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下午,白娟的鸡蛋仍然没有送来,所有人都着急起来,连钱主任也转出来看过几次了。
刘经理却表现得十分镇定,“白娟说话算数,她说了要送来,就一定能送来。”
就在所有人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白娟终于到了。
卸完货写收条的时候,刘经理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鸡蛋在你家楼上已经放了好些天了吧。”
白娟狡黠地一笑,“钱主任要是知道,刘经理跟我一起给他挖这么大一个坑,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刘经理脸上的肌肉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起给钱主任挖坑了?”
“你明知道我楼上堆满了一屋的鸡蛋,却不肯揭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刘经理的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事情暴露,白娟一口咬定自己跟她内外勾结设这个局,他还真没办法自证清白。
昨天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到,门市上的鸡蛋肯定转移到了楼上。现在白娟主动承认,他顿时连肠子都悔青了。
毛妹昨天出去找白娟的时候,他明明有机会上楼查看一下楼上的情形,却百密一疏,忽略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人家存心要瞒,只需要一把锁就能解决问题。他就是上楼,也是枉然。
反正合同已经签了,钱主任怎么想他也管不了,不如卖白娟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娟一眼,低声说,“看穿不说穿,看透不说透,是我做事的原则。挡人财路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白娟立即心领神会,“刘经理这份情,我都记着呢。”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刘经理长舒了一口气,开心地说,“咱们合作愉快!”
从供销社出来,白娟累得连骑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送了一天的鸡蛋,供销社是她送货的最后一站,她确实累坏了。看来,送货的钱不能省,是得想办法找个专门送货的人才行了。
这个市场已经饿得太久啦,送货的时候,几乎所有代销店的老板都在报怨,天天都有人来要土鸡蛋,这些货为什么不早点送来。
这些人似乎忘记了,是他们说,养鸡场的鸡蛋又大又新鲜,白娟送来的鸡蛋又小又丑,摆在柜台上占地方,让她以后不要送货来了。
白娟没有反驳,只笑了笑说,“客人的心理,跟六月里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谁能猜得到呢。”
刘经理的贪得无婪,她早领教到了。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上下打点周到,这生意还真没办法做下去。
只是,刘经理的那双鱼眼睛总在是盯着她的某些地方看,令她十分不舒服。
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她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河边却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呼救声,还杂夹着孩子们的哭喊声。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她倏地一惊,抬头往河里看去,只见一个孩子正在水里挣扎。
她想也没想,扔下自行车便跑到河边,甩掉鞋子,跳进河里。
河水很深,一下水便呛了一口冰凉的河水。
这个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前世自己的水性并不好,只会一点狗刨。她拼命蹬腿,努力让自己不沉下去。
河边的人也看出来她的游泳水平不咋的,不由得惊叫起来。
说来也怪,她不光没有沉下去,还游到河中心,抓住了孩子。
带人游水极耗费体力,过不多久,她的体力已然不支。
河边发出一阵阵惊呼,不断有大声呼救。
孩子拼命挣扎,白娟死死抓住他,不肯松手。只是,接连呛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后,她的视力开始模糊起来。
她心里一阵绝望,暗道,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口气松下来,便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她看到了秦川的脸。
有人在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好熟悉,好亲切,似乎是秦川的声音。
秦川这个时间应该在部队,怎么可能在她身边,肯定是在做梦。
不过,能在梦里见到他也不错。
只是,她的眼皮怎么那么重呢,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了。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不禁喃喃地说,“唉,如果不是做梦就好了。”
“白娟,你没有做梦,是我回来啦。”
秦川握住她的手说,“傻瓜,你不会水,还敢下河去救人,不要命啦。”
周围不少人看热闹,见她苏醒过来,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刚才真是太险了,这个小伙子要是来晚一步,别说孩子,这姑娘的小命也丢在这里了。”
“这姑娘也真是的,自己的水性不好,还下河救人,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你还别说,要不是这姑娘先下水把孩子拉住,争取了时间,等小伙子来,孩子早被河水冲走了。”
白娟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刚才是下河救人去了。
她顿时焦急起来,“孩子呢,孩子有没有救上来?”
一个女人在她身边说,“多亏这位大哥,孩子已经救上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白娟一口气松了下来,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小手还被秦川握着,不由得羞红了脸。
“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家了。”
女人注视着两人说,“怎么,你们认识?”
秦川笑道:“何止认识,她是我妻子。”
“这么巧?”
女人如释重负,“我还以为……”
她刚才看到秦川一直握着白娟的手,还以为这小伙子见色起义,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呢。现在人家是两口子,她当然就没话啦。
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白娟站起来说,“咦,我的自行车呢?”
一阵风吹来,她的身子打了个寒噤。
女人见状,赶紧说,“你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家离这里不远,不如去我家换身衣服吧。”
白娟想到小弟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做饭,赶紧推辞,“我没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你们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怎么能说是麻烦我们呢。”
女人咬了下嘴唇说,“这孩子是我们夫妻视若珍宝,我丈夫要是知道我放走了救命恩人,肯定不依。”
秦川见对方言辞恳切,不由得说,“去换身衣服也行,你身子弱,要是冻感冒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娟想了想说,“先找到我的自行车再去吧。”
几个人沿着公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行车。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竟趁着混乱把她的自行车偷走了。
秦川安慰她,“丢了就丢了吧,这辆老破旧,也该淘汰了。”
白娟有些舍不得,“这辆自行车虽然破,却替我立下过汗马功劳,我一直舍不得换呢。”
女人十分不安,“等我老公回来,我让他想办法替你弄一辆新的。”
白娟笑道:“那倒不必,是我自己粗心,没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