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经理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这种事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钱主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一时间之，还没有想到如何应付。听刘经理说得如此笃定，不由得转身看着他说，
“说来听听，如何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法？”
钱主任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刘经理在他面前显摆，当然得慎重了。
刘经理想了想，这才谨慎地说，“我听代销店的人说，他们店里的洋鸡蛋这段时间也几乎卖不动。天天都有人来问土鸡蛋的事。现在看来，断白娟的货，似乎有点不太明智。”
钱主任没好气地说，“不断白娟的货，养鸡场的鸡蛋销售任务如何完成？”
“我倒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主任正在气头上，见刘经理还在咬文嚼字，不由得恼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刘经理陪着小心说，“今天这几个大妈来店里闹，依我看，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钱主任一脸狐疑，“好事？”
刘经理不慌不忙地说，“县养鸡场的鸡蛋销售任务是县里摊派下来的，我们也接受了，还努力把鸡蛋销了出去。现在客人质疑这些鸡蛋有问题，养鸡蛋作为第一责任人，本该出面澄清。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一点作为，肯定是认为，鸡蛋已经交给我们销售，没他们什么事了。”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钱主任不禁点头，“这倒也是，这帮太爷只管下蛋，其余事一概不问，一概不管。现在外面土鸡蛋洋鸡蛋传成这样，他们吃得香睡得着，让我们在这里坐蜡，真是岂有此理。”
“事情已经弄成这个样子，我倒有个折衷的办法。”
刘经理得到了钱主任的首肯，顿时信心大增，“咱们土鸡蛋洋鸡蛋一块儿卖，客人愿意买啥咱卖啥，这样，既能应付县里，也不让咱们为难。”
“顺便还能增加你们副食店的收入。”
钱主任接过话头，冷冷地说，“你这种想法，恐怕早蓄谋已久吧。我敢打赌，只要土鸡蛋一摆上柜台，你们副食店的人肯定卯足了劲地卖土鸡蛋。你们也不想想，这样的话，养鸡场鸡蛋的销售任务如何完成。”
“实在完不成，也是有客观原因的，上头总不能不讲道理吧。养鸡场的人只要能说服客人放弃对土鸡蛋的执念，转而喜欢吃洋鸡蛋，我们副食店就专心只卖养鸡场的洋鸡蛋。”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钱主任叹了一口气，“白娟的合同已经终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合作的人。”
刘经理摇头，“所有人都知道，养鸡场的鸡一开始产蛋，咱们就不会再收乡下的土鸡蛋了。谁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会有一场土鸡蛋和洋鸡蛋之争……不如这样，我先去找白娟，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听说，她在青龙场弄了个建筑队，也不知道她现在对鸡蛋生意还有没有兴趣。”
建筑队的事，钱主任也略知一二。当初跟白娟谈终止合同的时候，他的态度十分强硬，这才几天时间，他就上门求着白娟恢复合作，这个弯转得也太大了。要是没有建筑队的事，他倒是有十分把握，送上门的生意，谁会拒绝。但有了建筑队，事情恐怕就难说了。
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刘经理，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权，他当即板着脸提出要求，“土鸡蛋售价提高一毛，给洋鸡蛋一点生存的空间。告诉白娟，让她想办法在明天下班前，把鸡蛋给我上齐。”
刘经理试探地说，“提高的一毛钱，还是放在我们的小金库吧？”
钱主任瞪了他一眼，“不放在小金库，难不成你还想独吞。”
刘经理眉开眼笑，“独吞当然不敢，这样一来，我们副食店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就能大大地提高了。”
钱主任低声骂了一句，“妈的，你们的福利倒是提高了，老子还不知道如何向上头交待呢。”
钱主任如何向上头交待，当然不是刘经理关心的问题。他最关心的是，能不能从这笔鸡蛋生意中，分一杯羹。
早听人说，白娟仅凭着倒腾鸡蛋生意，就在青龙场供销社对面盖了一座漂亮的小洋楼。现在他揽下这桩美差，当然得好好跟白娟谈谈了。
小洋楼比他想象的漂亮多了，门口挂着屏山县建筑公司青龙分公司的吊牌，更是给这座小洋楼增添了一分庄严和肃穆的气势。
一个女孩子迎着他，甜甜地说，“大叔，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吗？”
女孩子的声音如莺声燕语，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刘经理感慨，他们供销社的营业员要是有这种素质就好了。
他矜持地说，“白娟呢，你让她出来，我找她有事。”
女孩子仍然不急不燥地说，“白娟有事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我替你转告。”
刘经理心里一紧，赶紧说，“我是供销社副食品店的刘经理，找她有急事，你能不能马上找到她。”
毛妹淡淡地说，“对不起，我在公司只负责接待，哪有资格过问老板的去处。你先坐着，我替你泡杯茶，说不定，白娟马上就回来了呢。”
刘经理看了看陈设简单的办公室，不由得说，“建筑公司什么时候成立的分公司，我怎么不知道？”
毛妹把泡好的茶递给刘经理，“分公司成立那天，李县长和肖总都来剪了彩，刘经理不会以为，我们这个分公司是冒牌的吧。”
“不不不，我怎么会认为是冒牌的呢？”
听说李县长和肖华都来替白娟的分公司剪彩，刘经理的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我成天在副食店站柜台，孤陋寡闻也是有的。”
好在毛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反而说，“刘经理公务繁忙，大老远的来找白娟到底啥事啊？”
刘经理谨慎地说，“钱主任派我来找白娟看看，她还有没有兴致继续做鸡蛋生意？”
“这个嘛，恐怕你得问她自己了。”
毛妹咬了下嘴唇，“钱主任不是主动提出跟她终止合作吗，怎么，现在又变卦啦？”
“嗯，这个……”
刘经理犹豫了一下说，“市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昨天终止了合作关系，今天重签就是，不足为奇。”
毛妹一脸蒙逼，“刘经理，你说的道理好深奥哦，我竟一点儿也听不懂呢。”
刘经理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听不懂就对了，生意上的事，要是你都能听懂，还要我们这些经理做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刘经理心里有事，终于忍不住了，“小姑娘，白娟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毛妹笑了笑说，“看你人这么好，我就辛苦一趟，出去替你找找了。”
刘经理十分感激，“谢谢你啊，小姑娘。有机会进城，我请你吃饭。”
毛妹十分高兴，“那我就先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