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在家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白娟正在银行办理贷款的事呢。
有人说，银行做的就是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勾当。
白娟现在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前一段时间，银行三天两头到公司游说，希望青龙建筑公司能到银行贷款。要多少给多少，利息优惠。现在青龙建筑公司筹建机砖厂需要大量资金，他们却又推三阻四，各种借口。
白娟知道，是因为银行对机砖厂的前景不看好，所以，不想放贷。
不得已，她只得再次找到刘县长，希望他能出面协调。
县常委会已经做出了决定，下面的征地工作已经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事情已成骑虎之势，现在白娟却告诉他，资金出了问题，岂不是开国际玩笑。
刘县长心里不快，还是给银行打了个电话。
刘县长的面子不能不给，银行答应放贷。不过，却提出了一个用青龙建筑公司的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作为抵押的条件。
这么一来，如果机砖厂这个项目出了问题，白娟和许华一夜之间便被打回原形，成为穷光蛋。
白娟跟许华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答应银行的苛刻条件。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有信心。
等忙完手头的一切，白娟才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赶。
看到那辆熟悉的小汽车，知道是秦川回来了，她的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
以前做面人，捣腾鸡蛋，办建筑公司，秦川都是过后才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是正式夫妻，还有了孩子，投资机砖厂这么大的事，似乎是应该通知秦川一声。
事先没有考虑到秦川的感受，这事办得的确有些欠妥。
事已至此，只能跟他说声对不起了。秦川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相信他会理解。
不过，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上楼。
看到秦川板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她的心不禁“格噔”了一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写信告诉我一声。”
看到白娟，秦川的脸色稍缓，“休探亲假的事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有来得及给你写信。”
说话的时候，他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儿子和女儿，发现两个孩子对母亲的归来几乎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心里不由得一沉。
王嫂却在这个时候走过来说，“饭已经做好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欢欢和乐乐现在已经能吃饭，王嫂做饭的时候，为了将就两个孩子，便刻意把饭煮得软软的。
王嫂给孩子准备的是蒸嫩蛋。
把米饭放在鸡蛋羹里，再加一点酱油，两个孩子吃得倒是挺香。
秦川却看出了问题，“王嫂，孩子一直都这么吃吗？”
王嫂心里惴惴，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秦川十分无语，“这么小的孩子，不需要补充一些蔬菜和水果吗？”
李婶听秦川说话的语气不对劲，赶紧说，“我们平时也喂孩子水果的，不信你问白娟，家里的水果就没断过顿。”
白冰却在一旁说，“家里的水果应该是给你们俩买的吧，孩子吃没吃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你们倒是吃得挺香的。”
王嫂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瞧你这话说得，倒像是家里的水果全是我们吃的似的。”
白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说，“什么都别说了，吃完饭再说吧。”
秦川在鼻子里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王嫂和李婶小心地喂着孩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吃过饭，白娟要收拾桌子，秦川却说，“进屋吧，我有话跟你说。”
秦川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白娟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她默默地跟在丈夫身后，进了房间。
秦川顺手关上房门，这才缓缓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一个细节，你回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白娟一听是这话，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你这么严肃，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孩子跟你不亲，你认为这事是小事？”
“孩子小，谁带他的时间长，他就跟谁亲，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等我忙过这一段，多抽些时间陪陪他们就行了，你就别小题大作了。”
“你认为我说的事是小题大作，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秦川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我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在楼下的门市里爬，一身脏得跟泥猴似的，身边没有一个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街上的行人和车辆这么多，万一孩子出事，被车撞了，或者被坏人抱走，是什么后果？”
白娟吃了一惊，“王嫂和李婶呢，她们在干什么？”
秦川冷哼一声，“一个在楼上睡觉，另一个不知所踪。”
“有这种事情？”
白娟皱起了眉头，“这事太严重了，回头我会跟她们好好谈谈的。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秦川摇头，“从两个孩子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放养式带孩子的方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嫂和李婶以前我看着挺好的，这才多长时间，就成老油条了。我打算明天就给她们买两张车票，让她们离开。”
白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严重。秦川并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能说出让王嫂和李婶走人的话，说明他是真生气了。
但她立刻想到了个一更为严重的问题，“她们走了，孩子怎么办？”
“我考虑了两个方案。”
秦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一个方案是，你自己亲自带孩子，另一个方案就是，我把孩子带回省城，让我妈带。”
白娟这一下吃惊更甚，“你妈不喜欢我，连带也不喜欢孩子。你把孩子们交给她，能靠谱吗？”
“我妈跟我通过几次电话，她挺想孩子的。”
秦川缓缓地说，“我妈的问题，其实是闲的。如果有孩子，估计她就没那么多事了。”
白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可我还是觉得，孩子应该在我身边长大。”
“我也希望孩子能把孩子留在你身边。”
秦川凝视着她说，“不过，我是希望你能亲自抚养和教育孩子，而不是把孩子扔给别的其他人。”
“可这么一来，公司怎么办？机砖厂项目刚刚启动，哪一件事不需要我亲力亲为。”
话出口她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跟秦川说机砖厂的事呢。
她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原本想过要写信告诉你砖厂的事，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秦川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你就是告诉我，也只是知会我一声，并没有想过，要跟我商量。”
他原本还想说，我在你眼里，还不如许华呢。想想这话说出来，显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便把这话咽了下去。
白娟有些无奈，“从我们结婚到现在，我所走的哪一步不是出于无奈，事后你也是支持的。我并不是做事冲动的人，办机砖厂，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我们是夫妻，心意相通，我相信，你最后一定会理解我，支持我的想法。”
“木已成舟，我不支持有用吗？”
秦川不满地说，“砖厂的事我们先放一边，还是说孩子现在怎么办吧。”
白娟突然感到了一种深重的无力感。
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陪在孩子身边。伴随着孩子成长。可她除了是母亲，还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得为公司上下几百个员工和家庭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