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溪眉心一跳，食不知味地在祁晔封的注视下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祁晔封突然朝萧芷溪伸出手，吓得萧芷溪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椅子被带起发出嘈杂的声音，祁晔封的手顿在半空中，病房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萧芷溪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但她的确对祁晔封的反常实在是没什么好的猜测。
屏息凝神，萧芷溪浑身紧绷，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等待着祁晔封的反应。
就在萧芷溪脸都憋红了的时候，祁晔封终于动了。
他脸色一点没变，只是站起来在萧芷溪的下巴处点了点，随后将手指抬高到萧芷溪眼前，微微点了点下巴，示意她看。
是一粒饭。
这就有些尴尬了。
萧芷溪脸色有些发窘，但想到自己因为祁晔封的反常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她便再也忍不住了，自暴自弃般对着祁晔封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祁晔封深邃的目光和萧芷溪对视了几秒钟，他轻叹了一口气 ，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怀中禁锢住，按着她有些微红的眼角，嗓音低沉：“你乖乖听我话好吗？你乖乖听我的，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承诺，萧芷溪听了更觉得心中怪异，她努力往后仰自己的上半身，冷冷道：“祁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祁晔封托着她的头，表情未变，“你会明白的。”
两人的对话到此而止，因为萧芷溪拒绝再开口，祁晔封单方面和她说了几句过后，在接到一个电话后离开了。
等祁晔封离开，萧芷溪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她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明白祁晔封这个人了。
从昨晚开始，祁晔封的不对劲就越来越明显了，他在药性未退的情况下竟然会听从医生的建议不动她，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当初即便是她苦苦哀求，尚且清醒祁晔封也没有放过她一次。
他这是突然有了人性？
萧芷溪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而今天，那种暧昧的态度和那些暧昧的话，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萧芷溪不相信这个猜测，祁晔封的本性有多么恶劣她深刻地体会过太多次了，所以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那些过去的阴影，午夜梦回时，她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无力感和绝望感，那是能让人窒息的感受让萧芷溪对祁晔封没有任何旖尼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是恨，她恨他的不近人情，恨他的残忍，恨她将她拽入泥潭，恨他逼着她有了孩子。
她不抗拒孩子，但她抗拒在仇恨下结出来的果子，所以她才一直都对两个孩子的下落不松口。
她不相信当初会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睚眦必报的人，会像是电视剧中的角色一样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毕竟她的确算是间接地害得祁晔封没有见到他爷爷的最后一面，而鹏城所有人都知道祁晔封从小就是在他爷爷身边长大的，爷孙感情如何深厚自然可以想象。
“他一定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一定是……”萧芷溪目光无神，低声喃喃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像是为了提醒自己，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萧芷溪自虐般回想着她和祁晔封刚刚被迫结婚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
那些偶尔闪过的，有利于祁晔封的温情片刻，被她刻意彻底压在了心底深处。
从医院离开，坐在汽车后座上的祁晔封脸上正下着一场暴风雨。
他握着手机的手青筋突起，让人都有些怀疑这手机下一刻是不是就会被彻底捏碎。
祁晔封此刻的心情和他的表情一样，都不怎么美好。
他最痛恨的便是下药这种手段，因为他曾经深刻地体会过这种下作手段带来的入骨髓的痛苦。
而昨晚，竟然又有人对他下药，还差点对萧芷溪的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回想起萧芷溪晕过去的那一幕和医生的反复提醒，祁晔封心中就一阵后怕，如果当时他真的失控了……
是的，祁晔封知道自己对萧芷溪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应该恨这个女人的，如果不是她，他不会错过爷爷的最后一面。
但他就是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被萧芷溪牵动了情绪，像是飞蛾不受控制地去追逐着火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祁晔封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那混乱的一夜让他记忆过于深刻，那是痛苦的开端，也是他和萧芷溪纠缠的开始，他曾一次又一次地想起。
或许是她消失后再度出现的那种淡然自信，让他故作不屑却又忍不住暗中关注。
或许是确认了两个孩子的存在，让他无意识对孩子的母亲多了些怜惜。
或许是她从不肯向他低下的头颅，让他就算残忍到折断她的翅膀也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祁晔封不是没有挣扎过，他放任林沫在自己的身边，是为了刺激萧芷溪，试探她的真实想法，也是为了提醒自己。
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他背叛了自己敬爱的爷爷，甚至想要一直和萧芷溪这样继续下去。
她现在是祁家少夫人，以后会是祁家的夫人，他孩子的唯一母亲。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幻，高楼大厦很快被荒芜所取代，并且道路两侧有越来越荒凉的迹象，仔细看还能看见烂砖烂瓦和木板破布搭成的“房屋”。
最终，这辆全球限量的车格格不入地停在了被废弃的工厂外。
这间工厂已经被废弃了很久，曾经被硬化过的地面都已经破烂不堪，杂草丛生了。
祁晔封稳稳踩在了这些风吹雨打下长成的茁壮野草上，进入了工厂大门，并且一路向深处行进。
工厂的最深处，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好几个人鼻青脸肿被捆成了毛毛虫，随意地丢在布满了厚厚灰尘的地面，越是挣扎他们就越是显得灰头土脸。
如果林沫在这里，她便会觉得这些人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