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娟叹了一口气,“我们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他替我们出谋划策,也算是我们的恩人。现在他有难处,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我们手头的项目,再维持一年,应该不成问题。”
“有时候,别说一年,就是一个月,甚至一周,都足以改变一个企业乃至一个人的命运。肖华是只老虎,他现在受伤了,正在舔伤。等他喘过气来,是会咬人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白娟静静地说,“我们欠肖华一个人情,必须要还。而且,在这一年中,我们并是不坐以待毙,完全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做其他的事情。”
许华心里一动,“哦,你又有新的想法?”
白娟点头,“屏山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一个建筑公司忙不过来,两个建筑公司又有点吃不饱。恶性竞争的结果,就是利润越来越低。赔本赚幺喝的买卖,我是不想做的。所以,我想转换一下思路,从承建工程项目这个单一的经营模式跳出来,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许华感觉有些跟不上白娟的思维,“理是这么个理,可具体怎么做,却不容易。”
白娟点头,“你说得没错,跨行业发展,一个不慎,代价也是巨大的。所以,我的思路,还是停留在建筑行业。你想想,现在的建筑行业,最缺的是什么?”
许华想也没想便说,“那还用说,当然是砖和水泥了。”
他吃惊地看着白哏,“你在打砖和水泥的主意?”
“为什么不能打?”
白娟淡淡地说,“青龙场素来就有烧砖的传统,站在我们家楼上,还能看到河对面废弃的砖窑。”
青龙场河对面就是黄土埂,故名思义,这个地方几乎全是黄土。
黄土贫瘠,又存不住水。在黄土上种植农作物,产量极低。如果遇上年成不好,颗粒无收也是常态。不过,黄土却是烧砖的好材料。
黄土埂第一座砖窑是从什么时候建起来的,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不过,黄土埂人烧砖的历史的确是十分悠久。
后来,县里成立国营机砖厂,便把这个烧砖的手艺人吸收到了砖厂,当上了吃商品粮的工人。
集体经济的时候,为了增加收入,各个生产队都想方设法的建建砖窑。只是,成品砖的合格率极低,不是扭曲变形,就是跟豆腐渣似的,一捏就碎。
折腾了几年,砖窑仍旧没有效率,所有人都灰了心,砖窑便废弃了。
现在白娟旧事重提,许华不禁说,“生产队烧不出合格的砖,你确定,咱们能行。”
“烧砖是门技术活,生产队的人只懂一点皮毛,就敢称烧窑师傅,失败是必然结果。”
“我们手里现在也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啊。”
白娟狡黠地一笑,“没有,我们可以引进啊。”
许华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说,复制建筑公司的模式,用高薪雇佣技术人员。”
“对!”
白娟继续说,“我去县机砖厂看过了,也跟魏厂长聊过几次。机砖的工艺并不复杂,关键在原料配比和烧制环节。现在县机砖厂使用的设备早过时了,如果不是县财政吃紧,拿不出钱购置新设备,这套设备早就淘汰了。”
许华点头,“听我堂哥说过,那套设备的确是经常出问题。三天两头都在修设备,外面拉砖的车排成长龙,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娟继续说,“机砖厂工人的工资低是出了名的,我相信,只要我们给的待遇足够好,肯定能招来不少优秀的技术工人。”
青龙建筑公司的待遇在屏山是出了名的,现在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青龙建筑公司。若是他们再建机砖厂,还真不愁招不到工人。
许华顿时兴奋起来,“我们公司目前是机砖厂最大的用户,几乎占到全县用量的三到四成。如果我们自己能生产红砖,光是成本这一块,就能节省一大笔。”
叶璇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叶璇显然没有白娟和许华乐观,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你们想过没有,建一个机砖厂,牵涉到资金,原料,生产,销售等环节。除了技术风除,还有市场风险和政策风险。上面有规定,个体户的雇工人数不能超过8个,否则,就视为剥削。上次如果不是你干妈反应快,我们这个建筑公司,早被查封了。”
“人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白娟说得十分笃定,“资金的事,我已经想过了。公司账目上有些盈余,不够的话,再到银行贷点。银行现在追着求我贷款,只要我肯张嘴,钱马上就能到位。我去县机砖厂看过,烧砖用的原材料一点也不复杂,就是黄土加煤矸石,再加黏土。这些材料,境内就能全部搞定。至于技术,……”
白娟笑了起来,“我对建筑一窍不通,不也开建筑公司了吗?”
叶璇只得说,“你既然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你一直这么忙,没有时候陪两个孩子。终究是个遗撼。”
说起欢欢和乐乐,白娟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她每天早出晚归,的确没有时间跟孩子们在一起。秦川又在外地工作,两个孩子虽然有王嫂和李婶照顾,终究不是办法。
她长叹了一口气,“以后,我会尽理抽时间陪孩子的。”
叶璇点头,“现在孩子差不多能吃辅食了,想办法慢慢断奶吧。等他们上幼儿园,王嫂和李婶就可以回省城了。”
说了一会儿孩子,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分头行动。
一切准备停当,白娟才来到县府,找刘县长。
白娟的大名,刘县长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和蔼可亲指了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上一次白娟来这里,对面坐的还是李县长,这才多长时间,县长已经是第三任了。人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还真是这么回事。
白娟大大方方地拖开椅子坐下,这才缓缓地说,“刘县长,黄土埂这个地名,你听说过吗?”
刘县长正在想白娟找他究竟是什么事,听她提起黄土埂,不由得一怔。
“你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地方?”
白娟莞尔一笑,“黄土埂的土壤不适宜耕种,却是做砖的好材料。这么多年来,黄土埂的人守着金山受穷,是时候该改变目前这种现状了。”
白娟说得如此笃定,刘县长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你想怎么个改变法?”
白娟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刘县长,“我计划在黄土埂投资建设一座现代化机砖厂,算是社办企业吧。资金自筹,自负盈亏。项目建成以后,可以有效吸纳当地富余劳动力,还可以增加集体收入。具体计划,都在计划书里,你先过目。”
刘县长接过计划书,只略一看,便为白娟的大胆想法吃了一惊。
个体户打社队企业的旗号,这不是打政策的擦边球吗?
如果上头不追究,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过去了。可若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麻烦可就大了。
这事如果是别人提出来的,他肯定会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敷衍过去。可白娟是什么人,她背后站着秦海山和吴国胜两大老将军,他就不得不慎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