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吃力地说，“家庭和事业，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希望能在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平衡。”
秦川加重了语气，“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一个建筑公司就足以消耗一个人大部份的精力，现在又弄出来一个砖厂。你告诉我，你一天能抽出多少时间陪伴孩子。”
白娟今天回来得还算早的，多数时候，她一天连跟孩子们见一面都难。早上出门的时候，孩子们还没有起床，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睡了。
她一直以为，王嫂和李婶会把孩子们照料得很好，做梦都没想到，失去人监督的王嫂和李婶，竟会如此不负责。
她心里一阵自责，但还是说，“我做机砖厂，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接着，她把公司目前面临的困境和肖华来找她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秦川听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事业和家庭，是相互并存的，家庭是事业最大的后盾，发展好事业，为的是家庭的幸福。如果为了事业忽略家庭，似乎并不可取。”
白娟叹了一口气，“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想尽可能的兼顾两头。你放心，等忙过了这一段，我一定会尽量抽时间陪着孩子。”
“可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白娟低声说，“王嫂和李婶在我面前掩饰得很好，所以，我才放松了对她们的警惕，让两个孩子受了委屈。我跟她们谈谈，再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要是再屡教不改，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秦川却吃惊地看着她，“你的意思，还想让王嫂和李婶留下来。”
“带孩子跟其他工作不一样，孩子们从小跟着王嫂和李婶，突然换人，不管是谁，他们都会不习惯的。轻则哭闹，重则生病。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吧。”
秦川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不禁挠了下头发。
“那，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白娟思索着说，“明天我们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大石桥看看凌家爹娘，让两个孩子慢慢适应没有王嫂和李婶的生活。具体带孩子的人选，我们再慢慢物色。”
秦川低声说，“我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对王嫂和李婶有了看法，竟一刻也不想让欢欢和乐乐跟她们在一起。”
白娟灵机一动“既然这样，不如，今天晚上，就让两个孩子跟我们睡。”
秦川没想到白娟会提出这么一个方案。
小别胜新婚，他跟白娟分别了这么长时间，还想跟她好好亲热一番呢。有了两个孩子，两人的二人世界便被彻底打破啦。
他不想让白娟笑话，咬了咬牙说，“行，这事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欢欢和乐乐就跟我们睡。”
说干就干，两人走到客厅，白娟便跟没事人一样对王嫂和李婶说，
“孩子已经长大了，也能跟大人一样进食，可以断奶了。从今天晚上开始，孩子跟我们睡，顺便给孩子断奶。”
王嫂却警觉地说，“你们嫌我们把孩子带得不好？”
王嫂居然这么曲解她的意思，白娟心里一阵光火，但她还是温言细语地说，
“秦川回来探亲，想带着孩子一起睡，也算是弥补一下对孩子的亏欠。这种心情，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这个理由也算充分，王嫂顿时松了一口气。
“理解，当然理解了。我这么说，也是怕影响你们休息，并没有别的意思。”
秦川接过话头，淡淡地说，“以前我没回来，白娟一个人带不了两个孩子。现在我回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再说了，我也希望能跟孩子培养感情。”
夫妻俩都这么说，王嫂和李婶只是对欢欢和乐乐说，
“欢欢，今天晚上跟着爸爸妈妈睡觉觉，好不好呀？”
“乐乐，爸爸给乐乐买了这么多漂亮的玩具，晚上就跟爸爸一起睡，好吗？”
欢欢和乐乐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王嫂和李婶，竟同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两个孩子，吃饭前明明已经愿意跟自己玩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翻脸不认亲爹娘，真是岂有此理。
见两个孩子都不愿意，李婶顿时有些得意，“小孩子到了晚上，就开始认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并不是生人，而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天底下，哪有孩子不认亲生父母的道理。
秦川不管这些，伸手就抱女儿。
不料，乐乐却抱着李婶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秦川不敢用强，只得拿了玩具，百般哄骗。
令他沮丧的是，女儿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秦川气恼，“拿下一个孩子，竟比拿下一个敌人的阵地还难，真是岂有此理。”
白娟却说，“没事，你看我的。”
她换了鞋子，站在楼梯口说，“爸爸妈妈要下楼去街上买好吃的，谁愿意去？”
两个孩子一听要上街买好吃的，立即来了精神。
两人从王嫂和李婶怀里挣出来，摇摇晃晃地朝着白娟扑过去，还口齿不清地说，
“欢欢去！”
“乐乐去！”
原来，对付孩子也是要讲方法的。必须投其所好，才能事半功倍。
秦川一把抱起女儿，便向楼下冲去，“上街啰，买东西啰！”
这一次，乐乐没有抗拒，还兴奋得抱着父亲的脖子，“咯咯”直笑。
白娟笑着抱起欢欢，一家四口走出家门，来到街上。
街对面就是供销社，此刻已是大门紧闭。秦川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小镇跟省城不一样，并没有夜生活一说。
他担心地看着白娟说，“供销社关门了，怎么办？”
白娟笑道：“没事，代销店还开着门呢。”
代销店一般会卖一些油盐酱醋等副食品，每天很晚才关门。这一点，秦川是知道的。
于是，一家四口便沿着街上的青石板路，往前走去。
看到前面挂着青龙幼儿园的吊牌，秦川不禁停住了脚步。
说是幼儿园，只是临街的几间木质板房，外加一个坑坑洼洼的小院子。院子里用水泥砌了一个滑梯，还用一根长木板做成了一个翘翘板。这样的设施，实在是简陋得不成样子。
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以后也会在这样的环境中上幼儿园，秦川不禁摇了摇头。
看到秦川脸色阴沉，白娟有些不安，“乡镇幼儿园的条件是比较差，以后，我打算让欢欢和乐乐到城里上幼儿园。”
秦川没有吱声，只抱紧了女儿。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白娟打招呼，向她询问征地赔偿的事宜。白娟都停下脚步，耐心地跟他们解释。只这么一来，到代销店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竟走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
好说歹说，代销店总算是到了。
这是一间只有几个平米的铺面，茧火虫般的灯光，照得人影影绰绰的，很不分明。
还没走近，一股夹杂着酱油、醋和酒的混合味便扑面而来。
污秽不堪的柜台上，几只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柜台上玻璃瓶里的鸡蛋糕、大麻饼和水果糖看着就不新鲜，估计应该放了不少时间了吧。小镇上的人穷，消费力有限。这不年不节的，谁会花钱买这些奢侈品。
两个孩子看来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一看见他们，立即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欢欢，乐乐，快下来，姨姨这里有好东西吃。”
不等夫妻俩做出反应，两个孩子已经挣扎着下来了。
白娟看出秦川的不快，替两个孩子一人挑了一个棒棒糖，便哄着他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