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猜测吴梅是乘客运车站的长途客车离开的屏山,可具体去了哪里,却无法判断。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想从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所有人都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若是花钱买教训,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袁不吃不喝,在床上睡了三天。
三天后,他重新挑起收破烂的担子,走村串户,开始收破烂。
以前收破烂只是为了挣钱,现在更重要的,则是为了找到那个欺骗他的女人。
他对天发誓,就是穷尽一生,也要找到那个女人,将她碎尸万段。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打听到,在河的上游,青龙场白家大丫想不开跳河自杀了,到现在都没消息。不过,那丫头不叫吴梅,叫白梅,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听对方的描述,这个叫白梅的女孩子,跟他救的吴梅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他大喜过望,赶紧找到青龙场白家,见到了白老爷子。
老爷子告诉他,自家孙女的确掉河里了,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不过,他拍着胸口诅咒发誓,他孙女要是还活着,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他没有证据证明,骗他钱的吴梅就是白家的孙女白梅,此事便不了了之。不过,临走前,他还是恳切地告诉老爷子,要是白梅有消息,一定要告诉他一声。
有人告诉他,白家老爷子护犊子,就是知道自家孙女的消息,也绝对不会告诉他。
袁三心生一计,放出风声说,只要有人提供白梅的消息,他必定重金酬谢。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管是白梅还是吴梅,都没有消息。
就在袁三快要死心的时候,他家里却陆续来了几个人。
他们带来的消息几乎如出一辄,那就是,白家大丫白梅,已经回来了。
他灵机一动,便告诉来人,他暂时对兑现一半的承诺,另一半,等他亲眼看到白梅才给。
他并不是吝惜钱财,也不是想赖账,而是担心,这些人会走漏风声。他虽然没文化,却深喑人性的弱点,只有将这些人的利益跟自己捆绑在一起,才能守住秘密。任何花言巧语,诅咒发誓都是废话。
没等到天亮,他就到警局了。
警局空荡荡的,值班室工作人员拿小本把他说的情况记下了,说等上班后就安排人去青龙场。
他担心去晚了白梅又走了,顾不得等警局的人,一个人便来到了青龙场白家。
好在参加葬礼的人多,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定,这个叫白梅的女人便是当年他从河里救上来,又偷走他血汗钱的吴梅。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顾不得等警局的人,挤上去一把便抓住了白梅的手腕。
不料,白梅竟矢口否认跟他认识。
他气得头一阵阵发晕,脱口便说,“你右边屁股上有颗痣,你敢不敢脱下来让大伙儿看看。”
女人屁股上的痣,当然只有跟她亲热过的人才知道了。
人群中顿时哄堂大笑,“袁三,你厉害啊,连她屁股上的痣都知道了。”
袁三顿时胀红了脸,“是她说要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才跟她,跟她上床的。”
有人讥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性,白梅会看上你。”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没听说过吗,活该被人家骗了。”
袁三怒目而视,“我救了她的性命,谁知道她会恩将仇报呢?”
有人顿时阴阳怪气地说,“嗐,人家戏文里小女人被人救后,看到人家后生长得好,才说,小女儿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要是后生长得不好,人家便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相公的恩义。你长啥模样,自己心里就没一点数么。”
立即有人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你是袁三,打了几十年光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美娇娘,你不得当祖宗供起来。谁又不能未卜先知,知道这女子会是蛇蝎心肠的人。”
“白梅是啥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当初袁三说起那个叫吴梅的女人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是白梅。只有她,才会干出这种缺德事。”
“我看啦,你就是过后方知司马懿。你要是真知道这事就是白梅干的,为啥不让警方把她抓起来。”
“连袁三都找不到她,我让警方上哪儿抓人去?”
“咦,对了,白梅刚回来,袁三就找来了,这么巧?”
“你懂什么,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白梅虽然一句也没听清,却也知道,这些人说的,没一句好话。
她挣脱不得,只得拼命向陈慧呼救,“娘,快救我!”
陈慧隐约听人说过,说收破烂的袁三从河里救起过一个女人,只是那女人是个骗子,不但不感恩,还把他的钱给卷走了。
陈慧毫不犹豫地驳斥,这种事情,是个人都做不出来,更不要说是她的闺女了。她闺女已经死了,谁敢在她身上抹黑,她可不答应。
不过,暗地里,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要是有这么大一笔钱放在面前,她也很难说不会动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渐渐把这件事情遗忘了。直到昨天女儿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现在女儿被袁三当众指认是骗他钱财的女人,她顿时慌了手脚。不过,只一转念,她便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女儿的立场上。
“袁三,我女儿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不快放手。”
“养不教,父子过。她爹死了,她的所作所为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教的。”
袁三森然一笑,“当年她卷走了我6000块钱,6000块钱啦,这么厚一大摞……这两年,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鞋都不知道磨破了几双。让我放了她也行,把钱还我就行。”
陈慧这一下被唬得不轻,“我女儿身上连一个大子儿也没有,怎么可能卷你6000块钱?”
袁三直恨得咬牙切齿,“她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出来,这一关肯定过不去。”
白梅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坏了,只得向白娟求助。
“娟,他说的不是真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掉到河里,是被一个老大娘救的,跟这个疯子一点关系没有。”
“你连我救你一命的事都不肯承认,还是人吗?”
袁三说着,手下略一用力,白梅顿时痛得像杀猪似的尖声叫喊起来。
“娘,快救我!”
陈慧心疼女儿,却又不敢靠近袁三,只得向白娟求助。
“娟啦,梅子是你姐姐,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袁三的事,白娟隐约听到一些。以她对白梅的了解,她几乎可以断定,袁三的话是真的。
不过,她还是淡淡地说,“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袁三要真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姐姐又恩将仇报,拿了人家的巨款,神仙也救不了她。”
陈慧只得哀求,“袁三要的只是钱,你把钱给他,不就结了。”
白娟摇头,“6000块钱不是小数目,算得上是数额特别巨大的案子,已经远远超出了民事诉讼的范畴,断没有私了的可能。更何况,这么大一笔巨款,你就不问问,姐姐藏到哪儿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