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顿时变了脸色，“白娟，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不要我跟你干了？”
林玉芬走出来说，“白娟，你能不能不这么小心眼。我早上说的事跟刘敏没关系，你不能这么对她。”
白娟淡然一笑，“娘，我并没有说，你早上说的事跟刘敏有关系啊，你有必要解释吗？”
林玉芬顿时语塞，怔了一下才说，“刘敏是你多年的同学，跟你收鸡蛋挣点零花钱也不容易，你突然连同学情面都不顾了，是不是太过份了。”
白娟看着刘敏说，“刘敏，你自己告诉我娘，到底是谁不顾同学情面。”
刘敏有些心虚，仍拧着脖子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自作聪明了，凭你的智商，想抢我的生意，恐怕还差点火候。”
白娟轻蔑地看了刘敏一眼，“拿上钱走人吧，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刘敏突然慌了，“白娟，是不是有人挑拔我们的关系。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你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担心做了违背良心的事会受到惩罚。我做得最愚蠢的事，就是在你面前说了真话。虽然我开了你高工资，你却并不知足。你缠着我，让我带你一起到供销社交货，摸清楚了里面的门路，便想绕过我，直接跟供销社对接……”
白娟凝视着她，冷冷地说，“我说的，没冤枉你半个字吧。”
刘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白娟，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虽然很缺钱，却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在我身上，是赚了钱的，不是吗？我每天最少交给你50斤鸡蛋，你从中一天就能赚15块钱。你每个月只付我50块钱的工资，我算过了，你在我身上，最少赚了350块钱。”
“350块！”
林玉芬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人身上赚这么多，旧时候的地主资本家，也没这么可恶吧。”
“你对我有意见，或者嫌工资低了，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背后使阴招，算怎么回事？”
刘敏大声说，“白娟，我们是同学，你在我身上赚这么多钱，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白娟淡淡地说，“是你主动要求跟我收鸡蛋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勉强你。你觉得不公平，从现在开始，你就解放了，再也不用接受我的盘剥了。”
凌华明在一旁总算听明白了，这刘敏跟着白娟干，摸熟了门路后，竟想出自立门户，抢白娟生意的心思来。
他深吸了一口烟叶，这才慢吞吞地说，“做买卖需要本钱，你有吗？鸡蛋收回来，需要销路，你有吗？农村人为什么肯把鸡蛋低价卖给你，是因为现在到黑市上卖鸡蛋，是有风险的。轻则被市管会撵得鸡飞狗跳，重则被市管会的人拿住。鸡蛋被没收不说，还要办学习班。”
说着，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们煤矿出事了，13号井塌了，十几个工人全埋在了里面。我命大，侥幸逃过了一劫。像我们这种拎着脑袋在井下干活，二十几年工龄的老工人，一个月才挣七十几块钱。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月挣五十块钱，该知足啦。”
刘敏“扑嗵”跪在白娟面前，“白娟，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到供销社抢你的生意。我知道是凌霄在你背后撑腰，你的生意谁也抢不去。念在我们同学一场的情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白娟转过身，冷冷地说，“刘敏，人生没有捷径，做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好。我这人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刘敏痛哭起来，“白娟，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爹只是个剃头匠，我娘是家庭妇女，没有单位愿意接收我。我爹娘拿不出钱打点居委会的人，想参加工作，比登天还难。我只不过是想多挣点钱，让一家人能过得好一点，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吗？”
“你想多挣钱当然没错。”
白娟怜悯地看着她，“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你走出那一步之后，你我之间的情份已尽。我要是把你留在身边，却又要时时刻刻提防你，我岂不活得太累。你走吧，吃一堑，长一智，但愿以后，你能走好运。”
见白娟心意已决，刘敏只得哭着走了。
林玉芬眯缝了眼睛，板着脸说，“白娟，刘敏都说了，供销社的活是我儿子替你联系的。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白娟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她咬了下嘴唇说，“娘，我早上已经说过了，我负责全家的人开支，每个月再给你10块钱，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你要是还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凌华明见妻子气得身子摇摇欲坠，担心她旧病复发，低声说，“白娟，你娘一个瞎子，她拿了钱也是替你攒着，不会乱花一分。你就听她的话，把钱交出来吧。”
白娟咬着牙说，“娘要是仗着身子有病，家里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她的意愿，恕我不能从命。我现在就到邮局叫救护车，把娘送去医院。这样，就不必担心娘旧病复发了。”
凌华明没好气地说，“你宁愿把钱扔医院，也不愿把钱交出来。”
白娟简直快崩溃了，“我实在不明白，娘的眼睛不方便，哪儿也去不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钱控制在她手里。”
凌华明夹在婆媳中间，他不敢违妻子的意，只得劝儿媳妇。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报纸上说了，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你娘替你保管钱，只是怕你年轻不懂事，乱花钱……”
公公是个和事佬，除了和稀泥，什么也不会。
白娟叹了一口气说，“爹，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我乱花过一分钱。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还是另找一个借口吧。”
“进了凌家的门，就得守凌家的规矩。家里几个孩子，要是都学你的样，岂不坏了凌家的门风。”
白娟见公公拼命向她使眼色，只得说，“娘，不如这样，等凌霄回来，把这事交给他，让他来决定好了。他要是让我把钱交给你，我保证一分不剩。”
林玉芬凛声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白娟淡然一笑，“我说话算数，绝不反悔。”
摊上这么个奇葩婆婆，她也是服了。
这个烂摊子，还是等秦川回来处理吧。若是秦川也要当烂好人……
白娟还真吃不准，秦川回来，会不会真让自己依从婆婆，把钱交出来。
唉，前世自己对秦川的了解太少啦。只知道他对凌家老爹老娘孝顺，至于孝顺到什么程度，她竟一点底也没有。
还有，秦川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他在大石桥娶的新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