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一直担心孔奥平不同意他们回去,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高兴起来。
“依我说,我们现在就回去,给爸妈和爷爷一个惊喜。”
秦川兴致勃勃,可白娟怎么觉得,心里那么不踏实呢?
想了想,她还是委婉地说,“这事不急,还是先跟干妈回家安顿下来,再过去吧。”
秦川理解白娟的顾虑,当即点头,“行,那就先去干妈家。”
回到军区大院,两个孩子还在白娟和孔奥平的怀里睡得正香。
孔奥平低头吻了下乐乐的小脸,低声说,“把两个孩子抱到我房间睡吧。”
白娟摇头,“马上就要回他们爷爷奶奶家,不如,就让他们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吧。”
孔奥平也不跟她客气,点了点头说,“行,你们先坐着,我去替你们收拾房间。”
白娟把儿子放在沙发上,轻声说,“干妈,我跟你一起去吧。”
陈姨平时都细心地把所有房间都打扫得十分干净,现在要住人,不需要收拾,只需要铺上被褥就行。考虑到秦川开了一天车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孔奥平又单独给秦川收拾了一个房间。
收拾妥当,两个孩子也醒了。
说来也怪,两个孩子很快就跟秦川混得很熟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醒来,竟不哭也不闹,还饶有兴致地跟父亲玩起了游戏。
秦川以为自己无师自通,会带孩子。哪里知道,孩子们之所以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会开车,能带着他们出去玩。
跟小舅舅相比,父亲可有趣多啦。他能让兄妹俩轮流骑在他背上,在地上爬,而且还能爬出各种花样。
白娟和孔奥平见了,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秦川这么骄傲的人,居然是儿子女儿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孔奥平和白娟下楼,秦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现在可以走了吗?”
白娟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军人的气势。”
秦川却认真地说,“我现在只是孩子们的父亲,不需要什么气势。”
他抱起女儿,把她高高举起,“乐乐,咱们去看爷爷奶奶好不好?”
乐乐“咯咯”笑着,口头流了秦川一身,“好,好呀!”
白娟看到儿子露出羡慕的眼神,忙抱起他,“欢欢,来,妈妈抱!”
两人辞别了孔奥平,沿着院子里逶迤曲折的林荫小道,慢慢往前走去。
一路上,白娟细细地给孩子们介绍各种花草树木的名字。两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全是好奇。
看见秦老爷子背着手,缓缓从前面走过来,秦川赶紧叫了一声爷爷。
秦老爷子正想着心事呢,听人叫爷爷,抬头看见是小孙子一家四口,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
“是小七带着一家子回来啦,我还以为,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呢。”
秦川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谁不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是神枪手,怎么可能看错。”
老爷子明知故问,“你们这一家子,这是要去哪儿呀?”
白娟浅笑盈盈,“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看你们了。”
老爷子扫眼看见两人抱着孩子,连一件行李也没有,知道他们这次回来,还是住在吴家,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
“啥意思,这次回来,你们还是不肯住家里?”
秦川忙说,“爷爷,你别生气,我们现在去家里,是进行火力侦察。要是我妈真想明白了,我们就回家住。”
老爷子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这个家不是你妈一个人的,还有我这个老头子跟你爸呢。”
连老爷子都没有信心,秦川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这么说,我妈还是老样子。”
提起刘雪华,老爷子就是一肚子的气。
“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好像每天不作,太阳就不能下山似的。好好的一个家,让她搅得乌七八糟,也不知道前世是谁作的孽。”
秦川搜肠刮肚了半天,总算替母亲找到了一个理由,“也许,我妈就是太寂寞了。要是每天有点事做,可能就不那么多事了。”
“我看啦,她就是书看得太多,中毒太深,总学着戏文里的才子佳人,深宫怨妇,动不动就流眼抹泪,伤春悲秋。她不累,别人还累得慌呢。”
秦川和白娟对视了一眼,没敢接这话。
不管怎么说,刘雪华都是长辈,私底下议论她,有失厚道。
好在老爷子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两个孩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冷淡。还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这个看看,那个瞧瞧,竟似怎么也看不够。
“扎小辫的是乐乐,这个就是欢欢了。一眨眼的功夫,他们都这么大了。”
白娟忙说,“欢欢,这是太爷爷,快叫人啊。”
老爷子的脸早笑成了一朵花,只是脸上沟壑纵横,刀劈斧削似的。不笑还好,笑起来便跟黑包公似的,有点吓人。
欢欢害怕,钻进母亲怀里不肯抬头,更不要说叫人了。
秦川怕爷爷失望,赶紧哄着女儿说,“乐乐,叫一声太爷爷,爸爸带你坐小汽车去。”
乐乐虽然害怕眼前这个黑脸老头,可为了坐小汽车,还是乍起胆子叫了一声,
“太爷爷!”
虽然咬字不太清楚,秦老爷子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还是乐乐最乖,知道叫太爷爷。走,太爷爷带你买好吃的去。”
乐乐是个标准的小吃货,一听说有好吃的,顿时有些心动。不等父亲作出反应,她已经向老爷子伸出了小手。
欢欢在一旁见了,哪里还忍得住,立即挣扎着下地,摇摇摆摆地向老爷子走去。
老爷子一招得手,心里的那个高兴,就别提了。
他伸手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站起来大声说,“走啰,买吃的去啰。”
白娟哭笑不得,“这两小吃货,一听说吃的,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秦川十分内疚,“孩子这么馋,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啊。”
白娟咬了下嘴唇,“这事怨我,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尽到责任。咱们要是再不想办法改变这个现状,实在是太对不起孩子了。”
秦老爷子一只手抱一个孩子,很快就感到吃力。
白娟见状,想抱一个孩子过来。不想,两个孩子竟同时抱住老爷子的脖子,就是不放手。
秦老爷子高兴得心花怒放,“不用,我能抱。”
军区大院服务公司的门面不大,却种类繁多。在这里,甚至能看到不少稀缺商品。两个小孩子刚到,就被琳琅满目的吃食吸引住了。
老爷子豪气地让服务员把所有孩子们能吃的食物都拿出来,装了满满一网兜,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秦家的客厅里,刘雪华正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五斗柜上的进口彩色电视机不停地闪着雪花点,图像十分模糊,刘雪华也懒得理会。电视上多数时候的节目她并不感兴趣,开电视,只是为了让家里多一丝人气,别静得太过碜人。
秦和平没再提离婚的事,却也不肯跟她和好。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拖着,做着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从女儿那里回来后,刘雪华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孤独寂寞之余,便不停地给儿女们打电话,跟祥林嫂似的,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各种委屈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