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十分无语,“魏厂长,你好歹也是个一厂之长,怎么能跟那些市井混混一样,耍无赖呢?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前面的工地没有完工,我能有什么办法。”
魏厂长冷冷地说,“真有先来后到,我们的项目就不会在你们这里放了两年多了。别把别人当傻子,我知道排在我们后面的项目都开工了,里面有什么猫腻,不用我说了吧。”
郑军皱眉,“你这个项目是在肖华手里下来的,跟我可没关系。”
魏厂长没想到郑军竟会说出这种话,不禁勃然大怒。
他一拍桌子,大声咆哮,“老子找你几个月,你现在竟说这项目跟你没关系。在其位谋其政,你到底还是不是建筑公司总经理?”
工地进度缓慢,公司员工一盘散沙,听说有不少人为了拿高工资,竟请假去了白娟的工地……郑军顾此失彼,每天疲于奔命,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正找不到地方发作,魏厂长却不知死活地撞上来,他当场就发作了。
“魏厂长,这里是建筑公司,不是你的机砖厂办公室,你跟谁叫板呢?”
魏厂长在县长面前都敢拍桌子,郑军算得了什么。他一瞪眼睛,立即怼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地盘你作主了。你再敢说说那个工地不管你的事,老子马上砸了你的狗头。”
郑军大怒,“姓魏的,别给脸不要。敢在老子面前耍厂长威风,信不信我马上让保卫科的人把你抓起来。”
机砖厂跟建筑公司之间,本是上下游的关系。可机砖厂生产出来的砖是由县汽车运输公司送到建筑公司的,中间还隔了一个物资局,大家都只对县里负责,平时竟是老死不相往来。机砖厂在县里的存在感很低,不管是肖华还是郑军,都没太把它放在眼里。
许宗义大怒,跳起来指着郑军的鼻子说,“姓郑的,你太猖狂了。敢不把我们机砖厂,我们魏厂长放在眼里,老子砸了你的办公室。”
说完,他低头弯腰,一伸手就把办公桌掀翻在地上。
办公桌上的电话、茶盅还有其他物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隔壁办公室的人听到动静,忙跑过来围观。
郑军暴跳如雷,“反了,简直是反了,敢来砸我的办公室,胆也太肥了。保卫科,保卫科人的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拖出去。”
保卫科长满头大汗地从穿过人群走进来,厉声说,“哪里来的杂皮,敢在这里撒野,不要命了。”
许宗义听保卫科长骂他们杂皮,哪里还忍得住,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头。
保卫科长是郑军刚提拨起来不久的,一个猝不及防,便挨了一拳,脸上顿时像开了染坊,红的黑的紫的都冒了出来。
保卫科长愣了一下才跟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啦,还不快打电话让警方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且慢!”
众人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前总经理肖华发话了。
肖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不怒而自威,保卫科的人本来要冲进去拿人,却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
魏厂长没想到,平时看着不哼不哈的许宗义竟有这么大的脾气,不光砸了郑军的办公室,还把人家保卫科长打了,这一下,跟建筑公司的梁子就结得深了。
这是人家的地盘,双拳难敌四手,现场人证物证俱在,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自圆其说。真让警方抓到局子里,自己可就真的是晚节不保了。
所以,肖华一露头,他顿时如释重负,大声说,“肖总,你可算来了。”
肖华这段时间住在公司,美其名曰,以公司为家。知情的人却知道,他是在跟老婆闹离婚呢。
自从不再担任公司总经理后,肖华便不再参与公司事务,每天靠看报纸喝茶打发日子。
郑军一直怀疑,自己头上代理两个字取不下来,跟肖华有关。他这段时间正花钱走关系,想办法把肖华这块碍眼的石头调走,没想到,肖华竟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掺和机砖厂的事。
正思忖如何开口,肖华却皱着眉头说,“有话不能好好说么,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许宗义大声说。“郑总连我们厂长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打我们砖厂人的脸吗?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许他辱骂我们厂长。”
许宗义忠勇可嘉,魏厂长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只是想适当地给郑军施加一点压力,并没有想过跟他翻脸。这事他本来占着理,这一动手,便理亏了。
此刻的肖华,便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当然要牢牢抓住了。
他大声说,“肖总,你答应过我,我们厂的项目下半年就开工,现在郑总不卖账,你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
肖华却打着哈哈说,“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何必伤了和气。郑总有他的难处,你们就不要逼他啦。”
不会吧,肖华出来的目的竟是为了替他解围,怎么可能。郑军心里暗忖,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没想到,肖华还真和起了稀泥,拉着魏厂长说,“消消气,这里乱糟糟的,还是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肖华搬来梯子,魏厂长当然也是见好就收。
“那,我就不客气啦。”
保卫科长犹豫,“郑总,还报警不?”
“报你个头!”
魏厂长去了肖华办公室,也算是替自己解了围,可郑军怎么觉得,心里那么不踏实呢。
早有人嘱咐过他,要想在建筑公司站稳脚跟,就必须跟肖华搞好关系。可他一上台就大刀阔斧地将肖华的人赶下台,换上自己的人,这才造成公司现在的混乱局面。
现在在建项目不能按照完工,不光机砖厂的项目不能如期开工,其他单位的项目也只能暂时搁置。这样的局势,对他实在是太不利了。
他站在窗口,看着魏厂长在水龙头底下洗了脸,走进肖华的办公室,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魏厂长在肖华的办公室里坐定,便愁眉苦脸地说,“肖总,今天的事,我们的确有点冲动,可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们。我们厂的情况你最了解,家属楼那个项目都拖了两年了,到现在还不开工,我实在是没办法跟厂里人交待啊。”
肖华却说,“魏厂长,这事你还真不能怪郑总。据我所知,几个在建工地的施工进度都十分缓慢。不是郑总不答应,他是真的没有办法确定,在建的几个项目具体什么时候竣工啊。”
“这么说,我们的项目还真没希望了。”
魏厂长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样的结果,我怎么跟工人交待呀。前两天有一对工人就是因为住房问题寻了短见,今天工人又闹罢工。肖总,无论如何,你得替我想想办法。”
肖华沉呤,“办法吧也不是没有。”
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魏厂长顿时喜出望外,“到底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肖华斟词酌句地说,“你们今天做事,的确冲动了些。以郑军睚眦必报的性格,就是再等两年,你们的工地也未必开得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