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都归于宁静,白娟便依偎在丈夫怀里,沉沉睡去。
秦川却没有一点睡意。
他必须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得尽快赶回单位,履行自己的职责。但在回单位前,他必须想办法替妻子解决所有问题,不留任何隐患。
常规手段许华早用尽了,所以,他走的是另一条途径,寻找马奎的软肋。
只是,马奎现在权势熏天,炙手可热,想对他下手,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对屏山目前的官场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不过,按照秦川对人性的理解,他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马奎身上,一定存在着致命的弱点。
是个人都有弱点,更何况像马奎这样,能为了一己私利,昧着良心做事的人。
只是,马奎的软肋是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他想到了警局的高威。
高威是个颇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两人在办理白娟绑架案的时候认识,对双方的印象都不错。
他不想让白娟担心,所以,在她面前,竟子字不提。
两个孩子不熟悉新的环境,吵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还是驾车小车,来到警局门口。
高威不是机关工作人员,外出办案是常有的事,他只能在这里碰运气。
他的运气不错,不多时,便看见高威骑着自行车急疾而来。
他心中一喜,跳下车迎了上去。
“高队,早!”
高威看到他,不禁又惊又喜。
惊的是,秦川这么早来警局找他,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喜的是,两个老朋友又碰面了。
秦川出身尊贵,身上却没有其他高干子弟的坏毛病。做事光明磊落,谨重严毅,气度雄远。
高威也是当兵出身,两人都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惺惺相惜之余,竟成了一对好友。
秦川跟他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只直截了当地说,“我有急事找你,需要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高威见他说得这么严重,心中一凛,赶紧架好自行车。
“有什么事,还是到我办公室说去吧。”
高威是刑侦队长,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现在正是上班的时候,警局上下这么多人盯着呢,他可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高威顺手关上房门,这才用疑虑的目光看着秦川说,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高威的办公室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办公桌,一把藤椅,一个文件柜,再无他物。
秦川这个时候却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高威没有任何背景,能坐到刑侦队长这个位子,全是自己一刀一枪硬拼出来的。现在让他站出来对付一县之长,着实有些为难他。
县长虽不是他的直属上司,可是得罪了县长,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在屏山,除了高威,他的确找不到另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思虑再三,他还是缓缓地说,“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高威看出秦川的犹豫,顿时皱了下眉头,“咱俩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谨慎么。你要再吞吞吐吐的,我可真生气了。”
“我需要了解马奎马县长,他所有的一切,你明白吗?”
高威机警,一下子就听见了秦川的话外之音。
秦川所要了解的,是马县长的负面情况。
他有些不解,“他得罪你了?”
“何止是得罪,他现在是处心积虑,一定要置青龙建筑公司于死地。是个男人都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不要说我了。”
“他在邻县只是个副科,踩了狗屎运才调来屏山当了县长。白娟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应该是受人指使吧。”
秦川直视着高威,“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件事,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些线索就行。”
高威血脉贲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公-安,做事却有自己的准则。既然你看起得我,我自然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百死不辞。”
秦川满意地点头,“你是条汉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高威却说,“马县长来屏山的时间不长,我对他的了解十分有限,只知道,他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的屏山,并没有带家属来。”
寻常官员调动的时候,都会随身带着家属同往。秦川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高威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不带家属上任,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那,马县长一个人单独住在县府大院家属楼?”
“听说,县里早替马县长安排了住房,只是马县长的家属没来,没有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所以,他便一直住在县招待所。”
县府大院家属楼人多嘴杂,住在那个地方,自然不可能有任何隐私可言。招待所就不同了,是专门接待县里贵客的地方。屏山是个边远小县,平时少有人来。因此,住在县招待所,竟是在隐秘。
想清楚这个环节,秦川心里便有了底。
“今天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
秦川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高威十分佩服,但他还是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大人物,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利用你们家族的力量来处理这件事。但你要对一个县长上手段,还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秦川却说得云淡风轻,“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高威知道秦川做事的手段,点了点头说,“需要我怎么配合,不妨直说。”
秦川盯着桌上的红色电话机,沉呤着说,“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的。”
离开警局,秦川直接把车开了县府大门口。
县府很小,只有一栋四楼一底的红砖楼房和一排小平房。人站在大院门口,便能将整个县府一览无余。
院子里的人,呈现出两级分化的局势。
衣冠周正,红光满面的,基本上是县级机关单位的干部和工作人员。衣衫褴缕,面带菜色的,多数是农村来鸣冤叫屈的农民。
秦川站在那里,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看到不少人向他行注目礼,秦川灵机一动,走到一个老大爷面前说,
“大爷,我出五块钱,买你头上这顶草帽,和你身上的外套,成吗?”
一顶崭新的草帽不过几毛钱,身上的破外套早补了又补,破得不成样子。眼前这个气宇不凡的年轻人却愿意出五块钱买下来。老爷子严重怀疑,自己遇上了个大傻子。
不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老爷子当然不会错过。二话不说,便爽快地脱下外套,取下草帽,递给秦川。
秦川拿了草帽和外套走到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脸污垢,穿着破外套,戴着破草帽,再低头弯腰地走在院子里,便成了人们看了第一眼便不再想看第二眼的那一类人。
他佝偻着身子,蹒跚着走上楼梯,来到马县长办公室前。
立即有工作人员上前拦住了他。
“干什么的,谁让你来这里的?”
秦川捏着嗓子说,“我有冤,要找马县长。”
工作人员顿时气恼,“有事找你们乡干部去,别动不动就来找马县长。”
秦川却吭吭叽叽地说,“我的事乡干部管不了,就得找马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