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想到两个孩子，秦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轻轻地触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没见，欢欢和乐乐肯定又长高了不少吧。白娟写信说，孩子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他十分遗撼，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到孩子叫爸爸。
不能陪伴在孩子身边，见证孩子成长的每一刻，对他来说，终究是个遗撼。
他最担心的是，长期不在孩子身边，孩子见了，会不会跟他生分。
唉，自从两个孩子出生，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患得患失，婆婆妈妈起来。
他很快就安慰自己，白娟是个有教养的女人，一定会把孩子教育得懂事乖觉又听话。只要他一出现，两个孩子便会向他张开双臂，欢快地叫他爸爸。
一想到这些，他便热血沸腾，归心似箭。
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跳跃着，飞快地向前驶去。
今天逢集，街头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小洋楼前停了几个板车，秦川把车停在旁边，这才熄火，下车，关门。
一路上，他想像着各种父子或父女相见的场景。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将他惊呆了。
一个男孩子正撅着屁股，飞快地在地上爬着。另一个孩子穿着小裙子扎着小辨子坐在地上，用小嘴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早脏得不成样子的拨浪鼓。
这就是自己的一双宝贝？
秦川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或眼睛出了问题。
要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可是雇了两个阿姨专职照看的呀。阿姨呢，她们在哪里？
秦川扫眼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王嫂和李婶的影子，只有华铃在隔壁的门市忙着收蛋。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不过，怕吓着孩子，他还是慢慢地走上去，对儿子说，“欢欢，怎么在地上爬呢？”
儿子显然不认识他，扭头就往里爬去。那速度，那阵势，跟去炸敌人的碉堡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地上爬习惯了的。
秦川伸手想抱女儿，乐乐却吓得“哇”地大哭起来。
华铃在旁边听到乐乐的哭声，伸头过来看了一眼，看见是秦川，顿时高兴起来。
“秦川，你回来就好了。”
秦川十分气愤，“王嫂和李婶呢，她们为什么不看着孩子？”
华铃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李婶这个时候，应该在楼上收拾屋子吧。王嫂，王嫂应该是买菜去了。”
秦川一声不吭，一手一个抱起孩子，便往楼上走去。
两个孩子认生，害怕得拼命大哭。
李婶正在沙发上睡觉，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里不由得恼火。
“这才眯一会儿，就跟催命鬼似的，还要不要人活啦。”
看到秦川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眼前，她慌忙翻身爬了起来。
“秦川，你怎么回来啦？”
秦川的眸子里似要喷出火来，“如果我不是突然回来，还真不知道，你们就是这么替我们带孩子的。”
李婶的脸上顿时讪讪的，“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刚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不过，我交待过王嫂，让她好好带着孩子的。”
“王嫂呢，王嫂在哪儿？”
李婶佯作吃惊，“王嫂不是在楼下吗，她怎么会不在呢？”
王嫂喜欢热闹，最擅长的，就是跟街上的三姑六婆聚在一起说东家长，道东家短了。现在河对面的土地要征用，王嫂便成了街上人眼里的香饽饽。所有人见了她，都要拉着她说上半天话。不出意外，王嫂肯定是跟人吹牛聊天去了，哪里还记得起带孩子的事。
乐乐见了李婶，便伸出小手，哭着朝她扑过去。
李婶过意不去，忙伸手抱住了。
秦川冷冷地说，“你打算让孩子就这么脏着。”
李婶慌忙说，“我马上打水给乐乐洗干净，换身衣服。”
李婶想放下乐乐去打水，无奈乐乐哭着抓住她的衣服，就是不肯放手。
她无奈地看着秦川说，“你也看见了，我只有一双手，抱着孩子，就腾不出手来倒水啊。”
秦川带兵是把好手，却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他抱着欢欢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儿子的哭声却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
正束手无策，王嫂已经慌慌张张地爬上楼来，“上了个厕所，人就不见了，还吓我一跳。”
秦川没有揭穿她，只冷冷地说，“去打水过来，给孩子们洗澡。”
王嫂和李婶刚到的时候，对两个孩子还是尽心尽力的。时间一长，两人觉得白娟好说话，便懈怠起来。
反正孩子不会说话，她们就是偷些懒，也没有人会知道。
担心孩子贪玩，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她们便索性把两个孩子带到楼下，让他们自己在门市里乱爬。反正只要在白娟回家前把两个孩子洗干净，便没事啦。
她们的孩子就是这么爬着长大的，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只是没想到，秦川会突然回来。
王嫂和李婶手脚倒是麻利，三两下便把孩子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
为了掩饰尴尬，王嫂指着秦川对欢欢说，“欢欢，这是爸爸，快叫爸爸呀。”
欢欢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只看了他一眼，便伏在嫂肩膀上，不肯再看父亲一眼。
李婶也说，“乐乐，你不是叫爸爸吗，爸爸回来了，快叫呀。”
乐乐却连一眼也不肯看他，反而把李婶抓得太紧了。
王嫂赶紧说，“你长时间不在家，小孩子认生，不愿意跟你亲近也是有的。过两天，他们跟你熟悉了，就好了。”
秦川冷冷地说，“孩子现在还跟你们睡？”
李婶不明白秦川是什么意思，“我们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孩子就一直跟我们睡，有什么问题吗？”
秦川却说，“欢欢和乐乐，谁跟白娟更亲？”
王嫂得意地说，“孩子是我们带大的，当然跟我们亲了。有时候，白娟想让两个孩子跟她一起睡，孩子还不乐意呢。”
“这么说，孩子现在是一步也离不开你们了？”
李婶听秦川的语气有些不善，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
“旧时候，大户人家的孩子，跟奶娘亲也是有的。等孩子长大了，他会懂事的。”
王嫂也说，“李婶说得没错，等孩子长大，懂事了，他们就知道，谁才是他们亲生的爹娘了。”
秦川打开提包，把给孩子们准备的玩具，一个一个拿出来。
有一扣动板机，便能哇哇作响的手枪、有摁一下开关便能满地跑的小汽车、还有会说话的洋娃娃和漂亮的万花筒。
两个孩子的目光很快被玩具吸引，慢慢地扶着沙发，向他这边走来。
他给儿子准备的是枪和小汽车，给女儿准备的是洋娃娃和万花筒。没想到，两个孩子的小手都同时伸向了手枪。
儿子倒了罢了，女儿也喜欢手枪，这也令他太意外了。
他开始哄女儿，“宝贝，我看，这洋娃娃多可爱啊，会说话，还会转眼珠子。还有这个万花筒，里面的花还会动诶。”
女儿却一点也不理会老爹的良苦用心，抓住手枪就不肯松手。
秦川只得转而做儿子的工作。
“儿子，你是男孩子，又是哥哥，得让着女孩子，让着妹妹，知道吗？”
欢欢才不管这些呢，任凭老爹说得唇干舌燥，唾沫乱飞，就是不撒手。
眼看两个孩子为了争一把手枪，哭得声厮力竭，秦川却束手无策，一点办法没有。
孩子不是他手下的兵，不听命令，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