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突然感到有些不妙,“白威打的你,你找我干什么?”
陈品义狞笑,“儿子是你生的,也是你养的,他把我打伤了,我不找你找谁?”
陈慧知道,这个弟弟拿儿子没辄,便将自己讹上了。
弟弟是陈家的独苗,从小被爹娘惯坏了,早养成了自私自利,任性跋扈的性格。自家男人在世的时候,他没少来搜刮白家。男人一死,他见白家没了油水,从此再也没踏过白家的门。原以为,姐弟之间的感情已断,没想到,他又凑上来了。
她心里一阵光火,但还是忍气说,“白威又不是小孩子,犯了法还有国家呢。他现在就是闯了天大的祸也只能自己抗着,无论如何也找不着他娘啊。他当兵回来就参加了工作,跟他爹一样,在佐沟煤矿上班,你到单位一闹,不就成了。”
唉唉,这个做娘的,为了怕麻烦,竟指使弟弟到儿子单位去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后娘呢。
陈品义却翻了下白眼说,“到他单位去闹当然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有现成的法子,我干吗要舍近求远呢?”
陈慧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害怕地接连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陈品义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说,“看在你是我亲姐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赔我钱,我自己上医院治。你要不想出钱,就自己去找白娟,让她乖乖地把工程给我。否则,哼……”
陈慧知道弟弟“哼”字后面省略的意思。
她有些抓狂,当初自己把他当成自家人,才在他面前说话口无遮拦。没想到,竟被他拿捏住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一定会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来。
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无益,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现在女儿在梁家过得好好的,当然不能节外生枝。否则,白家成为别人的笑料不说,女儿的一辈子就毁了。可让白娟把房子交给弟弟盖,这事的难度依然不小。
她早就发觉,白娟自从嫁到凌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竟似是完全失控了。
她为难地看着陈品义,“二弟,你不知道,白娟这丫头人大心也大了,我在她面前说话也不好使了。我让她把房子交给你盖,她能答应吗?”
“你要是担心她不答应,那就出钱吧。”
陈品义狞笑,“我知道你手头有的是钱,五百块钱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难。”
“五百块钱!”
陈慧失声惊叫,“你张嘴就是五百块,咋不去抢银行呢?”
陈品义早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此时竟不慌不忙地说,“我有一个好姐姐,还用得着冒险抢银行吗?”
五百块钱陈慧手里有,可都在银行里存着死期呢。她又不傻,这么多钱不放在银行里吃利息,放在家里,等人来偷啊。
这些年她已经穷怕了,竟养成了舍命不舍财的性子。现在让她把五百块钱拿出来,哪怕是给亲弟弟,也不行!
她不敢得罪陈品义,只得拼命叫苦,“弟弟呀,你姐一个寡母,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就不容易了,哪来的这么多钱。”
陈品义冷冷地说,“别在我面前叫穷,前些年你要是说没钱,我肯定相信。可你嫁白娟的时候,凌家给了一大笔彩礼,这事早传遍了,还能瞒得住我。白梅攀了个有钱的爹娘,肯定给你不少钱。你要是实在舍不得钱,就让白娟把房子给我盖,我自己挣钱去。”
陈慧嗫嚅,“盖一座房子,你一个人就要赚五百块钱,白娟这座房子,得花多少钱啦?”
陈品义嗤然一笑,“她又不是你亲闺女,用不着你替她心疼钱。你就说,自己选哪一条路吧。”
“喂,你可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陈慧吓了一跳,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小声说,“你真一定要做,那我就再试试吧。不过,白娟现在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实在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那就给钱,这事没得商量。”
陈品义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一点余地。
陈慧正不知如何是好,三妹陈敏却在这个时候走进灶房,不满地看着他们说,
“你们在这里嘀咕半天了,说什么呢?”
都是自家姐妹,陈慧也没打算瞒着她,只叹了一口气说,“白威这混小子把你哥打了,正不知道咋办呢?”
陈敏一听,顿时炸了锅,“外甥打舅舅,这还了得。还等什么,找他去啊。”
外面的人正闲得无聊,听到陈敏的大嗓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过来察看动静。听陈敏说白娟把陈品义打了,大伙儿诧异之余,心里竟还暗暗叫好。
陈品义仗着自己是陈慧的亲弟弟,在一众亲戚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大伙儿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想找机会教训他一顿呢。只是,大家伙都是来打秋风的,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要是这么快内讧起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在这个问题上,众人的意见竟表现出惊人的一致。其实,私下里,谁没有暗地里诅咒陈品义不得好死呢。
现在白威替大伙儿出了一口恶气,所有人心里不由者觉得痛快。
不过,还是有人表现出一副义愤填鹰的样子,大声说,“我们陈家人还在这儿呢,这小子就敢打舅舅,反了他了。他在哪儿,咱们找他去。”
找白威算账,不过是个借口。大伙儿来的目的是找白娟,对白威没兴趣。
可白娟是跟白威一起出去了,兄妹俩肯定在一起。只要找到白威,白娟就找到了。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娟这丫头这么有钱,不帮衬一下穷亲戚,就是为富不仁。他们是亲戚,有义务告诉白娟,不能落下这样的坏名声。
一群人拖儿带女地涌上街头,气势倒也不小。街上人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糊里胡涂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因此,队伍竟滚雪球似的迅速壮大,虽然白家到供销社对面,步行也不过几分钟,队伍很快还是堵了半截街子。
说话间,他们已经涌到白娟兄妹面前。
陈慧抬手就给了白威一个大耳括子,“畜生,连亲舅舅都敢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白威站着没动,硬生生接受了娘的一个耳光。正待分辨,身边的白娟却说话了。
“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自己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娘呢。”
陈慧骂道:“小蹄子,这事你也有份,别以为你嫁人了,老娘就不敢打你。你再敢顶嘴,信不信老娘连你一块打。”
白娟摇了摇头,“娘听信舅舅的一面之词,硬要不讲道理,我们也无话可说。我们不敢跟娘对打,躲还 是没问题的。”
陈品义冲上来,大声呼喝,“死丫头,你哥当街打人,老天爷都看着呢,你敢睁着眼睛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