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雄以前来过警局,不过都是打着爷爷和父母的旗号来捞人。这一次却戴着手铐进来,还在警车上,他就尿裤子了。
看到吴俊雄这怂样,高威和陈华不禁皱了下眉头。
下车的时候,吴俊雄极力想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腿脚却不听使唤。如果不是左右两个人架着,他早瘫软在地了。
进入审讯室,吴俊雄坐在审讯椅上,被室内的强光一照,他的手脚便象筛糠似的抖动起来。
停顿了片刻后,孙华终于开口了。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请你到这里来吧?”
吴俊雄哆嗦着嘴唇,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知道!”
“别装蒜了!”
孙华厉声说,“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主动交待,真心悔改,或许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宽大处理?
吴俊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种说法虽然只是传言,吴俊雄却对此深信不疑。
他早听人说,曾经跟他们一起倒卖批文的公子哥被警局请去喝茶,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他现在摸不清楚,到底是倒卖批文的事犯了,还是陈铁牛把他卖了。
如果把宝押错了,自己可就冤大了。
他抬起头,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警官,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打狗还看主人呢,我虽然不是吴家亲生的孩子,却也是烈士遗孤。你们就这么把我抓进来,就不怕吴家找你们算账?”
孙华却漫不经心地说,“吴老将军深明大义,知道我们今天的行动。所以,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吴俊雄倒卖批文的事一直瞒着家里人。那些晚上酒后失言,脱口把这事说了出来。第二天想起,早肠子都悔青了。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认为孔奥平会看在死去的父母面子上,将这事压下,不去告发他。
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也许,从那一刻起,吴家为了自保,便象扔破抹布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他抛弃了。怪不得这阵子他每天早出晚归,孔奥平都没有过问他的行踪,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一刻,他已经断定,是倒卖批文的事犯了。
他不以为然地说,“我不过替朋友弄了些钢材、水泥的批文,碍着谁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大惊小怪吗?”
孙华冷冷地说,“你这叫倒卖公文,已经构成买卖国家机关公文罪。就凭这一条,你就难逃法网。”
吴俊雄顿时轻松了下来,“说得跟真的一样,现在物质紧俏,能弄到批文凭的是本事。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怎么把我抓进来的,一会儿还得乖乖地把我送回去。”
“把你送回去恐怕得有些日子了,你再仔细想想,就没再干过其他违法乱纪的事。”
吴俊雄立刻说,“没有,绝对没有。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想搞诱供,门都没有。我要求见我爷爷一面,我妈也行。”
“现在,他们恐怕暂时还不能见你。”
孙华见他避重就轻,不由得恼怒,“陈铁牛这个人你认识吗?”
吴俊雄脸上的汗水唰了流了下来,他哆嗦了一下嘴唇,才小声说,“陈铁牛是谁,我不认识。”
孙华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你要是忘记了,我可以稍作提醒。7月21号的那天下午,你在人民公园门口的一个小酒馆里,给了一个人一千块钱……”
吴俊雄感到有些吃力,仍极力辨解,“你跟我闹着玩呢,我一个月就六十几块钱的工资,一千块钱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请问,我哪儿来的这么多钱给人家?”
孙华淡淡地说,“以前我们一直疑惑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现在才知道,你是倒卖批文赚的黑心钱。”
吴俊雄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只机械地回答,“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孙华一脸悲悯地看着他,“我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肯把握。既然这样,我就让你见个人吧。”
审讯室的门开了,陈铁牛出现在门口。
看到吴俊雄,陈铁牛顿时垂头丧气。
“老弟,你我都不是警方的对手。别强撑了,还是认了吧,争取宽大处理。”
吴俊雄立即像泥一样瘫软下来,“我交待,我全都交待。”
吴俊雄说话断断续续,很不连贯,不过,还是承认了自己为了泄愤,买通陈铁牛除掉白娟的事实。
吴老将军站在另一间屋子里,隔着玻璃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一直视为亲孙子的吴俊雄,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倒卖国家批文。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敢用这些不义之财,买凶杀人。他要杀的对象,还是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宝贝外孙女。
陪同他的警厅厅长十分理解他的心情,“老将军,你有什么指示?”
老将军气血上涌,脑子里一阵眩晕,有些站立不稳。
他吃力地挥了挥手,凛声说,“现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说的。按你们的流程走吧,我没有任何指示。”
话音刚落,他铁塔般的身子已经缓缓向下倒去。
厅长大惊,一迭声吩咐,赶紧送医院。
经过医生全力抢救,老将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终于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外孙女白娟一脸憔悴地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看到他终于醒过来,白娟不禁展颜一笑,“爷爷,你总算是醒过来啦。”
老爷子发现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不禁吃惊,“我这是在哪里?”
白娟眼里噙着泪水,哽咽着说,“你在警局突发脑溢血,晕倒在地。不过,医生说,你已经没事啦。外婆一直衣不解带地在这里守着你,干妈怕她身体撑不住,刚扶她去旁边床上休息了。”
老爷子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不禁喃喃地说,“小娟,外公没有教育好俊雄,差点让你送命,我心里有愧啊。”
孔奥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听见公公这么说,不禁一脸愧疚,“爸,这事要怪,也只能怪我,你就别再自责了。妈一直担心你,知道你醒过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等着,我去叫她过来。”
老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妈身体不好,哪里受得了。别惊动她,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吧。对了,小娟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让她来了?”
孔奥平不安地说,“小娟打电话到家里来,听说你病了,执意要来看你,我怎么拦得住。”
白娟轻声说,“外公,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可得好好保养身体,将来还要抱重孙呢。”
老爷子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才睁开眼睛,静静地说,“秦川呢,要是他在,就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秦川此刻就在旁边,听见老爷子这么说,赶紧走过来说,“吴爷爷,我在这儿。有什么话你吩咐就是,我听着。”
老爷子的身体十分虚弱,但还是吃力地说,“小娟是我的外孙女,你要是真心喜欢她,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妈对小娟的态度,很让我担心。所以,小娟是不能跟你一起回你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