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一大家子吃过早餐，白娟绕道到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这才来到公司。
刚到门口，毛妹便迎了出来，“肖总来了，坐办公室等你呢。”
白娟顿时明白，肖华已经写复原职，走马上任了。否则，以他的谨慎，不可能大摇大摆地来她的公司。
他们曾经有过约定，肖华重新掌管公司，白娟就必须把他的人还回去。
看来，肖华这是让她兑现承诺来了。
她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走进办公室，看到肖华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吐着烟圈，白娟不禁莞尔一笑。
“肖总真是好兴趣。”
肖华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
白娟把手里的食材放到地上，这才直起身子说，
“肖总春风得意，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
肖华绷着脸，眼睛里却满满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白总那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猜得到吧。”
“这么说，肖总已经正式接到任命通知了。”
“通知已经下来几天了，只是一直忙，抽不出时间来。白总是消息灵通人士，怎么会不知道？”
言下之意，既然你知道我已经官复原职，走马上任，就该主动把我的人退回来，也不是等我上门来催。
白娟冰雪聪明，当然能听出这样的弦外之音，赶紧解释。
“县里让我代表妇联，到省城开会，耽误了几天，昨天才回来。所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原来是这样，肖华立即爽快地说，“能代表妇联到省城开会，说明县里对你的重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白娟哂然一笑，“我又不走仕途，开个会能代表什么。我们这种私营企业在乎的是发展空间，追求的是企业效益。要是公司做不下去，一样没饭吃。肖总现在重新掌管建筑公司，将来的前途才是不可限量呢。”
肖华想起自己为了维持这种来之不易的安定局面，不得不屈从于妻子的威胁，重新回到家里，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有时候他真想豁出这顶乌纱帽不要，跟郝思蕾彻底决裂。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选择了妥协。
想到这些，他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消沉下来。
“这次能重新拿到任命，代价也是沉重的。”
白娟不用猜就知道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不禁感慨。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并无一二。好在你的任命已经下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肖华注意地看着她，“你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夜看尽长安花，也有不可与人言者？”
白娟苦笑，“世事无常，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天上的哪朵云会下雨。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肖华突然笑了起来，“今天本是高兴的日子，我们怎么还感慨起人生来了。”
白娟也笑了，“我也觉得，我们都快成哲学家了。”
闲聊了这么长时间，白娟却释口不提还人的事，肖华心里隐隐有些不快。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白娟如花的笑靥，他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想起自己的来意，他再绕弯子，索性直截了当地说，
“白总，你现在公司的架构也其本搭起来了，机砖厂的工地也拿到手了，手头的项目也够你们做一阵子的。我们公司的人，你是不是该还我了。”
白娟爽快地说，“没问题，你让他们回去上班就是，他们走后的缺，我会想办法补上。”
他要是一句话就能把人招唤回去，就不会来这里了。公司刚接手，多少事等着他去处理，现在他恨不能一天生出48个小时，哪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耗费时间。
他已经找过刘科长等人，或直接或隐晦的表示，他现在是建筑公司总经理，手头上缺人，希望他们能识大体，顾大局，回去帮他。
刘科长他们也直接，明确表示，识大体顾大局是上层大人物的事，他们这种升斗小民更在乎的是如何让老婆孩子日子过得好点。回建筑公司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影响收入，他们肯定愿意回去。
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刘科长的工资现在是120，普通技术员一个月也有80，技术工人要是舍得干，一个月也能拿一百多。回到公司，只能按工资级别拿工资。刘科长的工资比较高，七十多一点，其他技术员则只有三十多或四十多一点。技术工人和普通工人的工资差别最多只有几块钱，老实人干得再多，也不多拿一分钱。
他虽然是公司总经理，妥妥的公司一把手。可上头没有下文件，他就没有权力给手底下的哪个员工长一分钱工资。就是上头下了文件，工资也是一级半级地调，哪有一次涨几十块钱的说法。
他突然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当初要是不把公司的有生力量抽走，他就不可能搞垮郑军。现在公司重新落入他的手里，那些人却被白娟的高工资给收买了，再也不愿跟他走了。
想到过去的盟友现在却变成了对手，他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不过，肖华毕竟是肖华，临门一脚，便把球踢给了白娟。
“白总啦，当初我们可是有言在先。我重新掌管公司后，原建筑公司的那些人，你得原封不动地还我。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啦。他们现在是你手下的员工，你要是不开口，他们也不好意思离开呀。”
白娟想也没想就说，“刘科长就在隔壁办公室，我让他过来，当着我们俩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肖华觉得不妥，正想说什么，白娟已经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白娟很快就进屋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刘科长和设计科的几个技术员。
刘科长看到肖华，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肖总来啦。”
白娟笑容可掬，“当初我们公司缺人手，肖总便向我推荐了你们。现在肖总重新担任建筑公司总经理，他希望你们能回到公司，跟着他干。你们要是没意见，这两天我就把工资结算给你们。”
刘科长却不慌不忙地说，“肖总，我们都是实在人，空话大话和套话就不多说了。你只要答应我的收入不受影响，我就跟你回去。”
肖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刘科长，你明知道，这个条件我没办法-办到，还提出来，不是让我为难吗？郑军扶持起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能干事，你们要是不回去，我就成光棍司令啦。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架在火上烤吧。”
刘科长却说，“肖华，建筑公司就是老牛拉破车，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改变不了现状。依我说，你那个狗屁总经理，不当也罢。”
肖华哭笑不得，“我想劝你们回去，你们倒劝我跟也离开那里，没道理啊。组织上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刘科长点头，“人各有志，我就不劝你了。有时间我请你喝酒，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吧。”
“可是……”
没等肖华把话说完，刘科长便说，“没有可是，我主意已定，你就别再劝了。当然，我的话只代表我的个人意见，他们要是愿意跟着你走，我也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