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不眠夜。
“不要!”流云尖叫口着从睡梦中惊醒。
这次梦里的场景愈发恐惧,泰格在她眼前,就这么被人用乱枪打死了。
尸体直挺挺倒在她面前,血流成河。
她猛地坐起来,吓出一身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心跳急速跳动,仿佛要从胸口蹦出一般。
这几日一旦她入睡,就会被这种噩梦惊醒无数次。
令她身心俱疲,痛苦万分。
“这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她喃喃自语,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让她醒来还沉浸在那股恐怖和痛苦中,久久无法自拔。
甚至前天晚上,恍恍惚惚之间,感觉自己站在了阳台外,整个人差点就探身翻出去。
幸好在摔下去的前一秒,她恢复了理智,紧紧抓住窗台边缘,惊恐地返回到房间内。
紧锁起阳台窗户,坐在床上一夜无眠,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这时的她,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出现问题了,恐怕是患上某种心理疾病。
她开始翻阅起各种各样心理类书籍,试图寻求自救的办法。
她翻到抑郁症这页时,书中对这个症状的描述,与她目前的状态惊人的相似。
一同居住的阿银,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这天午餐时,看到流云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却一口也没有吃进嘴里。
“云姐,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感觉精神状态好差啊。”阿银担心的询问。
“没事。”流云依然呆呆地搅动着碗里的米饭,眼神空洞,根本没有听进他说的话。
阿银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流云的情况愈发不对劲。
走上前去,拉住流云的手臂,想让她站起来。
可她好似一个木偶一般,木讷的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双手不停绞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云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阿银声音提高了些,语气带着一丝惊慌。
流云缓缓转过头,看向阿银的眼底没有了光,她嘴唇颤抖地说道:“阿银,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助,像一个迷失在黑夜里的孩子。
阿银听她一说,心头一紧,云姐这是发生什么了?
看着她原本爱笑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阿银痛苦地将她一把搂入怀中,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云姐在他怀里抽泣起来,哭声压抑而痛苦,“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想法,总是想到那些可怕的画面。”
第二天他花了一整天跟在流云身后,发现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她从早到晚就一直呆坐在海边,从日出看到日落,仿佛丢失灵魂一般。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赶紧给阿金打去了电话,把云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阿金,云姐最近的状态真的很糟糕,我担心她会出事。”阿银声音里满是担忧。
阿金听到这话,皱起眉头,认真听阿银说着云姐这几天的状况,心里同样感觉到不安。
“虎哥最近正在努力戒毒,不能让他分心,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要不,问问铭叔该怎么办吧?”阿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挂了电话,他便给铭叔打了个视频通话,说了流云现在的情况。
听完,视频那头的铭叔陷入了沉默。
铭叔低头思考了好久,突然他彻底爆发,对着镜头前的阿银,破口大骂起来。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们几个对流云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你们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流云呢,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什么都不跟她说是为了她好嘛?!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这一切,你们对她的一次次隐瞒,只会逼着她将自己推入怀疑自我的境地!!”
“她一直都在为你们考虑,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她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消化了!!而你们呢,都从来都不跟她说清楚所有的安排,她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总是为你们提心吊胆,怎么可能不得病!!”
阿银低下头,不敢直视铭叔的眼睛,透过手机摄像头,第一次体会到铭叔的暴怒。
平时温文尔雅的他,骂起人来这么不留情面。
万万没想到,真正打从心里最了解云姐的人竟然是铭叔。
一字一句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他们的过错,一路走来各种压力的累积,才迫使云姐生出了心病。
阿银听到这些当头棒喝的语言,一下子就懵逼了。
他眼睛红通通的,一步一步走到正安静坐沙发上,默不作声的流云身边。
“对不起,云姐,我们对不起你!”
阿银蹲在流云面前,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请求她的原谅,只希望她能尽快恢复健康。
他们一直都清楚流云有多能忍耐和体贴,实在没想到,她竟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都是我的错!”
流云的眼中再度流下了泪水,手轻轻抚摸着阿银的头发,摇了摇头,表示她从来都不怪他们。
可就在这天晚上,意外发生了。
即便流云不断在给自己做心里暗示,拼命想要拯救濒临崩溃的内心,但她努力抑制内心莫名的焦虑感,越来越力不从心。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月光洒在海面上。
流云在床上辗转难眠,内心的痛苦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黑暗中,流云终于猛地睁开了双眼,空洞而绝望。
又一个无意识的噩梦,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她再也敌不过心底的恶魔。
再一次从痛苦的梦境中惊醒时,她只想要得到彻底的解脱。
于是她悄悄起身,披上一件单薄的外套,脚步漂浮的走了出去。
流云昏昏沉沉地走出了房间,晃晃悠悠地走上外面的沙滩,接着她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冰冷的海里。
海风呼啸着,吹乱了她的长发,一步一步,她走的如此小心。
冰冷的海水仿佛有冲刷掉她内心恐惧的魔力,她不停地朝着海中走去。
海水逐渐没过了她的脚踝,小腿,膝盖......冰冷的海水刺激着她的肌肤,心里仅存一个念头,就是好想结束眼前的痛苦。
就在这时,原本在房内睡觉的阿银,突然惊醒了过来。
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后,起身走到流云的房间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从阳台望去,看见了迎着月光,流云慢慢走入海里的背影。
等冷彻的海水将她半个身体淹没的时候,流云突然清醒了过来。
“云姐!!...”
她猛一回头看向岸边,只看到远处奋不顾身飞奔过来的阿银的身影,伴着他一脸的恐惧地叫喊着她。
“云姐,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啊!!...”阿银冲进海里,一把抓住流云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回拉。
“云姐,你不要这样!!”阿银声嘶力竭地喊道。
阿银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他害怕到直到将流云从海里拉上沙滩后,依旧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他害怕到紧紧地抱着流云死都不愿意撒手,他害怕到泪流满面也依然毫不察觉。
两人倒在沙滩上,阿银大口大口的呼吸,流云则失神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泪水不停流淌着。
“...阿银,我恐怕是得心病了。”流云浑身无力地任由他紧紧搂着自己不撒手。
流云望着阿银担心的眼睛,心中那团即将熄灭殆尽的火焰,似乎再度燃起微弱的光亮。
她有气无力地在阿银耳边说着:“阿银,我从来不曾求过你什么,求求你了,带我去去见他吧,我真怕我撑不到他回来。”
耳边传来流云绝望的声音,气若游丝在里面听不出一丝的情感,仿佛是从海底深处传来的呼唤,只盼望着他能听到她微弱的求救声。
“好...我答应你,带你去见虎哥。”
阿银的声音泛着哭腔,他知道自己总会妥协的,他没有办法继续欺骗她下去。
他真后悔没有早一点告诉她大哥的状况,不然也不会让云姐变得如此痛苦不堪。
“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流云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靠在阿银的肩头昏睡了过去,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阿银搂住她的双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