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胜利以前也有夜不归宿的情况,所以,他接连三天夜里没有回家,并没有引起候丽苹足够的重视。
丈夫拈花惹草,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哭也哭了,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可是没用,丈夫依然如故。
她已经年老色衰,留不住男人的心。想要离婚,又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最后,只能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了。
她已经想明白了,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男人不在少数,并不只马胜利一人。只要马胜利不提离婚,她就是马胜利夫人,马家儿媳妇。外面的狐狸精再多,也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现在,丈夫是否回家,都不会影响她的好心情。她每天睡到自然醒,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约人出去逛街购物或打麻将。
省城象她一样无聊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太太一抓一大把,她们知道如何打发这些难熬的时光。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梳洗打扮停当。
刚下楼,便见女儿慌慌张张地冲进客厅,“妈,有人说我爸被抓起来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候丽苹的脑子“嗡”地炸了。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马家叶大根深,怎么可能出事。
定了定神,她便出声喝斥女儿。
“不许胡说,你爸那天去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话只说了一半,她便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那天是哪一天,她想了想才发现,丈夫好像是有几天没回家了。
这段时间,丈夫的确有点反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她不敢问,只好尽量躲着。
丈夫对于自己而言,几乎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夫妻俩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频。她走不进丈夫的精神世界,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想了想说,“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啦。”
丈夫不允许她在上班时间打办公室的电话,不过,这个禁令只适用于她。
只要马丽愿意,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打电话找父亲。马胜利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宠溺地告诉她,
“爸爸再忙,你的电话也要是要接的。”
不得不说,马胜利虽然背叛了候丽苹,对马丽这个女儿却是真的疼爱。
马丽想也没想,便拨通了父亲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可就是没有人接。
难道,真的出事了?
就在母女俩束手无策时,却见马老爷子板着脸,背着手,气咻咻地从外面走进来。
候丽苹忙迎了上去,“爸,和平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老爷子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呢,儿媳妇这么一问,他顿时咆哮起来。
“家有贤妻,男儿不遭横祸。就是因为你这个媳妇的无能,和平才弄成这个样子。”
候丽苹被吓得不轻,“爸,和平在外面做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跟我是不是贤惠,有,有什么关系。”
马丽仗着爷爷素日里对她的疼爱,上前摇着他的胳膊说,“爷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赶紧说呀。”
马老爷子看着眼前正的撒娇的宝贝孙女,想要责备,又有些不舍,半晌才说,
“丫头,这一次,你可把你爹给害了。”
老爷子今天刚出门,便发觉众人看他的目光跟往常不一样。有同情的,有怜悯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他是个暴脾气,抓住一个就厉声质问。
那个倒霉鬼被吓破了胆,便颤声告诉他,“马副厅长出事了,被抓起来了。听说问题很严重,要移送司法机关呢。”
老爷子大惊失色,手一松,那人赶紧逃也似地跑了,生怕再被老爷子抓住。
老爷子的脑子顿时嗡嗡的,出门打了个出租车,便直接来到交通厅。
老爷子德高望重,受人景仰,一听说他大驾光临,老厅长赶紧迎了出来。
老爷子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马胜利呢,让他马上来见我。”
老厅长打着哈哈说,“老首长别急,我刚得了点上好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老爷子心知不妙,只得跟着老厅长来到办公室。
老厅长亲自替他泡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老首长,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老爷子没有理会,只平静地看着他,“刚才在过道上说话不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实情了吧。”
老厅长小心地组织着语言,斟词酌句地说,“马副厅长确实被牵涉到屏山的一起刑事案件,组织上要求他接受调查。可令人意外的是,他刚出事,控告他的信件便象雪片一样飞来……”
墙倒众的推,这还用说。
马老爷子只是不解,“屏山离这里一百几十公里,什么案子会牵涉到他?”
老厅长小心地说,“说句违背组织原则的话,你是不是有个叫马奎的本家侄儿?”
老爷子一怔,“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厅长见他是真不知情,只得说,“据我所知,你这个侄子在一个县农业局担任副局长,后来不知为什么,竟到屏山担任了县长。他现在指认他在屏山的所有违法乱纪的事,都是马副厅长指使。牵涉到人命,这事就不好办了。”
老厅长停顿了一下才说,“还有那些举报信,对马副厅长十分不利。有人说他在公路建设中中饱私囊,违规操作,也有人说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利用手中的职权,跟多名女人暖昧……省厅原本只是想查清屏山县马奎一案,没想到竟牵出这么多事。所以,省里才成立专案组,对马副厅长立案凋查。”
老厅长对马老爷子和盘托出,是存着私心的。
老爷子的能量大得惊人,他可不想让他有什么误会。现在案子已经移送到司法机关,老爷子该找谁找谁去,就别来找他的麻烦啦。
老爷子一生阅人无数,如何看不透对方的这点小心思。他站起来,一言不发,便离开了交通厅。
来到省厅,找到一个部下询问。
情况跟厅长说的大概差不多,不过,对方还是向他透露了一个情况。
那些举报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要查实,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眼下最要紧的是,是屏山那起杀人灭口案件。现在马奎一口咬定,他的所有行为都是马副厅长指使,所有的证据都对马副厅长不利。而在整个案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屏山青龙建筑公司的老板,白娟。
据马奎交待,马副厅长运作他到屏山担任县长,就是为了对付这个女人。这么一来,事情便有些不好办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根本就站不住脚。所以,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中。估计短时间内,马副厅长都不能回家。
马老爷子恍然大悟,顿时气得头一阵阵发晕。
别人不相信,他却是相信的。
宝贝孙女跟白娟那丫头争风吃醋,吃了亏,在家里呆了几天,脸上的红肿才消失了。
这事他知道,当时也挺生气的。只是没想到,儿子晕了头,竟利用手中的职权,做出这等荒唐事。让人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
如果是以前,只要马丽一撒娇,他马上就会投降。今天却觉得,怎么那么恶心呢?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不结婚嫁人,整天惦记着别人的丈夫,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这么一想,他的脸上便没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