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夕照映在这片街道,有些回光返照的感觉。
文大爷心满意足地哼着曲儿,穿行在行人中间,走的不紧不慢,黄依依跟在后面,看他的状态,不像是很急的样子,难道他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吗?
还真叫她猜对了,文大爷转了个弯,进了另一个小楼,这里地方有点偏,显得冷清了些,不过楼上露着几个正在梳妆的姑娘。
黄依依看看这里行人太少,自己要是进去有点显眼,就走进了隔壁的小楼,在迎客的妈妈夸张语气里塞了一块银子,晃悠悠地进去了。
“哎哟,谢谢客官!姑娘们可好好招待着!”
黄依依随手摸了几个迎上来的姑娘的脸蛋说道。
“我得先解个手!”
“小哥,我帮你啊。”一个姑娘笑嘻嘻地贴上来。
“我倒是想,可是怕到时候解不出来啊。”黄依依口花花地说道给了她银子道,“小美人,给指个路啊。”
有了银子一切都好说,小美人立刻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待会我来陪你哈!”黄依依脚步匆匆地去了。
小美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是拉肚子了吗,走的这么急!”
不管哪里的城市都是寸金寸土,古代也是如此,小楼后面只有一个小天井,黄依依顺着隔墙翻了上去,这里就是文大爷进的小楼的后院了,嗯,这里的天井倒是大一些,种了些花花草草,周围还有几排房子。
黄依依调动了感知,小心探索着,终于在吵杂的声音中找到了文大爷,她想了想,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上,换个装,然后飞落了下去,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是一个小厮。
小厮打扮的黄依依接近了文大爷所在屋子,手里还装模作样端着个茶盘,里面放着茶水和点心。
按照常理,外面的人是听不清里面的声音的,但黄依依不是常理,她还是听得很清楚。
“……你去哪了?”
“我就是找个相好的快活快活……大哥,我都来了好半天了,我没迟到。”
“你快活的时候嘴巴没乱说吧?”
“那哪能呢!我知道轻重的。”
“你最好不知道轻重。”
“啊?”
“老大就是希望你把事情说出去。算了,你不说,也会有人说,只要能传开就行了。”
黄依依听到这极为惊讶,听起来,自己能听到姓文的那些话不是巧合,是有意的,即便是姓文的不说她也能听到?
“为啥啊?”屋里姓文的不解地道。
“不传出去,怎么会钓上人呢?”
这个声音阴阴的,叫人有些不舒服。
文大爷好奇地问道。
“要钓谁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里是杜家的婚帖,时间就在后日,你去给杜家送信,然后去准备人手,和箱子。”
“是,是大哥。”
“还有,老大说了要好好弄,像真迎亲那样。”
文大爷呵呵笑了。
“大哥放心吧,我知道,一定叫它看起来像真事一样!”
黄依依感叹,小七还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计划。
里面那个阴阴的声音。
“记住了,这件事不能有丝毫差错,不然的话,老大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文大爷吸了口气。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老大要的不是那十万两金子,要的是人,人,你知道吗?”
文大爷连忙道。
“我明白!老大要人,不要钱!”
“对,去吧。”
文大爷去了。
黄依依闪身躲了起来,看着文大爷离开,等了一会,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个人有点奇怪,大热天的,捂得严严实实,就是手都用袖子罩着,背影瘦峭,脚步虚浮,像个病人,可是这人却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这太怪异了!
眼看着他远去,消失在视线中,黄依依才发现手已经僵住,身体也因为许久没动而麻木,她心头一凛,这人绝对不简单!
她不敢久待,迅速离开了这里,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就觉察到自己被跟踪了,她本想着回客栈,但担心小七去客栈,便转身再次往红灯区走去。
本来没打算做什么,小七的叮嘱也听进去了,可是现在还是做点什么好,反正都被人盯上了!
不知道黄依依天性就疯狂,还是被空间影响的,她非常喜欢这种游走生死钢丝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清风说的红莲教在怀庆府的据点,一个外面是买肉的,里面是赌坊的小楼,她轻飘飘地走了进去。
后面跟踪她的人顿了顿,似乎有些困惑。
黄依依不知道跟自己的人是谁,她不想叫对方知道自己发现了被跟踪,所以不确定对方跟没跟进来,借着跟一个姑娘打情骂俏,往后瞟了一眼,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但先前盯着自己的那道视线感觉还在。
“小美人,想玩两把,你这里可以吗?”
“爷啊,当然可以了,里面就是,不过,千万不能说啊,官府抓的可严了!”
“官府就是纸老虎,他们就是嘴巴说的严吧,周氏赌坊案子不是到现在都没破吗?怕他们干啥!”
黄依依搂住小美人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往小美人的胸衣里塞银子。
小美人弄的娇声阵阵。
“爷啊,你好坏啊!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太过了啊。”
“那是那是,就小玩两把!”
刚迈过门槛,就听有人嗷的叫了一声。
“有人上吊啦!”
