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清借着酒劲，开始嘲笑，“怎么，不敢比，怕输了面子上过不去？”
县建筑公司的设计科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是公司技术骨干，有着多年的设计施工经验。让他们跟一群乌合之众比拼，郑军感觉受到了侮辱。
他拉长了脸，冷冷地说，“周主任，你不用激我。一个包工头，带着一群泥瓦匠，就敢称建筑公司，还敢口出狂言，要跟我们比拼，算直就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周志清摇头，“郑总的想法未免乐观了些，以我对你们两家的了解，真比拼起来，谁胜谁负，还在两可之间。”
李局长在一旁说，“都别吹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把两家的方案和预算一拿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郑军却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白娟这小姑娘拉个建筑队不容易，这次要是栽得太惨，以后在业界，如何混下去。”
“这事就不劳郑总费心了。”
周志清淡淡地说，“没有金钢钻，就别来揽磁器活。既然技不如人，就只能认输了。”
“这倒也是，一个包工头，拉几个泥瓦匠，就敢打出我们分公司的招牌，公司早有人提出异议了。只是碍于肖总的权势，大家敢怒不敢言罢了。既然他们不知死活地硬上往前凑，我就不客气了。”
郑军说着，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狠辣，“不过，坏事也有可能变成好事。借此机会，正好可检验一下他们的设计施工能力。如果真如大家猜测的，就是一个匆匆搭成的草台班子，再打我们公司的旗号，恐怕就不合适了。”
“郑总这是要铲草除根，永绝后患呢。”
周志清笑了笑说，“白总今天不在这里，不过，我对他们有信心，就斗胆替他们答应下来。要是他们技不如人，就卷铺盖回家，永远不进建筑这个行业。”
周志清这个包票打得有点大，王主任小声说，“周主任，你今天晚上喝的酒并不多，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那个啥不做你们这个工程，其他工程还可以做嘛。现在弄得要卷铺盖回家，这个赌注下得未免也太大了。”
周志清笑了笑说，“王主任多虑了，我脑子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挑衅地看着郑军，“郑总，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同意解除我们两家的承建合同，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郑军知道对方在激他，却还是脱口就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吐口唾沫都是钉，说出的话，怎么可能反悔。我现在就正式告诉你，我同意比赛，如果我们有幸胜过对方，希望周主任能说服对方，言而有信，彻底退出建筑行业。”
周志清却说，“如果对方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呢？”
“这不可能。”
郑军傲慢地看着周志清，“如果我们输了，我马上跟你解除承建合同。”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比拼，对于建筑公司来说，输了只是解除跟信用社的承建合同。这对于一个工程多得做不过来的建筑公司来说，几乎不受任何影响。可对于白娟的公司来说，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有人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王主任担心好心办坏事，于是提醒周志清，“周主任，兹事体大，你还是跟小白他们商量一下吧。”
周志清却显得气定神闲，“如果大家觉得，我不能代表白娟的建筑公司，我倒有个主意。明天，我就让白娟明天来你们公司，跟你签定一个书面协议。在座的领-导要是有时间，就请你们来作个见证。”
王主任见周志清说得如此笃定，顿时放下心来，还头一个响应，“两家建筑公司比拼，在我们屏山还是开天劈地第一次。这个热闹，我一定凑。”
县府办主任一开口，其他人，哪怕再不感兴趣，也不能不响应了。
郑军发现桌子上每个人都借着酒劲拍着胸脯表示准时到，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周志清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他的状态也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现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莫非是真有所恃？他可是最了解双方公司实际情况的人啊，难道，白娟请了高人替她押阵？
所谓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自己对白娟建筑队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仅凭主观臆想就贸然断定，她不是自己的对手，好象有点草率了。
可事情已成骑虎之势，想要改口已无可能，他只得硬着头皮说，“行，明天我泡上好茶，恭候各位莅临指导。”
第二天刚上班，王主任算准时间，便在楼梯口偶遇了李县长。
李县长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得诧异，“王主任，你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王主任犹豫了一下才说，“今天上午，建筑公司和下面的分公司要签一份对赌协议，邀请我去作个见证。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掺和这事呢。”
李县长吃了一惊，“你说的分公司，应该就是白娟那个建筑队吧？他们一家人，怎么就杠起来了。”
王主任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李县长不禁皱眉。
“这个郑军，动不动就让人退出建筑行业，简直太张狂了。你去替我盯着，不许郑军乱来。”
李县长的立场太明显了，王主任顿时心领神会。
“放心吧，周主任做事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他信心满满，我相信，郑军这一次，肯定讨不了好去。”
信用社周主任是他的同乡，两人平时的私交不错。周主任那天只在电话里淡淡地提了一嘴，他就一口应承下来。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周志清第一次跟他张嘴，他当然全极力促成此事了。
以他县府办主任的身份，请各部门主管负责人喝酒，不过是举手之劳。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不卖他这个面子。
两人见面细谈，王主任才明白，周志清让他出面的最大目的，就是要确保郑军到场，让他同意解除跟他们的承建合同。
在李县长那里领了圣旨，他便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悠哉游哉地来到了建筑公司。
李局长等人早到了，他的自行车还没到，所有人都迎了上来。还有人贴心地接过他手里的自行车，推到一边锁好。
郑军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王主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主任爽朗地大笑，“我这人是十处打锣九处在，专往热闹的地方凑。今天这种热闹，少了我岂不是没趣。”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周志清不在迎接他的人群中，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郑军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巴不得周志清不来呢，嘴里却说，“周主任昨天晚上喝大了，这个时候还没来，恐怕是要爽约了。”
王主任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淡淡地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咱们都站在这里，也不成体统。不如，去会议室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