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墨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这么久了。
有的时候，盛欢都记不起来墨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有的时候，那张脸蓦会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毫无征兆的，让她猝不及防。
早晨的空气有些潮湿，也有些冷。盛欢不得不披上了一件外套。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些冷。或许是因为病的久了，体质有些虚寒了。
今天是墨白的忌日。盛欢决定去墓地拜祭他一下。程阳说要配合盛欢一起去，盛欢拒绝了。她说，她一个人就好。还让程阳去上班，毕竟，工作不能耽误，老板就算是再好心，再体谅下情，也不可能容许一个员工这样旷工。
程阳低下头，想了下，却说：“其实，没什么，我的老板还是不错的。我想……”
盛欢笑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老板吗？”
程阳也笑了。
“兴许有吧。”
最终，盛欢是一意孤行地要自己一个人来。程阳也没办法，只好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别累到了。盛欢全都答应下来。她还说，她不会和别人照面。特别是秦牧深。她去看看墨白，献一束花，马上就回来。
墓地，她又来了。
盛欢的手里抓着一束小雏菊。既然是拜祭，当然应该带着花来。
来到墓地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她没有径直过来，而是绕了个弯，从别的路绕过来。这么做，只是怕见到熟人。特别是秦牧深。他今天或许也来了吧。
距离墨白的墓碑还有十米远的地方，盛欢停了下来。果然，她看到了秦牧深。不光是秦牧深，还有盛柔一家人。包括盛柔的爸爸盛天，和妈妈林晴。
这些人也来了。他们一个个穿着素雅的衣服，面色沉重地站在墨白的墓碑前。
看到这，盛欢忽然想笑。而且，差点就笑出声来。
杀人凶手的一家竟让还有脸来拜祭死者。你们真的是好大的脸啊。也不怕半夜墨白去找你们。
是啊，你们不怕。
那些做坏事的人，哪个会害怕报应。要是害怕了，怎么可能还去做坏事呢。
哼，你们等着吧。你们所做的一起，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们加倍奉还。
盛欢就这么狠狠地盯着他们。目光就如同利剑一样，想要把这些人刺穿刺透。
等了好一会儿，那几个人才离开。盛欢也在有机会走过来。她看了看，放在墓碑前的贡品和鲜花。猛地心头火气，一脚把这些东西踢到了一边去。
她把自己拿来的小雏菊放在了墓碑前。
“墨白，我知道，你不想要他们的东西。这些人拿来的东西脏。”
墓碑不会说话，如果它会说话，那盛欢一定高兴的不得了。因为那样的话，墨白会对秦牧深说出真相。
只不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旧了。墨白还是当初那个模样，满脸带着温柔的笑容。他对谁都很好。
盛欢对着他也笑了笑，眼泪却流了出来。
“墨白，一晃好多年了。姐姐又来看你了。你想姐姐了吗？当然想了吧。嗯，姐姐也想你啊。想你……”
想着不哭，忍着眼泪，可是，还是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着。
忽然，背后传来了咳嗽声。
盛欢回头一看，竟然发现秦牧深站在那里。
“你？”
盛欢有点愣了。
秦牧深走过来。
“是我，我……我想和墨白单独呆一会儿，没想到，你在这里。”
是没想到，盛欢没想到，秦牧深也没有想到。两人就在这样的意外之中见面了。
“我知道你会来。”
秦牧深走过来，蹲在了墨白的墓碑前。
“墨白，刚才人多，我想和你说点什么，都不行。过了好多年。我觉得，我们都该放下这些事情了。”
秦牧深的声音平缓淡然，似乎把一切都看开了。
然而，盛欢的心却好像是被捏住了一样的疼。
“秦牧深，你是说，你可以原谅我了吗？不管我说了多少遍，墨白不是我害死的，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相信吗？”
盛欢的声音抖动着。
秦牧深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墓碑上墨白的照片。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只是，在盛欢的耳中，这个声音却是那么的刺耳。
“秦牧深，你就真的不怀疑盛柔……”
“好了，我说了，这件事我们放下吧。”
盛欢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
放下？盛欢明白，秦牧深的意思无非就是不再追究了，这件事也不会再提了。
这样的恩典，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呢？
盛欢用力摇头。
“不是，我是清白的，用不着你原谅。我……”
“好了，不要提这种事情了，好吗？别在墨白的面前出丑了。”
他严词呵斥着。
盛欢还想说，可又一想，这些话说出来真的有用吗？不是已经说了好多次了吗？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秦牧深却还不罢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盛柔，我也不相信你是栽赃陷害。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不会怪你。你有病，现在你的精神高度紧张。所以你才对这些推断深信不疑。”
秦牧深停了下，继续说。
“还有，或许，盛柔和你之间确实发生过不愉快，但我觉得，盛柔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再者说，她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盛欢，放下这一切吧。不要再纠结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大家都忘了吧。”
盛欢呆呆地看着秦牧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这些话说的好宽宏大量，好洒脱。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不是就不是，不是一句你忘记了，就可以这样过去。
盛欢还想争辩。
话在嘴边转了转，他还是放弃了。
说什么啊。还有什么好说的。秦牧深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他聪明，自负，高傲。自认为谁也欺骗不了他。他认准的事情，别人再说也没有用。
是啊，秦牧深，你自以为可以操控一切。
或许你真的可以，但那是不是一切。也不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而已。你相不相信，那百分之一，你控制不了，可以欺骗你的事情，就在你的眼前发生了。
盛欢不想说什么了。她转过身，就想离开。
可是，她走不动了。她感觉自己的胃在疼，越来越疼，她的身体不断在发抖。两只脚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额头上的冷汗簌簌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