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的人？”何暮森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杯垫上，浑身的慵懒气息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闪过几道莫测的光。
姜川复又拿起茶杯浅浅品起茶来，末了回道:“我的意思是，她是我以利益收买的人，你可别又想岔了。”
“呵，老姜，你没事儿设计我干嘛？”
见姜川这样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何暮森倒也放下戒备来。对面这个男人，若是存心要算计他，不会傻到对他说出这件至关重要的事。
“哎，我这叫，隔山打牛。”姜川神色淡淡，他已经放弃纠正对面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称”了，专心自己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说完他还对何暮森举起茶杯轻轻扬了扬，“不过这件事，设计你的人可不是我。”
“所以呢？”何暮森端起茶杯品了品自己泡的茶，随即点了点头，确实，自己的茶艺又有进步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合作？”何暮森挑挑眉出言道。
“自是如此。”姜川站起身来对何暮森伸出手。
老姜都如此主动了，可见确实很是在意这件事的，多一个强大的朋友而不是敌人，这也没什么不好。
何暮森也不托大，对于他和二宝的感情问题，他舍不得也不敢拿出分毫去赌。如此，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握住姜川的，笑道:“合作愉快。”
这厢，两个男人各怀心思，达成了一项改变未来整个市场命脉的合作。
回程的路上，何暮森静静坐在车里，将所有事情理了个清楚。
他并不知姜川到底有何谋划，不过知晓的事便是他们俩的对手都是同一个人。又或许，老姜的目的不止叶司，而是整个叶氏集团。
双方合作，有时候坦诚相待很好，可有时候，还是有互有保留才敢往下一起走的。
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为何在他察觉到郭琉璃的出现不同寻常之后，让白越去查她的背景经历还能找出一些矛盾点来。
若单是叶司一人在郭琉璃之后操作谋划，那她的所有背景必会被抹藏得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让他的人再找到一丝漏洞。
倒不是说何暮森的能力不行，只不过是叶司心思缜密，且行事作风稳妥不露声色。若是落后一步，那再想查出些什么来无异于登天。
一切皆是因为站在郭琉璃身后的真正的人，是姜川，一切，也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这才让何暮森有迹可循，也有了今日两人的合作。
至于姜川这边，待何暮森离开了许久，他依旧捧着茶杯坐在竹屋二楼的窗户边。
竹屋后方是一丛绿意盎然的竹林，这处的竹子春夏秋冬均是生机勃勃的绿，总能为来此处的客人带来片刻的安宁。
半晌，整个室内都溢满了茶香。
开始接待何暮森的穿着长衫的清秀侍者推门进来，走到姜川跟前微微俯身，随即落座到另一边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之后道：“姜董，我还是想不太明白。”
姜川闻言只轻轻瞧了侍者一眼，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茶杯，又端起自己的浅饮一口。
侍者见状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他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闻着是股清香的味儿，轻轻点头，他这才将茶水送入了嘴间。
入口味道开始有些微苦，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随即便是清鲜的香味绽放在唇齿间，最后满是留香。
品茶结束，侍者放下茶杯感叹道：“确实是好茶，难怪这间房你都不让其他客人进来。”
“嗤。”岂料姜川闻言不屑地笑了出来，这一下他那张冷凝的面容倒是又鲜活了些。
“什么意思啊你？我又没说错什么。”侍者很是不服，瞪大眼睛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就显得他特蠢似的。
“姜之烨，我就是拿这种茶叶给你，你也泡不出这种味道来。”
毫不理会姜之烨那毫无威胁的瞪视，姜川将视线放回竹林上。
若不是同父同母生出来的孩子，打死姜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有一个这么娇憨（傻、逼）的亲弟弟。
“得了吧，我就猜到你和那位何先生关系不同寻常。如今连茶艺这种事你都要拿来贬低自己的亲弟弟，再去抬高毫不相干的外人了。”
姜之烨说的一脸正式又认真的模样，只是这番话落到姜川的耳朵里，却是让他拳头捏紧又放开。
果然，不管多么沉稳的哥哥，在面对这种一本正经犯傻气人的弟弟面前都会完美失掉所有分寸的。
姜川整个童年时期都是由姜秀秀带着在国内生活的，性格观念也就和国内大部分的人差不多。虽是不反对同性相恋这种事，但他依旧不能接受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姜川，性别男，爱好女。
倒是姜之烨，是在姜秀秀和叶祁出国定居之后出生的，受的也是国外教育，也就养成了一副和姜川背道相驰的品性。
打小，姜秀秀就对姜川严格要求，明明什么资源都不上叶司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男人，却偏偏要让他事事都超过叶司做出的成绩。
而结果，却往往让姜秀秀气的发狂。自从离开叶祁，再到发现自己怀孕并拼命剩生下姜川，她的所有自尊心和好胜心便都寄托在了年幼的姜川身上。
叶司是个顶顶聪明的，姜川也是个顶顶聪明的。可当这样的两个人被放在截然不同的环境里培养的时候，往往就会显出些差距来。
这份差距并不是由他们本身的能力造成的，实则是因为外部环境。
可姜秀秀并不这样认为，即使姜川拿了九次满分一次九十九分，她也会觉得是他没有上进心没有好好学习造成的。
所以，姜川从小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名字，也是他这一生最为憎恶的名字，便是叶司这两个字，再往后延就是叶司身后的叶家人以及其所拥有的叶氏集团了。
好在后来姜川生的那场大病，让叶祁重新走回了姜秀秀的身边，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婉贤淑的女人。
而被别人叫了几年野孩子的姜川，也终于有了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只是可惜，他的心肠早就被世事磨得冷硬，再寻不见寻常孩童的一丝天真烂漫。
于是再后来，当姜秀秀和叶祁发现再也捂不热姜川的心的时候，有了姜之烨，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