所有的娇声浪语像是上了暂停键一样,停住,所有人的视线又像是发条键一样,齐刷刷地朝向一个方向,黄依依也是其中之一,就见不远处的二层小楼上的凭栏,吊着一根绳索,绳索下挂着一个女子,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个女孩,身材娇小,看上去也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女孩吊在那,随风晃荡,在灯火通明下,面色惨白,眼珠吐出,身上的衣衫带着殷殷的鲜血。
黄依依定定地看着那女孩,感知到,那女孩已经生机全无,不是吊死的,因为吊死死的没这么快,而是在吊死前又服了毒,这是为了双保险,显然求死心有多坚定。
绝望到极点,死了就是解脱……
黄依依心里想到。
“我的妈呀!该死的小贱人,老娘在你身上花了好几百两了,你倒是两腿一蹬去了,老娘的钱咋办啊!”
老鸨跳着脚大呼大叫。
“是不是先把人放下来,这也太渗人了啊。”有客人说道。
“啊啊啊,对对,你们死了吗,还不把人放下来!”老鸨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
很快有人在二楼将女孩扯上去,老鸨也骂骂咧咧地去处理了,楼下慢慢恢复了先前的欢声笑语。
“死什么啊,这里多好,有钱拿,有男人爱的,是不是小美人?”后面的客人抱着女子笑嘻嘻地道。
“爷!”黄依依怀里的女子见黄依依还看着那里,忙叫道。
黄依依立刻恢复过来,闲闲地问道。
“那谁啊,怎么上吊了?”
怀里的女子小嘴撇了撇。
“新来的,名字我们都没记住,就记住她有个好爹,赌钱买了田卖了房卖了她娘,最后没得卖了,把她和她弟弟一起卖了。她就卖到了我们这里,她弟弟不知道卖到哪去了,她来的那天晚上还嚎她弟弟和她娘呢,被揍了一顿,好了,可是没想到这才几天就上吊了。”
“看她嘴角流的黑血,是服毒了吧,你们这还有毒啊?”黄依依淡淡地道。
“我们这可没毒!”女子立刻否认道,“她吃的应该是快活散,为了叫她接客,妈妈就给她快活散吃了,她答应了,多要了些,然后就死了啊。”
黄依依还从没听过这个药名。
“快活散是什么啊?”
“就是吃了叫人舒服的啊。”女子道,“爷,要不你也尝尝?”
“好啊。”黄依依满口答应,接着道,“那她爹呢?”
“她爹啊,在后面赌坊泡着呗。”
“啊,她女儿在前面接客赚钱,她爹在后面赌坊赌钱?”
“是啊,这几日一直这样,不过,她女儿总是哭,也没怎么接客。”
“没怎么接是怎么接啊?”
“就是喝喝酒唱唱曲儿啊,今天妈妈才叫她接客的,没想到她就上吊了。哎呀,没想到性子还挺刚烈的。”
“那她爹还不哭死啊,没了女儿这棵可摇钱树,他还怎么赌钱?”
“可不是咋的,这回没钱就得卖自己了。”
两人整走着说着,就看到一个男人跑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哭嚎着。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死了啊,我的好女儿啊!”
“看,那就是她爹。”
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男人哭着喊着女儿,在众人的围观下,老鸨现身后,立刻转了一副嘴脸。
“我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得给我个说法!”
“你要啥说法啊?”
“给钱!不给钱也行,把我输的钱一笔勾销!”
黄依依目光凉凉地看着那男人。
“他输了不少钱吗?”
“应该是吧。”
那边老鸨开骂道。
“你还给我要钱,还一笔勾销,做你个春秋大梦!要不是看你女儿能赚钱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玩,早就把你胳膊腿剁了,你还在这哭号!哭个屁,没钱卖屁眼去!”
最后这句话逗得大家笑了起来,纷纷起哄。
“我说妈妈啊,就他那样谁买啊!”
“就是啊,那口味得多重!”
“可不是吗,又脏又臭的老男人,卖都没人卖!”
老鸨也笑了起来。
“听见没有,你想卖都没人买,你要是不把赌钱还上,哼,今天没完,还找我要女儿,我还没找你要钱呢!来人吗,把他拖进去,让他还钱!”
那男人急眼了。
“你别逼我!我女儿已经死在你这了,我要是死在你这,你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哟,这还威胁上我了,好啊,今天我就看看你怎么死!死啊,你倒是去死啊!”老鸨叉着腰,扭着身体高声道。
男人当然是吓唬人的,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舍得死呢!
可是不做做样子也不行啊,想到这,男人对着一块假山石就撞了去,只是在接近假山石的时候速度慢了,这样撞上去也就撞破个皮吧。
可是那多没意思啊,既然想死那就去死吧!
黄依依意念一动,操控出一阵风在男人减速的时候将他狠狠推向了假山石,直接脑袋撞开了花,甚至头盖骨都深深地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