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征崎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觉得,必须先安顿好白梅再说。
他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小梅,别把我想那么坏,行吗?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
白梅撇了下嘴,“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跟你回屏山,跟你爹娘见面。”
费征崎又找到一个借口,“我记得,你被人救了以后,还没跟你娘联系过吧。她以为你落水淹死了,突然回去,会吓死她的。”
白梅却一眼就看穿了他,“我不回去,没有任何理由,只要我愿意回去,谁能拦得住。”
她扫视了一眼被打翻了一地的饭菜。
“这些饭是不能吃了,还是上街吃好了。”
费征崎此刻想死的心都有。
他是青龙场第一个大学生,可谓是光宗耀祖,显亲扬名。现在却找一个婊-子做老婆,别说老娘接受不了,亲戚朋友,街坊四邻拿什么眼光看他。
自己明明可以靠着勤工俭学,假期到建筑工地打点短工完成学业,却鬼迷心窍,上了白梅的床。现在被这个女人缠上,如何是好?
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腿脚却不听使唤,竟机械地跟在白梅身后,走了出去。
他有些痛恨自己。
他一向有主见,在白梅面前,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初夏的阳光灿烂明媚,费征崎的后背却一阵发凉。
饭馆的饭菜依然美味,费征崎却味同嚼蜡,没一点胃口。
胡乱扒了几口,便推说要回学校办手续,溜了。
他的行李破破烂烂,白梅看不上。所以,一直放在学校宿舍。现在他不想回白梅的公寓,学校宿舍住,正好派上用场。
第二天,他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长途客运站,白梅已经拖着行李箱到了。
他心里一阵发怵,“小梅,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梅冷哼一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要回屏山,我当然得跟着了。不妨告诉你,这辈子你想甩掉我,门都没有。”
费征崎心里叫回不迭,嘴里却说,“小梅,你误会了。我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甩你呢?我只是想让我娘有个思想准备,并没有一点恶意。你怎么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么不相信人呢。”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不过,我就权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白梅掏出车票,得意地在他在前扬了一下,“车票我已经买好啦,你就是说上大天去,今天我也得跟你走。”
费征崎怔了半晌才说,“小梅,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次劝呢?”
白梅冷笑,“我要是听你的,我们两天各一方,谁知道将来是什么结局。”
“我让你留在省城是有原因的。”
费征崎灵机一动,又有了主意,“昨天下午,我的老师告诉我,他有办法让我留校。等我拿到实习证明,留校的事说不定就能定下了。”
白梅将信就疑,“你不是说,你留校的名额被人占了吗?”
“现在事情又有了转机。”
费征崎说得煞有介事,“我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其实是跟老师在一起。实话告诉你,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见白梅还在犹豫,他又补了一句,“宝贝,三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我就可以回省城,跟你在一起了。”
白梅的心开始动摇。
回屏山本是下下策,还要冒着被袁三发现的风险。自己在屏山的名声不好,费征崎他娘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在预料之中。现在突然回去,着实会让费征崎为难。
既然费征崎说得这么肯定,再信他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他真敢骗自己,反正他有单位,不怕他不就犯。
她看一下手里的车票,“这车票可是我排了半天队才买来的。”
费征崎长舒了一口气,“车票买了可以退,你就乖乖地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白梅却凝视着她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人这么老实,能在你面前耍什么花招。”
费征崎焦急地看着车站进出的人群,“快发车了,你得在发车前退票,否则,那张票可就废了。”
顺利地摆脱白梅,进站坐上大客车,费征崎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说吧。
要是客车不晚点,还能到县建筑公司报道。
……
县建筑公司总经理江国强被警方正式逮捕,县建筑公司总经理一职,又空了出来。
接连几任总经理在县建筑公司出事,外界开始传言,说县建筑公司的风水不好,专尅总经理。连续几任落马总经理的经历便是铁证。
一改以往的所有人的削尖了脑袋谋那个职位不同,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这个倒霉的差使就落到自己头上。
除了迷信,摆在面前的现实也十分残酷。
县建筑公司背着沉重的历史包袱,光是退休人员就上百人,设备施设施老化严重,有点本事想挣钱的差不多全去了青龙建筑公司拿高工资,剩下的只是一批不思进取的老弱病残,扔到社会上会被饿死的那种人。这些人捧着铁饭碗,在单位混吃等死,才不管公司的死活呢。
国营单位是铁碗饭,只要一脚踏进来,便算是进了保险柜,生老病死都有人管着啦。只要不犯错误,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一个普通建筑工人,最多干点偷奸耍滑,鸡鸣狗盗之类的事,能犯多大的错误。所以,从进单位开始,他们就打算在单位混到退休啦。
前任马县长不理事,积压了不少事情,忙得新上任的刘文山县长一嘴的潦泡。
现在县建筑公司群龙无首,几个在建工地一拖再拖,建设单位的投诉信早就摆到他办公桌上了。再不解决这个问题,他就是失职。
只是,县里懂建筑的人并不多。事实证明,隔行如隔山,外行确实不能领导内行,前两任总经理便是铁的教训。
刘县长一筹莫展。便向县府办王主任征询意见。
有人说,流水的县长,铁打的王主任。
王主任经过历任县长,位子一直十分稳定,没升也没降。
现在刘县长不耻下问,王主任便清了清嗓子说,
“我倒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刘县长敢不敢用。”
刘县长明知对方使的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问,“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有能力,我为什么不敢用。”
王主任等的就是刘县长这句话。
他跟肖华是同乡,肖华毁在老婆手里,他心里感慨,却无能为力。
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十分受惜自己的羽毛,肖华倒霉,他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替他出头。不过,现在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好的机会,他还是愿意替肖华争取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原县建筑公司总经理肖华是个能人,就因为得罪了马县长,才落得丢官罢职的下场。”
如果告诉刘县长,肖华是栽在他老婆手里,刘县长肯定会嗤之以鼻,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了,何来的能人一说。把这些事一股脑地扔在马奎头上,事情的性质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