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娟乐了,“你真打算在工地上干活啊?”
毛妹可怜巴巴地说,“你不知道,我在家里呆了两年了,厂里一直没有招工计划,我又不愿意去服务连跟一群大妈打纸袋。再这么下去,我整个人都废了。”
白娟思忖着说,“不想在家里吃闲饭,连和灰的活都愿意干,倒是个有志气的。告诉我,你是什么学历。”
“高中毕业。”
毛妹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不过,是厂子弟校的高中,跟县里的高中没法相比。”
“不管是什么地方毕业的高中生,挂点流水账总没问题吧。”
毛妹感到了希望,“从小到大,我的数学都是强项。老师说,如果不是偏科厉害,中考的时候,我是有希望进屏山二中的。”
“这就好。”
白娟点了点头,“工地的工作确实不适合你,你要是愿意,就跟我干吧。”
毛妹早听哥哥提起过白娟,不由得眼前一亮,“跟你干,我当然乐意了,只是不知道,我能干些什么?”
白娟笑了笑说,“这两天我正物色人手呢,想不到你就来了。咱们的建筑队马上就要挂牌了,我跟许华都没有时间在家里候着。到时候,你就留在这里,替我算算账,接待一下客人。还有,我准备在这里设一个收鸡蛋的点,你还得负责替我收鸡蛋。”
毛妹心花怒放,却又有点担心,“这么重要的工作,我要是做不好怎么办?”
小毛赶紧在一旁说,“有现成的老师,你不知道学啊。”
毛妹点头如鸡啄米,“我会认认真真地学,一定会努力把工作干好。”
白娟做事雷厉风行,三言两语便安排好毛妹的工作,准备出发。
工地上的事越来越多,收鸡蛋的事有华铃她们顶着,凌家那个收鸡蛋的点每天也能收不少鸡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送货。她现在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代替她,所以,只能辛苦自己了。
刚推上自行车,远处却传来吴老四炸雷似的声音,“大侄女,快别走,老叔正有事要找你呢?”
白娟扭头一看,见是吴老四和胡三,不禁哑然一笑。
这两个平时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冤家竟破天荒地走在一起,着实令人吃惊。
她笑呤呤地看着两人说,“四叔,胡三爷,有什么事你们让人带个口信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胡三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现在是大忙人,要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
吴老四也说“我来过几次,他们都说你不在,也不知道是真不在还是躲着我。”
白娟仍然满脸堆笑,“四叔,看你说的,你是长辈,我是小辈,怎么会躲着你呢?”
吴老四放缓了语气,“大侄女,你盖房子就盖房子,干吗要抢我们生意呢?”
白娟佯装吃惊,“抢老叔生意,怎么可能?”
她扭头问许华,“许华,是不是你出去抢四叔他们生意了?”
许华诅咒发誓,“我许华要是出去抢过老叔他们的生意,天打五雷轰。”
许华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出去揽过生活。不过,有人找上门来,他可没客气过。
他的话,胡三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哼,附近村子有几家房子,我们一直谈得好好的,突然反口,还说白纸黑字,跟你们签了合同。照这样下去,我们哪里还有饭吃。”
吴老四重重地点头,“就是,眼看着我这边就没米下锅,要喝西北风了。”
以前的建筑市场是由几个包工头瓜分的,现在突然钻出来一个青龙建筑队,附近村子就这么几家人盖房子,吴老四和胡三他们当然要受影响了。
白娟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四叔,三爷,我们真不是有意要抢你们的生意。人家找我们盖房子,我们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这些人头上又没有刻着字,标明跟你们谈过。这事,你们还真赖不着我。”
吴老四定定地看着她说,“丫头,做一线留一线,过后好见面。你们喝酒吃肉,总得给我们留一口汤吧。”
白娟想了想说,“四叔,三爷,要不这样,我们把价格往上再提一点,争取跟你们一样。我能做到的,只能是这样了。”
以前白娟采取的是最简单粗暴的价格策略,用低报价吸引房主。其实,价格竞争属于两败俱伤的打法,并不长久。现在有了名气,趁此机会把价格做起来,也算是明智之举。
吴老四看着白娟,定定地点了点头,“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希望,你能言而有信,说话算数。”
白娟豪爽地说,“老叔,虽然我年轻,却也是信守承诺之人。”
胡三却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丫头,我那边有几个泥工听说也在你手里干活,你得让他们回来。”
白娟摇头,“三爷,这个要求我恐怕没办法答应你。泥工的流动性本来就很强,他们愿意在哪个工地干活,是他们的自由,我还真干涉不了。”
胡三顿时恼怒起来,“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三爷这个忙了?”
许华赶紧在一旁打起了圆场,“这样吧,一会儿我上工地替你问问,他们要是愿意跟你干,我绝不留着。可他们要是不想走,我也不能往外赶人家不是。”
吴老四想了想说,“我倒有个建议,大家把工价统一起来,预算也尽量做到一致,公平竞争,这样,才算合情合理。”
许华皱眉,“我们的工价是行内标准,不算高啊。”
胡三耐着性子说,“兄弟,出门做生意,大家都不容易,一块五能请到的泥工,你干吗要出两块?还有,咱们行内的规矩,都是等工程结束再结算工钱,你们跟工人一样,每个月拿工资,是坏了规矩的。”
白娟十分奇怪,“工钱反正要付给人家,干吗要等到工程结束?”
“你傻呀,胡三爷告诉你的,可是经验之谈。工程要是没赚到钱,亏了,就从工人身上扣,这样,咱们就能稳赚不赔了。”
白娟摇头,“工人干活拿钱,天经地义。我们计划不周,赔了钱是我们自己的责任,怎么能把损失转嫁到工人身上呢?”
吴老四冷冷地说,“我们的话扔在这里,听与不听全在你。别以为年轻,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糊弄人,就能在道上混下去。信不信,我能让你们一个月之内在屏山混不下去。”
白娟冷冷地说,“我知道四叔财大气粗,不屑自己动手就能把我们踩死。我年轻不懂事,倒想领教一下四叔的手段。”
吴老四的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
他的混账儿子早掏空了家底,白娟却说他财大气粗,岂不是打他的脸。
他恨恨地对胡三说,“胡三爷,这一趟,咱们恐怕是白来了。”
白娟早意识到白娟这丫头不好对付,现在跟许华联合起来,他更感到棘手。
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