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从梁家出来,一路上都心神恍惚,回到家便躺下了。
直到天快黑了,她才强撑着起来做饭。
自从白娟嫁到凌家后,做饭便成了她的专利。有时候想想,便觉得心酸。
吃饭的时候,发现大儿子白威不在,她也只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就不再理会。
她现在跟儿子的隔阂越来越深,母子俩似乎谁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白威平时不上班在家休息,基本上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因此,母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竟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这样的生活显然不是陈慧希望的,可是没办法,儿子埋怨她把白娟嫁到凌家,这事已成事实,,没办法改变。看来,母子之间的矛盾是化解不了啦。
儿子一夜未归,她笃定这傻儿子是替白娟守工地去了。心里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儿大不由娘,儿子现在的心思全在白娟身上,她心知肚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初行差踏差一次,把亲生女儿送给了梁家,让白娟嫁到凌家,不想却误了儿子的终身。
她一直张罗着给儿子介绍对象,无奈儿子不配合,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现在儿子工作丢了,就是他愿意,也没姑娘愿意嫁给他呀。
原本以为,以白家跟梁家的关系,解决儿子的工作,还不容易。不成想,问题竟出了自己亲生的女儿身上。
自己酿成的苦果,只能和着泪吞下去了。
两个女儿都白养了,儿子可不能再丢了。坐在阶沿上想了半天,她还是打发小儿子白冰去工地。
白家儿子竟在建筑工地上做小工,她的这张老脸可丢不起。
白冰回来得很快,不耐烦地告诉她,“大哥不在,谁都说没见过他。”
这话她听着咋那么假呢,儿子现在恨不能一天到晚守着白娟,不在工地,会去哪里?
她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了。
白娟不是还在倒腾鸡蛋吗,这傻小子肯定是屁颠屁颠地替白娟送鸡蛋去了。
儿大不由娘啊,只是,要是让人知道,白家儿子和女儿暧昧,她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
生气归生气,除了在家里把白威咒骂一百遍,她还真想不什么别的办法出这口恶气。
到了晚上,白威还没人影的时候,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一夜没有合眼,人躺在床上,耳朵却一直支愣着,只希望能听到儿子蹑手蹑脚回到家里的声音。
但她失望了,直到天亮,儿子也没有回来。
她感到了一丝不妙。
起床草草将昨天夜里的剩菜剩饭热了一下,打发一家人填饱肚子,便匆匆来到工地。
工地上只有几个工人在砌砖,别说白威,连白娟也不在。
许华见她一脸焦灼,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白娟每天一早都会去城里送鸡蛋,你这个时候来找她,还真不是不凑巧。”
陈慧板着脸说,“我家白威呢,也跟白娟一起送鸡蛋?”
许华挠了下头发,“应该不会吧,反正我一次也没见过,白威大哥去送鸡蛋。”
陈慧冷笑,“我就知道,在你嘴里听不到一句真话。”
许华知道她不可理喻,也懒得跟她废话,只淡淡地说,“你要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他真的扔下陈慧,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工地上需要的砂石水泥和青砖不在少数,现在材料供应紧张,到处都需要找关系疏通,还要排排队,他可不敢有丝毫懈怠。万一工地上断了料,不光会造成窝工,还会影响工期。
看到费老六家大儿子竟在工地上挑灰浆,她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说费家老大,你不是大学生吗,怎么会在这里做小工挑灰浆?”
费征崎这几天被晒黑了不少,手掌心磨了几个血泡,只觉钻心地疼。
不过,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与其到处借钱受人白眼,还不如在工地上挣钱,来得踏实。
不过,见了白娟娘问起,他还是赶紧替自己解释。
“婶,我这是在体验生活呢。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工地上干活了,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
陈慧才没有心思过问他体验生活的事情,赶紧问,“你说,白威是不是跟他小妹一起送鸡蛋去了。”
费征崎有些吃惊,“白威大哥去送鸡蛋,应该不会吧。白威大哥没有自行车,那么远的路,总不能走着去吧。”
有人叫了一声,“小费,灰浆快没了,别磨蹭了。”
“诶,就来!”
费征崎匆匆说,“对不起,我得挑灰去了,要不砌砖师傅会骂人的。”
厂里的工人在工地上干活,干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所有人都在磨洋工。许华跟白娟商量,这个工地所有的工种全部实行计件制。工人们的收入跟工作量挂钩,手脚麻利的,收入就高,手脚迟缓的,就只能少拿钱。
这种计酬的方法,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并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只这么一来,各个工种之间就紧张起来。要是哪个工种误了工,工人们粗俗惯了,还真是要骂人的。
陈慧看到工地上所有人都在忙碌,竟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只得回家。
儿子没找到,她心里还 是觉得不踏实。吃过午饭,她便再一次来到工地。
白娟听许华和费征崎说,娘到工地上找她,心里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看到娘,她赶紧迎了上去,“娘,你这么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陈慧一见白娟,心里就腾地火起。
“快说,你大哥现在哪儿?”
白娟一脸蒙圈,“怎么,大哥不在家吗?”
“别装了,你大哥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他夜里肯定是在替你守工地。”
白娟皱眉,“你不是一直拦着,不让大哥来工地吗,现在怎么这么肯定,大哥不在家里,就在我工地上?”
“我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除了你这里,他压根就没地方可去。”
白娟这才警觉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大哥这两天都不在家?”
陈慧见白娟不像装的,顿时急了,“他要是在家,我会来这里找他吗?”
白娟忙安慰她,“娘,你先别急。这两天我到处跑,没看见大哥,不等于他就没来过。等我问问工地上的人再说。”
片刻后,白娟便来告诉陈慧,“我已经问过了,确定大哥这两天没来过工地。”
陈慧一下子慌了手脚,“娟啦,你大哥会不会想不开呀?”
大哥被人冤枉,丢了工作,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沉重打击。可他曾经历过最残酷的战争,断不至于如此脆弱吧。
白娟有些自责,这些天光顾着忙,竟没有顾及大哥的感受。
她像是对陈慧,又像是自言自语,“不会的,大哥肯定会不出事,他一定是去什么地方散心了,过几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