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平跟白娟的猜测一点没错，秦川过硬的军事素养，使得他在汽车跌下悬崖的最后一刻，飞身跃下，保住了一条性命。
汽车在悬崖下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心里不禁一阵惋惜。
这辆车陪伴他几年了，开着挺顺手的，一下子就这么没了，他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骤遇此变，货车司机早吓得面无人色，半天才艰难地从车上下来，走到秦川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大兄弟，你，你没事吧？”
秦川摇头，“我倒是没事，就是我的车，恐怕报废了。”
司机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刚才真是好悬，这么高的悬崖，人要是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秦川却说，“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经“吱溜”一声，在悬崖前消失了。
司机不明就里，追到悬崖边，只见秦川手脚并用，像猿猴一样敏捷地在山崖间蹿来蹿去，很快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秦川顺利地来到谷底，发现爱车已经摔得完全面目全非，不禁攥紧了拳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车前，仔细检查起来。
他的怀疑就得到了证实。这次事故并不是意外，而是因为汽车的刹车系统被人为破坏。不用想他就知道，这事是谁的杰作。
他在心里诅咒了一句，翻身攀上悬崖。
货车司机见他在这么陡的悬崖上如覆平地，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是练家子吧，怪不得身手这么好。今天这事，要是落在任何人身上，都难逃一劫。”
秦川没有理会他的奉承，只淡淡地说，“你是汽车运输公司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月的奖金恐怕泡汤了吧。”
司机却说，“钱是什么，钱就是个王八蛋。要是没了命，再多的钱，有个屁用。咱们这些开车的，在别人眼里是个香饽饽，殊不知，咱们这是提着脑袋在路上玩命。兄弟，今天你要是没从车上跳下来，别说奖金，我这辈子恐怕都摸不着方向盘了。”
秦川微微颌首，“你倒是个豁达的，不过，挺对我的脾气。你是载货去省城吧，我搭你的便车，到了省城，你把我放下，咱们今天这事，就算是两清了。”
司机原本憋足了劲要跟秦川理论，说他走的是自己的路线，没有占对方的道，而且车速也不快。只要交通部门的人认定不是他的责任，他就算是开脱了。没想到，对方只搭下他的便车，这事就算了结了。
秦川的话音刚落，他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起来，“兄弟够意思，我也不含糊。你说到哪儿，我送你去就是了。”
两人重新上车，货车怒吼着，战栗着，艰难地前行。
货车的乘车体验跟吉普车相比，显然差多了。好在司机十分健谈，天南海北地胡侃，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听说车上载的是各种颜色的油漆，秦川心里不由得一动。
到了省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分别的时候，秦川向司机讨了一桶红色的油漆，便挥手告别。
他没有回家，直接来到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
这里是沐振华的司机，夏军的家。
夏军心里藏着心事，早早就上床睡下了。只是，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一副血淋淋的画面，令他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这样的感觉太折磨人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唉，真怀念在建筑公司当泥瓦匠的日子，虽然辛苦，挣得还少，可睡觉踏实啊。现在虽然开着好车，衣着体面，活也轻闲，却怎么也回不到从前了。
有时候，他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责备自己，沐主任这么大的官，看得起自己，让自己替他卖命，是自己福份，怎么能说沐主任这里是贼船呢
话是这么说，失眠的感觉却令他崩溃。辗转反侧了半夜，他最后决定，明天让老婆王芳去庙里烧几柱香，多拜几个菩萨，让他心里好受些。
国人进寺庙跟外国人进教堂不一样。外国人进教堂是为了忏悔，国人进寺庙是为了赂贿。在他们看来，只要好好地供奉菩萨，就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
这么想着，他顿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妻子王芳蹑手蹑脚地穿衣起床，他感觉到了，只翻了个身，继续睡。
王芳是个乡下女人，能跟着他进省城享福，心里挺知足的。因此，每天天不亮就会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他早习惯了女人的伺候，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芳怕影响他和孩子们睡觉，每天早上做饭都会小心地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可是今天，她刚出门，手里的面盆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随即又了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声。
夏军一下子睡意全消，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厉声说，“大清早的，你叫魂啊？”
王芳早面无人色，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半晌才哆嗦着抬起手，指着门口说，“他爹，你看……”
顺着王芳的手看过去，夏军这才发现，门口竟写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杀人偿命！旁边还有一个刺目的血手印。
虽然只有四个字，字里行间表露出的腾腾杀气，却令夏军差点胆寒。
他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这些红字和血手印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写上去的，他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呢。
王芳的叫声把整栋楼的人都惊醒了，大伙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一股脑地围拢过来。
这是一栋破旧的筒子楼，一层楼住着十几户人家。没有灶房，家家户户便都在过道里放一个蜂窝煤炉子做饭炒菜。
这样的居住环境，邻里之间本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现在夏家门口居然出现了如此恐怖的血腥大字和血手印，所有人都吓懵了。
有人颤声说，“咱们这里的住户都是老实本份的工人，在外从不惹事生非。夏师傅，你要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快点想法子了结了，别连累咱们这里的住户。”
夏军心里突突直跳，嘴里却说，“我就是个开车的司机，能招惹什么人。这事肯定是有人恶作剧，咱们不用理他们。”
说着，他回屋拿了块抹布，想把红字擦去。
他随即就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全是徒劳的。因为，这些红字和血手印都是用红油漆涂上去的，抹布根本就擦不掉。
有人提议，“夏师傅，报警吧，这样的恶作剧，实在是太吓人了。”
夏军故作镇定，“现在太早，警局的人还没上班呢。一会儿我上班后，再去警局报案。这些东西，我会想办法擦掉的，你们就别担心了。”
有人好心地说，“听说，汽油能去掉油漆。你到车上放点汽油下来洗洗，说不定就洗掉了。”
夏军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两天稀里糊涂地瞎忙，竟忘了加油。
算了，还是加完油再回来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