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氏集团处理完一个加急的case之后,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将剩下的琐碎事情向白越交代清楚,何暮森连午饭都没有吃,驾车就往莫家这边赶来。
因为他突然间,很想她,很想很想见她。
之前就说过,何暮森的家与莫唯两家相隔的距离很近,是以他驾车驶进这片区域后,调转车头将车开回了自己家里放着,转而选择步行过来。
现在莫唯与叶司已经是离婚的关系,那么他自然还是有权利去追求她的。也是一时兴起,他突然间就想起了曾经两人做过的约定。
二十年前,某个月黑风高的秋日夜晚。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嫌弃我,就为那么个矫揉造作的人,哼,我明明就是为了帮你,看我以后还会不会理你。”
莫唯裹着被子打开阳台的窗户,一个人坐在藤椅上生闷气,小声嘟囔抱怨,手上死命捶着一个看不出模样来的布玩偶。
谁知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候,突然就从楼下草地上传来了少年还有些稚嫩的回应声,“咳咳,二宝,我错了。”
“呀!”陡然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莫唯忽地就从藤椅上弹坐起来,她将手中的被子又小心翼翼地裹紧了些,一双灵光闪烁的杏眼警惕地向四处看了看,“谁?”
此时却又没了回应,她秀眉微蹙,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样,她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啊,别给老子整那些虚头巴脑吓唬人的玩意儿,你要是想做什么坏事,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你给按住咯。”
“扑哧。”女孩儿那故作凶狠的模样太过可爱又娇憨,原本还打算吓一吓她的何暮森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二宝,是我。”
“嗯?”这时候,莫唯冷静了一些,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发现正是白日里招惹自个儿的人的声音。她又往阳台的边缘方向走了几步,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探出脑袋,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她眉头微挑嘲讽道:“哟呵,瞧瞧这是谁呀?这不就是我们最会怜香惜玉的何暮森同学嘛。”
“二宝,我今天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她伤到你。”见女孩精致的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何暮森有几分无奈地仰头小声回到。
“哼哼,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我就是有些生气,那时候你居然不出口帮我,反而出言维护她……”
莫唯撇撇嘴,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当你和另一个人发生矛盾的时候,不管对与错,内心里其实都还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无条件站在自己这一边给予鼓励与支持的吧。即使这些都没有,那也不希望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去吧。
因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太难受太难受了。
“唉。”闻言,何暮森摇摇头,他就知道这个人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果不其然,若是他今晚不来的话,他是不是会坐在这里吹一晚上的冷风来消气?然后明天就会华丽丽地感冒,“二宝,其实我不是为了帮玛丽的。”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白天的时候,你明明就,就叫我快点回家,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的,不然明天老师又要罚我当值日生了。”
莫唯嘟嘟嘴,语气还有些委屈。而且玛丽喜欢何暮森是整个学校都公认的事情,昨天眼见着他帮玛丽说话而不给她这个好朋友面子,那个玛丽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二宝,你先别生气了,你听我好好给你解释。”何暮森怕大晚上在这儿站太久会被人给发现,他只能先挥一挥手阻止莫唯还要继续往下的话头。
最近莫弈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总是若有若无地防着他接近莫唯,就好像是他会占她便宜一样。(莫弈冷脸:我只是有些羡慕你抢走了我妹妹一大半的注意力罢了。)
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他出现在莫家后花园里,这要是叫人给瞧见了那得多尴尬,不说别的,光是礼数这一块便失了一大块。
“好,你说吧,我听着。”
于是就这样,两个小小少年,姑娘裹着被子趴在阳台边上,男孩微微踮起脚尖温声细语地向她解释着白日里发生事情的真相。
也就是这一个静谧的夜晚,两人约定好,日后不管是对方做了什么惹自己生气的事,只要连夜翻进对方家里的后花园里解释道歉,甚至于连这些都不用,只要对方悠悠然顶着翻墙残留下来的草根树叶往那儿一站,你一见到他(她),就什么气都消散下去了。
这就是青梅竹马最让人羡慕的地方了吧,他们拥有共同的不足为外人知晓的记忆,或是美好纯粹,或是痛哭流涕,都是他们所拥有的,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一切。
只是可惜当年郭琉璃事件,何暮森既没有翻墙,莫唯也没有出门看他。不过只会去谈论过往种种也是无法走下去的,更重要的还要取决于当下。
于是何暮森福泽心至,没有选择走正门进来让所有人注意到他,而是另辟蹊径走了许多年前走过的一条翻墙之路。
可是上天却忽然送给了他另一个“惊喜”,他原本想着这一次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能错过的女人,还有不到半载时光可活。
甚至于,她连自己死后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了,她要将自己的心脏捐赠给他们共同的至交好友--顾轻喜。她都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她还在为别人设身处地的考虑着。
何暮森觉得自己好像都不会呼吸了一样,他怔怔地呆坐在原地,身后一丛茂密的灌木丛正好将他的身影挡了个严实,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他不动声色地将莫唯这些原本不打算让他人知晓的话听了个清楚。
听到莫弈问出自己也最想问的问题,何暮森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雷响彻在他耳边。
“那你呢?你觉得你这一生,过得怎么样?”问出这句话,莫弈就死死盯住莫唯,不肯放过她面上分毫的情绪波动。
但莫弈看到的,却是满满的慵懒笑意,虽浅淡却极为真实,没有一点作伪的可能。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两个男人不同身份,都揪紧了一颗心听着同一个女人的回答。
莫唯轻笑着,她说,“要说遗憾的话,那肯定是一整个房子都装不下的,比如我还没将这世界上所有的美食都吃个遍,比如我还没有拿到诺贝尔文学奖,比如我还没有成为世界首富……这些遗憾真是太多太多了,我数也数不过来。可要说后悔吗?我想,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