晴空带着汪可春回来了。
两人的表情都很呆愣，按部就班地回到位置上，一个字也没说。
晴空跪在皇后身后，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
“娘娘，皇上去探望姜才人了……还有，姜才人疯了。”
“真疯还是假疯？”
“奴婢不知。”
“嗯，本宫知道了。”皇后看起来一点不惊讶。
晴空默默地跪回去，脸色很难看。
许多记忆纷至沓来，让她无法面对皇后娘娘。
她知道，如果严公公那件事传到皇后耳中，娘娘对她的信任再难有了。
安容锦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她从未怀疑过晴空的忠心，记得前世时，她死在了姑母前。
但今日她的言行举止太过诡异，让人不由得心生怀疑。
宫宴索然无味。
安容锦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就提前离席了。
皇后领了几位一品诰命夫人到凤梧宫说话，其余人继续在大殿中吃吃喝喝。
不过皇后一离场，大殿中也热闹起来了。
大家都在讨论刚才发生了何事，为何太子妃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沉默起来。
“太子妃见到姜才人了吗？她身体如何了？”沈昭仪凑过来问。
贤妃摇着扇子冷笑：“沈昭仪想知道，回宫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沈昭仪讪讪一笑：“妾身也是关心姜才人。”
太子妃目光闪烁，摇头说：“我过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才人医治，所以没瞧见她。”
“连太医都惊动了，看来是真不舒服了。”舒婕妤挤过来说。
“罢了，这宴席也没什么意思，妾身想告退了。”沈昭仪给贤妃几人行了礼，就带着她娘家嫂嫂出了大殿。
这样的宫宴，对于后宫妃嫔来说，也是一次和亲人见面的机会。
贤妃自然也不会去关注一个才人的身体，转而与娘家人攀谈起来。
皇后不在，大家随意了许多。
安容锦回凤梧宫换了一身衣裙。
华服美是美，但不如常服舒适。
清燕替她摘掉发髻上重的发钗，将刚才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安容锦。
去景仁宫的可不止是太子妃和晴空，还有伺候的小宫女。
“既然她得了癔症，那就让太医院坐实这个诊断。”
这个诊断无需经过院判大人的手，一个小小的末流太医就能给出诊断。
皇后刚送走几位诰命夫人，就接到了太医送来的脉案。
她问也未问，派人给姜才人挪出景仁宫，搬去冷宫。
冷宫破破烂烂，偏僻且寂静，连野猫都不愿意来。
一行人把姜卿云关在了一座破宫殿中，然后丢进去一床被褥，几件衣裳，就把门关了。
姜卿云头晕眼花，她隐约知道自己陷入困境中，却不知道如何自救。
那位被安容锦派去给皇帝报信的宫女已经失踪了，严公公翻遍了后宫也未找到。
而如今还留在姜卿云身边照顾她的只有两个粗使宫女。
二人偷奸耍滑，将太医院送来的药丢了，任凭姜卿云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安容锦在夜幕来临时走到了冷宫。
太阳落山，气温回落，冷宫尤其明显。
安容锦甚至觉得有些阴冷。
冷宫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但上次来是黑夜，看不太清楚。
这会儿光线还好，她在四周转了一圈，才知道为何后宫之中谈冷宫色变。
几只乌鸦倏地从枯树枝上飞起来，发出难听的叫声。
安容锦被吓了一跳，盯着那几只乌鸦说：“这里连畜生都格外招人讨厌。”
清霜附和道：“这里没有人气也没有生气，能招惹来的无非就是一群蛇虫鼠蚁。”
清燕走过来，“郡主，那两个宫女已经支走了。”
“嗯，姜才人清醒着吗？”
“醒着，但似乎行动不便。”
“走，进去看看。”
安容锦一脚踏入姜卿云所在的宫殿，被眼前的破败景象惊呆了。
就是普通的民宅，也不至于烂成这样。
这地方夏天就是虫子窝，冬日里连一夜都过不了，家徒四壁，屋顶漏风。
“算了，不想进去了，将她带出来。”
安容锦收回脚，在外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姜卿云如死狗般被拖了出来，丢在安容锦面前。
才半天时间，她完全变了样，一身肮脏的衣裙，头发凌乱，身上连一个饰品也无。
这个形象就与街上的疯婆子没两样。
“姜卿云，没疯就站起来。”
姜卿云低声笑了，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她指着安容锦说：“是你害的我！”
“哦？本郡主怎么害你的？”
“你让皇上厌弃我，让皇后排挤我，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安容锦摇着扇子，拍死了一只蚊子。
她将蚊子吹到地上，“有的人，就像这只蚊子一样，又小又坏，恨不得让人一巴掌拍死！”
“呵呵，我何时得罪郡主了？”
安容锦突然问：“你还记得田富贵这个人吗？”
“不认识。”
“那他的女人桑娘你记得吗？”
“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
“田富贵回来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被关在我府上的地牢里，你们还有法子让他自尽，着实厉害。”
安容锦一边说一边注视着姜卿云。
姜卿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看起来并不疯，但身体没有力气。
“姜卿云，不用装傻，十几年前，安家和赵家关系亲密，你是赵家妾，我们安家也没人防着你。
你丧心病狂，想要赵家的东西，你可以去抢去夺，为何要害我娘亲？”
“你娘亲？那可是安国公夫人，岂是我能害的？呵呵，郡主莫不是忘了，你娘是在你瞎了后，伤心过度而亡的。”
安容锦眸光一沉，“天气炎热，看你那一头青丝都湿了，剃了吧。”
清燕拔出匕首朝姜卿云靠近。
姜卿云这下是真怕了，啊啊大叫起来，双手挥舞着想将清燕推开。
清燕拽住她的一把头发，用匕首割下。
得知她就是害死安国公夫人的罪魁祸首，清燕恨她入骨。
国公府的下人，大多数都受过安国公夫人的大恩，她也不例外。
她们这些武婢，全都是夫人收养的孤儿。
她们都有仇人，夫人派人训练她们，让她们成长，用自己的力量去报仇。
报仇之后，她们回归郡主身边，安心地做一名婢女。
等她们想报答夫人时，夫人却不在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