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明走进来，看见两人，不由得一怔，“你们倒是稀客。”
陈惠陪着笑脸说，“亲家公，我们是给你们家送钱来了。”
林淑芬笑道：“亲家母拿来800块钱，就为了换我们一句话，你说，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
凌华明吃了一惊，“啥话这么值钱，得800块。”
梁梅抢着说，“爹，你们只需要把当年定亲的事，如实告诉大家，这钱就属于你们了。”
凌华明吓了一跳，“爹不能乱叫，我可不是你爹。”
梁梅甜甜地笑道：“当年我爹跟你定下亲事的时候，我就是你们凌家的儿媳妇了。儿媳妇叫爹，不是应该的吗？”
林淑芬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既然那个时候你就自认是我们凌家的儿媳妇，后来为什么不肯嫁过来，要让白娟代嫁？”
梁梅想都没想就把锅甩给了白娟，“哪里是我不愿嫁过来，是白娟成天在家里寻死觅活，哭着喊着要嫁人。我娘实在没办法，才让她嫁过来的。”
如此颠倒黑白的功夫，实在是世间少见。
林淑芬忍不住说，“别甩锅了，谁不知道是你要攀高枝去梁家，你娘舍不得退彩礼，所以才让白娟替你嫁过来。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儿子凌霄早没了，你就是诚心想当我们家儿媳妇，也不能了。”
“凌霄不在了，不是还有秦川吗？秦川能代替凌霄到我们家娶亲，他就是凌家的儿子。我跟他在一起，当然还得叫你们爹娘。”
凌华明十分奇怪，“秦川已经娶了白娟，怎么可能还会跟你在一起。”
梁梅热烈地说，“秦川娶白娟，本来就是个错误。要不是阴差阳错，让白娟钻了空子。他当时来娶的人，就应该是我。”
凌华明慢吞吞地说，“说来说去，秦川还是娶了白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梁梅狡黠地一笑，“我知道白娟跟秦川没有领证，所以，从法律意义上，他们还不是夫妻。既然已经错了，咱们就得想办法纠正过来。我们带来这么多钱，足以说明，我们的诚意。”
“我肚子里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却也不傻。”
凌华明看了梁梅一眼，一脸憎恶，“当初让白娟替你嫁过来，差点要了我老伴一条命。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说都是你们的道理。你们肯出这么大的价钱，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以为，白娟是凭借我们家儿媳妇的身份，才发起来的。归根到底，你们是想用这800块钱，换白娟辛苦挣下的家产。”
凌华明说的本是大实话，陈惠和梁梅却一点也不相信。如果没有秦家的背景，白娟一刚走出中学大门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梁梅耐着性子说，“你不让我叫爹，暂时我也可以不叫。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当是做一笔买卖，你只需要跟我们去青龙场，把当年跟我爹定亲的事给大伙讲清楚，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这丫头的精明都在脸上挂着呢，林淑芬可不想跟她做什么买卖，只冷哼一声说，“我们两口子早把白娟当成亲生的闺女，你却让我们去青龙场跟她对质，怎么可能。”
哪个婆婆不是自称把儿媳妇当亲闺女，可天底下又有哪个婆婆做到了。陈惠认为，林淑芬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跟她们讨价还价。
她有些气愤，寻常人家能拿出80块钱就不错了，林淑芬得了800块钱还不知足，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不能直说林淑芬狮子大开口，只得耐着性子说，“不是对质，只是告诉大家实情，又不是让你撒谎骗人。一句话就换800块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林淑芬冷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白家背信弃义，不守信用？你这个当娘的，事事处处维护眼前这丫头，说白娟才是你亲生的，谁信啦？”
陈惠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梅子从小就听话，我当然疼她多些了。亲家母，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就当是帮个忙吧。”
“帮忙？”
林淑芬撇了下嘴，“800块钱就想换人家公司，这跟硬抢有啥区别。”
梁梅以为林淑芬嫌钱少，咬了咬牙，把包里的最后两沓钱拿出来，“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一千块，不能再加了。”
凌华明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白娟现在就是我亲闺女，给多少钱我也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拿上你们的臭钱，马上滚。再啰唣，可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凌家并不是有钱人，远不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连白老爷子都认为，凌家用一句大实话换一大笔钱，是一笔打着灯笼火把都找不着的划算买卖，肯定不会拒绝。只是拿钱后，肯出多少力的问题。
不过，只要他们肯站在白娟的小洋楼前，说出梁梅才是凌家媳妇的事。他们以此为借口，逼白娟把公司还出来，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现在凌家不按常理出牌，陈惠和梁梅便乱了阵脚。
梁梅反应快，见势不妙，立即改了主意。
她一边飞快地把钱收进包里，一边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这辈子你们恐怕也遇不上这种发财的机会了。”
这笔钱对林淑芬的诱惑虽然不小，只是，白娟每个月给他们两口子开的工资就有160块，再加上杂七杂八给的，每个月差不多有200块钱。现在的鸡蛋生意越来越红火，白娟说了，年底的时候，还会给他们包一个红包。
白娟对他们一向大方，红包的数量一定少不了。她是个精明的女人，抛开跟白娟的感情不谈，也知道怎么选择。
她有些看不起眼前这对母女，不想再跟她们纠缠，顿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们两口子都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不义之财我们是不会挣的。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陈惠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钱收起来。只是没想到，女儿抢先一步，竟把钱都装进了自己的小坤包。
她一直担心的是，钱给了凌家，最后事情没办成。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隐隐觉得，钱落到女儿手里，似乎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她不想让凌华明两口子笑话，只得忍住气，跟女儿一起走出凌家。
翻过大石桥，她才讪讪地说，“这钱既然用不着，就还给我好了。”
梁梅加快了脚步，“这些钱是我凭本事借来的，凭啥还你？”
如五雷轰顶，陈惠一下子懵了。
她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她最疼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有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抖，吃力地说，“你说啥，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个话，这些钱我打了借条，说明是把白娟的建筑公司拿到手再还。现在白娟建筑公司的影子都没有，你就让我还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惠一直觉得女儿打的借条不对劲，现在才恍然大悟，女儿挖的坑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