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顾言诚脸上青白交加，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季寒时的话，字字诛心，将他伪善的面具撕得粉碎，把他那点可怜的掌控欲和卑劣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就在他下不来台，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时，一道温柔的女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言诚，你怎么在这里？”
林晚快步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住顾言诚的手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嗔怪，“我找了你半天呢。季总，姐姐，真是不好意思，言诚他就是太关心姐姐了，说话直了点，你们别往心里去。”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晃了晃顾言诚的胳膊，姿态亲昵，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这番滴水不漏的话，既给了顾言诚台阶下，又巧妙地将他的无礼归结为“关心则乱”，瞬间将紧绷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顾言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低下头，看着身旁为自己解围的林晚，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复杂而深切的感动。
在所有人都看他笑话的时候，只有林晚，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这一幕落在宋知眼里，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甚至懒得再多看那对男女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只碍眼的苍蝇。
她无视了那两人之间涌动的“深情”，目光平静地转向季寒时，声音清冷而公事化：“季总，关于青阳地产的项目，不知道您稍后有没有时间？我想和您单独聊一下。”
季寒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冰冷在对上她时，不自觉地化开了一丝。
“可以。”
他言简意赅地应下。
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再次让周围的人群炸开了锅。
季寒时的时间有多宝贵，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约他见一面都求而不得，现在，他竟然为一个小公司的负责人，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单独聊聊”？
这宋知，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知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便对季寒时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去寻找唐瑶。
她回到刚才的角落，却发现唐瑶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手里紧紧攥着果汁杯，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宋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唐瑶被她的动作惊得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躲。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脑海里回响着父亲刚才严厉的斥责和那个尘封的秘密，她心中一阵烦乱。
她不能告诉知知，她好像办了件天大的错事。
“没，没事。”
唐瑶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可能刚才酒喝得有点急，头有点晕。”
宋知看着她明显不对劲的神色，虽然心有疑虑，但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水。”
她刚站起身，一个带着惊喜的阳光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
“宋知？唐瑶？真的是你们！”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他个子很高，笑容灿烂得像夏日的太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满脸惊喜地看着她们。
宋知和唐瑶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赵然？”
唐瑶不敢相信地叫出了声，“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国外吗？”
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男人，正是她们的高中同学赵然。
当时他们三个人在班里关系最好，是形影不离的铁三角。
后来赵然高中毕业就出了国，这些年，除了偶尔在群里聊几句，几乎就没再见过面。
“我回来啦！”
赵然几步走过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提前修完了学分，就滚回来继承家业了。”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又带着点自嘲，还是和高中时一样。
“你这家伙，回来也不说一声！”
唐瑶一扫刚才的阴霾，高兴地给了他一拳。
“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沈然的目光转向宋知，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班长大人，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面对老同学的调侃，宋知那张清冷的脸上也难得地染上了一抹真实的笑意：“你也是，还是这么贫。”
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酒会里虚伪客套的氛围，三个人站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他们聊着高中的趣事，聊着这些年的变化，气氛轻松而愉快。
宋知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也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放松，她脸上挂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不远处另一个男人的眼中。
季寒时原本正端着酒杯，听着面前的合作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项目前景，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
可他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飘向那个安静的角落。
当看到宋知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笑得眉眼弯弯，那笑容明媚得仿佛能点亮整个宴会厅时，季寒时端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深邃的黑眸里，那原本为她融化的些许温情，此刻正一点点冷却、沉淀，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面前的合作方还在口若悬河，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骤然下降了好几度，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后面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季寒时，只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黑眸里却像是藏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让人不寒而栗。
酒会终于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
宋知和唐瑶、沈然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改天再聚，便独自一人走到酒店门口等车。
晚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她刚拿出手机准备叫车，一道阴沉的身影便笼罩了过来。
“宋知。”
是顾言诚。
宋知懒得理他，径直往旁边挪了两步。
顾言诚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一把拦在她面前，压抑着心底的不悦开口：“你和季寒时，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