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屏山县医院,秦川就想告诉白娟,他母亲已经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只是看到白娟满怀希望地规划他们的未来,他不忍拂她的意,便一口答应下来。
只一瞬间,他已经想清楚了。
抛开婆媳之间的恩怨不谈,白娟的公司在屏山,也断没有到省城秦家住的道理。
此时老爷子提起这事,他不由得说,“上次我到屏山的时候,就说过,我妈已经不反对我跟白娟在一起了。”
孔奥平讥笑,“你妈也真够势力眼的,知道小娟是我们吴家的外孙女,态度马上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小娟现在还是煤矿工人的女儿,你确定她还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这个,秦川还真不敢确定。
不过,他还是替母亲辨护了一句,“其实,我妈应该还不知道白娟是你们家外孙女的事。”
孔奥平摇头,“我们吴家找到失散了几十年的亲闺女,又得了一个外孙女,这事早在省城传遍了。你要说你妈不知道,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母亲当初极力反对他跟白娟在一起,最大的原因就是白娟的出身。知道白娟是孔奥平的干女儿后,马上答应这门婚事,的确有势力眼的嫌疑。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母亲当时在吴家参加舞会,为什么要当众宣布不接受白娟。她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洗涮自己势力眼的嫌疑。
他想替母亲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却悲哀地发现,孔奥平的话竟无从辨驳。
看到秦川发窘,老爷子轻轻地说,“奥平,刘雪华能接受小娟是好事,你就别吹毛求疵啦。不过,小娟要是大着肚子就这么跟小七回秦家,会让人瞧不起的。我看,这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白娟轻声说,“我跟秦川早商量好了,结婚后把家安在屏山。这样,我就不用为了讨好别人,委屈求全了。外公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我明天就打算坐客车回屏山了。”
白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省城,而且已经打主意坐客车回去。也就是说,她压根就没打算跟自己回家,更没想过,让自己送她回去。
“给我三天时间。”
秦川坚定地说,“我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风风光光地跟你结婚。”
白娟连连摆手,“我们已经举行过一个婚礼了,没必要再举行第二次。再说了,三天时间,也太仓猝了,哪有时间做准备。”
秦川热切地说,“上次的婚礼,我是替凌霄来娶的你。这一次,我要代表我自己,正式娶你作我的妻子。”
白娟不以为然,“婚礼只是一个仪式,我并不在乎。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秦川却固执地说,“不行,我必须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后,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宣示双方的主权。
让所有人,包括他母亲在内,都断了其他念想。
秦川想给自己一个婚礼,当然是对自己的尊重。只是,白娟一想起秦川母亲的冷脸,一颗心便坠到了谷底。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虽然陈惠不可能再厚着脸皮问秦家要彩礼,让她下不了台。刘雪华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态度,还是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的一张小脸突然皱成了一团,“你妈当着众人的面,发誓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不会让我进秦家的门。我也在你妈面前发过誓,一辈子都不进你们家门的。你现在要跟我举行婚礼,岂不让我们双方都难堪。”
她突然开心地说,“真要举行婚礼,不如,就在屏山举行好了。这样,我跟你妈就不会感到难堪了。还有几个月我就满二十岁啦,到时候,你开个证明过来,我们一起到公社领了证,谁敢说我们不是夫妻。”
按照秦川的意思,他是真想在省城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的。可白娟既然说了只在屏山办,他也只有答应的份。
“你既然愿意在屏山办,那就在屏山办吧。只要你开心,比什么都好。”
白娟孩子气地笑了起来,“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公司一堆事,心里着急,等不了后天啦。明天你也不用送我,我买张车票就回去了。”
秦川沉呤了片刻,才说,“行,等我这边的事忙完,就去屏山找你。”
等他开车离开医院,他才开始捋自己的麻烦事。
离开部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
在警局的时候,他曾生出过给姑父郭啸天打电话的想法,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父跟姑姑十分恩爱,要是知道自己为了白娟,扔下自己的部队不管,跑到屏山去陪白娟,肯定会当成笑话告诉姑姑。
姑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过不了一天,秦家上下肯定都知道了。万一再传到吴家,让吴俊雄知道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事关白娟的生死,他必须谨慎行事。
事后哪怕是背个处分、降级或转业,他也在所不惜。
上次他从屏山回到省城,把刀疤脸安顿好后,连家也没回,就直接去了部队。
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想让母亲知道,他在屏山受挫。
母亲善变,他现在还真吃不准,母亲现在会不会又改主意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如果母亲执意不同意,肯定会告诉姑父,让部队不给他开结婚证明。所以,今天,他必须把这事搞定。
军区大院离医院并不远,尽管他把车开得很慢,十分钟后,还是到了。
车刚停稳,刘雪华就快步走了出来,“小七,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姑父满世界找你,急得都快疯了。”
这一切都在秦川的预料之中,他歉意地一笑,“妈,对不起,我出去办了点事。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连你姑父都不能告诉一声吗?”
刘雪华审视地看着儿子,“你姑父托他的战友在屏山找过你,说你不在屏山……”
周桢武接到郭啸天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跑到青龙场,找到华铃打听秦川。
华铃当时正忙着收鸡蛋,见周桢武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式,心里不爽,便顺口答应了他一句,没见过。
周桢武见状,只得赶到白娟的公司,找到毛妹打听。
毛妹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索性一问三-不知,释口否认秦川来过。
周桢武的第三个目的地是大石桥。
林淑芬也在收鸡蛋,见了他倒是客气。不过,还是没有秦川的消息。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周桢武实在想不出,秦川到了屏山,能去什么地方。
他象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找一气,哪里有秦川的影子。
不过,倒是打听到白娟被人绑架,被英勇无畏的警方解救回来的事。
他对郭啸天这位老首长不敢有任何隐瞒,便如实作了汇报。
消息传到秦家,秦家上下更坐不住了。
白娟出事,秦川便失踪了,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一家人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报警了。
如果不是老爷子拦着,刘雪华就打电话把家里的几个孩子全召集回来了。
老爷子说得十分坚定,“咱家小七就是只野猫,有九条命。战场上都能捡一条命回来,现在能出什么事。耐心等,这小子肯定很快就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