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被沉重的心绪重重包裹。
阿金阿银往回走的每一步,都好似千斤重一般。
那弯弯曲曲的小巷,在黯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是一条通往悲伤深渊的通道。
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宁静,却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一片落叶在风中飘零,如同失落的灵魂,找不到归宿。
回到废弃工厂的休息室时,两人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回到休息室内。
当房门关闭,两兄弟相对无言。
依然无法消化这个令两人都难以接受的真相。
第一次,两人感觉到了无助与崩溃。
他们一直期盼能有自己亲身父亲还活着的消息。
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他们,抛弃他们孤儿寡母。
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心,竟然连回来寻找他们也不曾有过。
母亲直到去世,都没有等到他一分一毫的音讯。
而他们所知的贺关山,却在龙鬼寨内做着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寨主之位。
对他而言,好似从来没有这样一段过去一样,早将他们母子三人的存在抛诸在脑后。
而他称霸毒圈这几年,对周边寨子的控制和屠杀,买卖那些毒品残害过那么多普通民众。
这些丧尽天良的行为,他们跟在虎哥身边时,全部尽收在眼底。
这样的贺关山,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认贼作父。
阿银眼神空洞地呆呆站立在原地,完全僵住了,动不了一点。
而阿金则疲惫地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若有所思。
两人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虎哥告诉他们的这个惊人的消息。
以他们对虎哥的了解,必定是不会骗他们的。
他绝对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开口跟他们说出他们身世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阿金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一直在龙鬼寨内共同生活的几人,竟然这么久都没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就是贺关山。
而身旁的阿银此时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父亲,怎么会是他......”
说着说着,阿银的声音带着哭腔,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
曾几何时,阿银也曾抱着一丝对父亲的期望。
此时却告诉他们,亲生父亲竟然就是自己最亲的虎哥的仇敌。
这要他如何做选择,一个是亲身的父亲,一个是养育他们照顾他们的虎哥。
真要他们做出弑父的行为吗?
阿银瞪大了眼睛,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贺关山不可能会是我们的父亲!!”
阿金在旁看着弟弟如此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他也跟着红了眼眶。
紧紧握着地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好似他们那两颗千疮百孔的内心。
脑海内如同浆糊一般根本没法思考,他却硬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出决定。
过了许久许久。
房内安静异常,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不前。
静的都能听到双方的呼吸声。
阿金在内心反复拉扯着,最终猛地一抬头,泛红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接着幽幽开口说道:“阿银,我决定了,即便他真是我们的父亲,我也不打算认他。”
听到他这么说,阿银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恢复冷静。
他直直的望着阿金,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定。
摸干了眼泪,跟着阿金一起开始思考起整件事情。
脑海中想了许多,终于想通了。
猛地站起来,面对阿金说道:“虎哥早知道我们俩的身世,可这么多年来,推心置腹对我们,从未把我们当成外人。”
“所以你的答案是?”
阿金其实一下子就猜到了阿银的决定,但是还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也要永远跟着虎哥,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情。”
阿银说完,眼神坚毅了不少,再也不纠结自己的父亲为何人。
从今以后,贺关山只有虎哥的敌人一个身份。
很好,既然都下了决定,那就想想要怎么帮虎哥吧。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虎哥这时候告诉我们身世的目的必定不简单。
难道是要他们自己做决定,利用这层身份去控制住贺关山。
他们在寨中生活那么多年。
都心知肚明一件事,贺关山和琦姐这么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他比谁都希望有个孩子去继承他的龙鬼寨。
这时候,虎哥被迫说出了这个真相,想必目的就是在此。
既然这就是虎哥下一步要走的棋,那他们就主动接下当这个棋子的任务,必定要为他达成他想要的目标。
隔壁另一间简陋小房间内。
厉澜回到房内,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他靠在身后沙发靠背上,用手臂捂着眼睛,内心满是沉痛。
万万没想到,阿金阿银在听到他透露他们的父亲真实身份后,会让自己如此难受。
真的要为了达到目的,利用这两个孩子对他信任吗。
他一直都非常于心不忍。
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就是想要他们为他办事时,没有后顾之忧。
可眼下他们走投无路,为了能顺利扳倒罗迪,不得不利用他们的这层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这么做有多卑鄙和无耻。
明知道这两个孩子一定会选择站在他身边,可就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要他们在自己和亲身父亲之间做选择,本就是件很残忍的事。
“遇到什么事情了嘛?”
身后的流云慢慢走进了房内,看到靠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厉澜。
阿金阿银的事情她刚刚来之前听说了,确实是件让他难以释怀的事情。
“你懂我的心情嘛,要利用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真的是件令人心痛的事情。”厉澜依然没有抬头,轻声低喃着。
流云远远地看到了厉澜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怜惜。
她缓缓地走近他身边,脚步轻盈。
“厉澜,你别难过了。”流云轻声唤着他。
厉澜抬起头,看到坐在他身侧的流云,眼中满是无助和悲伤。
她见他微微坐起身,连忙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我都听说了,我也没想到阿金阿银竟然是贺关山的儿子。”
厉澜的低沉的嗓音里微微带着一丝颤抖。“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那么直接地告诉他们。”
流云看着他,目光温柔而坚定,手掌附上了他的脸颊,“你没有错,只是这个真相太过沉重,他们必定会有点难以接受。”
厉澜咬紧了牙关,“可是看到他们那么痛苦,我…我心里也跟着难受极了。”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们早点看清现实,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厉澜叹了口气,“我原本真的没有想过要利用他们来达到目的,可如今,我们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流云安慰道:“他们会想通这一切的,知道你这么做的良苦用心,而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厉澜抬起头,望着流云的眼底,眼底红红的。
“即便如此,可我这种做法总是不光彩的,当年我留下他们其实就是...”
流云双手握住他的胳膊,“厉澜,你别说了,我都懂,就像我相信你的善良和正直,你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自保,千万不要责怪自己。”
厉澜转过头,看着流云,眼中有了一丝光亮,“你不怪我,做事太不择手段?”
只见她重重点了点头,“当然不会,你一直都是为了长远考虑,这次也不例外。”
厉澜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下只能等他们做决定,不管他们是怎么想,即便是要恨我没早点告诉他们真相,我也会淡定接下来。”
流云微笑着摸了摸厉澜的手臂,温柔说道:“不会的,这么多年你真诚对待他们,他们会明白你的苦心。”
厉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明天我会找他们再谈谈。”
流云看着他重新振作的样子,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嗯,今后不论如何都要一起面对。”
厉澜紧紧拥抱住流云,在她耳畔说道:“谢谢你流云,发现有个人倾诉,确实让我轻松不少。”
流云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就应该同甘共苦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