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只觉得聒噪。
“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顾言诚被她这种全然无视的态度刺痛,心底的怒火和不甘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宋知,我这是在关心……”
他追问和反驳的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色的宾利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宋知面前。
车门打开,司机恭敬地躬身。
宋知看都未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车门。
在上车前,她脚步微顿,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落在了顾言诚的脸上,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讽。
“顾言诚,我发现自从你和林晚在一起之后,脑子好像也跟着不好使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他最脆弱的自尊心,“今天在季寒时面前那番自作聪明的举动,简直蠢到了家。”
话音落下,她弯腰坐进车里,车门平稳地关上,隔绝了顾言诚那张瞬间僵硬的脸。
他甚至没来得及消化那句羞辱带来的愤怒,车子已经平稳地驶离。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顾言诚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辆车的尾灯。
一个念头忽然闪电般击中了他。
那辆车……那个低调却极具辨识度的车牌号……
顾言诚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是季寒时的车。
整个云城,独一无二。
回到别墅,宋知脱下那身束缚的礼服,换上舒适的棉质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松弛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时间,想着青阳地产的项目,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走到季寒时家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几下,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是还没回来。
宋知心想,酒会结束时,他又被几个人缠住了。
她没再坚持,转身回了自己家。
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宋知端着一杯温水走到二楼的阳台。
晚风习习,吹散了萦绕在鼻尖的酒气和香水味,让她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靠在栏杆上,正要喝水,楼下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别墅门口。
宋知下意识地垂眸看去。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停在路灯下,驾驶座上走下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正是之前在小区门口见过的那个。
而从副驾驶上下来的,赫然是季寒时。
两人并肩站在车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人时不时被逗笑,身体自然地靠向季寒时,姿态亲昵又暧昧。
路灯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看起来竟有几分登对。
宋知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没什么波澜。
协议夫妻,互不干涉私生活,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季寒时才和女人告别,转身朝楼上走来。
而那个女人,在季寒时转身后,却没有立刻上车离开。
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越过夜色,直直地对上了二楼阳台上宋知的视线。
四目相对。
下一秒,那女人红唇一勾,对着宋知露出了一个带着善意的,甚至有些明媚的笑容。
笑完,她才转身,坐进跑车,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宋知微微蹙眉。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还没想明白对方这番举动的含义,身后的房门处就传来了门铃声。
“叮咚——”
宋知转身回到客厅,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刚刚上楼的季寒时。
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少了几分宴会上的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性。
“现在有时间吗?”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你不是要聊青阳地产的事?”
宋知迅速将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插曲抛到脑后,侧身让他进来,脸上已经切换成了公事公办的专业态度。
“有时间。”
她从书房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策划案,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公司针对青阳地产旗下‘云水湾’项目的初步改造方案,季总可以先看一下。”
季寒时接过,没有坐下,就那么靠在玄关的墙边,垂眸翻阅起来。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宋知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她对自己的方案有信心,但也清楚,想从季寒时这里轻松过关,几乎不可能。
果然,几分钟后,季寒时合上了文件。
“想法不错,但不够成熟。”
他开口,评价一针见血,“第一,你只考虑了商业价值最大化,忽略了云水湾项目本身的生态优势,定位过于激进,会破坏原有的环境平衡。第二,成本预算过于理想化,很多隐形成本没有计算在内,实际操作起来,只会超支。第三……”
他条理清晰地指出了方案中的几处核心不足,每一条都切中要害,精准无比。
对于这些问题,宋知并不意外,甚至有些佩服。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洞察到这么多深层问题,这个男人的商业嗅觉和专业能力,确实可怕。
“我明白了。”
她坦然地接受了批评,没有丝毫辩解,“这些问题我会立刻调整,重新核算成本,优化定位。”
她伸手,准备接过策划案:“谢谢季总的指点,一天后,我会给您第二版方案。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这番话,言下之意就是谈完了,你可以走了。
然而,季寒时却没有动,也没有把手里的文件还给她。
他拿着那份策划案,指尖无意识地在封面上敲了敲,深邃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脸上。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他黑色的瞳眸深不见底,像是藏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
就在宋知以为他还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时,他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和工作毫不相干的问题。
“今天在酒会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和你聊天那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