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恍然大悟，所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周志清煞费苦心地弄这么一出席，就是为了办公大楼这个项目。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台酒席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被王主任忽悠来的。否则，就凭周志清这个小小的信用社主任，根本就不够面子让这些人来参加他的什么狗屁结婚纪念日。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打着哈哈说，“周主任，你应该知道，以前公司都是肖总在负责。我接手公司的时间不长，一时之间，还没捋顺呢。”
坐在郑军旁的建设局的李局长抬起头说，“周主任，你们现在的办公房早就鉴定是危房，要是哪一天房子塌下来了，在场不少人恐怕都要背书啊。”
周志清愁眉苦脸，“不瞒李局长，为了这事，我愁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啊。你看看，我的头发都快掉成地中海了。前些日子我找到肖总，肖总却说，他们现在的工地多，实在做不过来。所以，他同意跟我们解除承建合同，让我们自己重新找施工单位。”
李局长感慨，“肖总的气度和胸襟还真是无人能及，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解除承建合同，让你们自己找出路，大家不伤和气，又解决了问题，一举两得嘛。”
周志清点头附和，“对啊，我们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我们还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找了建筑公司的分公司。”
所有人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注意地看着周志清。
周志清受到鼓励，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认真考察了对方的设计和施工能力后，才让对方给我们做方案和预算。现在方案和预算都出来了，我又组织社里的人集体讨论。出乎意料的是，大家对这套方案和预算都非常认可。”
王主任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动工？”
周志清苦笑，“现在建筑公司不是郑总当家吗，这边的承建合同还没解除呢，我们怎么敢跟对方签合同。”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周志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为了让郑军跟他解除承建合同。
这不是一句话的事么，用得着闹这么大动静，让这么多人做陪吗？
没想到，郑军却一本正经地说，“那个分公司的事，我听说了一些，公司的人反应比较大，好像是说肖总跟分公司的那个什么白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利益交换。肖总的事，县里现在还没有结论。反正你们两年时间都等了，也不急在一时。”
王主任不以为然，“肖总不是因为那个醋坛子老婆的事，才弄得在家里反省吗，你还要什么结论？县里的确收到过一些举报肖华的匿名信，不过都是些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事，当不得真。”
但他马上又说，“我喝了酒，这话只代表我的个人观点，不代表领-导意图。”
李局长说，“郑总，你们要是不愿意跟信用社解除承建合同，就给人家一个准话，他们的工程到底什么时候能动工。”
这个准话，郑军还真的没办法给。
他大刀阔斧地裁撤原有的管理人员，造成原有班子成员的强烈不满。新管理班子无法正常开展工作，公司现在一片混乱，大部份工地几近瘫痪。别说开工新的项目，原建项目能不能按时竣工都是个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郑军只得含糊其词，“公司的整个班子正在调整中，周主任的事我肯定放在心上。等前面项目竣工，我马上就安排你们那个项目。”
周志清紧逼了一句，“你说的前一个项目是哪个项目，什么时候能竣工，你还是给我交个底吧。”
郑军有些恼怒，“周主任，你不会逼着我现在就表态吧。”
王主任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到了郑总这里，就变得这么难呢？”
周志清长叹，“我们是甲方，建筑公司是乙方，在乙方严重违约的情况下，我们甲方却无法解除合同，岂非咄咄怪事。”
郑军正色说，“周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么做，也是对你们负责啊。”
“此话怎讲？”
郑军侃侃而谈，“想想看，咱们屏山县，除了我们建筑公司，谁还有如这么大的设计和施工能力。盖一栋办公大楼不是儿戏，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周志清愠怒，“郑总好像忘了我刚才说的，你们分公司已经拿出了一套方案和预算了。不瞒你说，这套方案一展现出来，我们社里的人，包括我，都被震惊了。我敢打保票，那栋楼建成后，肯定会成为我们屏山县的地标性建筑。”
“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郑军冷笑，“就凭几个刚从田里上来的泥腿子，能设计出现代化的地标性建筑，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周志清冷冷地说，“郑总并没有看过那套方案，就一口否定，是不是太主观了些。人家的方案比你们的方案节省了差不多30%的费用。光凭这一点，我就会选择白娟他们的方案。”
郑军却冷冷地说，“周主任，你们说了半天，不就是想逼我同意把你们的办公大楼这个项目给白娟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在肖华和白娟利益交换的问题没有调查清楚以前，这个项目，谁也不能动。”
王主任皱眉，“肖华和白娟有利益交换，有证据吗？”
郑军嗫嚅，“公司所有人都在传。”
“胡闹！”
王主任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碗筷顿时震落了一地。
“郑军，如果你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说为种话，我可以原谅。但你是国营建筑公司总经理，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当证据，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主任生气起来的样子十分可怕，郑军的腿莫名地一软，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下来。
“王主任，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在没有调查清楚事情之前，就贸然把项目给白娟的建筑队，岂不是对他们错误的一种放纵。”
“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你们。”
周志清怒不可遏，“郑军，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郑军神情倨傲，“周主任，你必须承认现实。为了对你们的工程质量负责，我不会同意你们把这么重要的建筑交到白娟这样的乌合之众手里。”
周志清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别一口一个乌合之众，在我看来，你所谓的正规的县建筑公司，未必比得上他们。”
郑军怒道：“你居然敢质疑我们县建筑公司？”
“有什么不敢的。”
周志清微微一笑，“你不是吹嘘你们的设计力量如何强大吗，索性把你们两家的方案公之于众，让大家评判，孰优孰劣？”
郑军感到受了到屈辱，“周主任，你让我们县建筑公司跟一个草台班子比设计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