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周曼的心脏。
是啊,宋天铮对林晚的态度,何止是“上心”?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维护,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
她想起这些年来,宋天铮总以“世交之女”、“知知的好友”为由,将林晚留在宋家,给她最好的房间,用度吃穿比照亲生女儿。
她也曾有过疑虑,但都被丈夫以“你别那么多心,晚晚那孩子身世可怜”为由搪塞过去。
她更想起,公司里好几个肥差,都被宋天铮安插了林晚母亲那边的亲戚。
她以为是丈夫重情义,却从未深思过这“情义”背后的逻辑。
一个又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周曼牢牢困在其中。
她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她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
“妈!”
宋知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握住她的手,“您别急,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周曼深吸几口气,勉强稳住心神,看着女儿那双过分冷静的眼睛,心中又痛又涩。
她的女儿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可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过惨烈。
“知知,”周曼的声音沙哑,“妈妈知道了。”
她知道了,她不会再自欺欺人。
看着母亲眼底燃起的决然,宋知心中稍定。
但她清楚,这只是第一步。
顾言诚退婚,父亲偏心,宋家的产业正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她想起了外公的遗嘱。
外公在世时,最疼她和母亲。
他一手创立了清阳集团,临终前,因为不信任宋天铮的能力和人品,特意在遗嘱中写明,集团30%的股权将在她二十五岁生日时,以嫁妆的形式完全转到她的名下。
而这份转让,有一个前提条件——她必须已婚。
否则,这部分股权将由集团董事会代为托管,直到她结婚为止。
上一世,她和顾言诚订婚,所有人都以为这部分股权已经是顾家的囊中之物。
如今婚约作废,父亲和林晚母女,一定会想方设法染指这部分股权。
她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一个能和她达成协议,并且不会觊觎宋家财产的人。
一个名字,瞬间从宋知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闺蜜唐瑶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唐瑶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我靠!知知!我刚听说顾言诚那个王八蛋带着小三上门退婚了?他人呢?我现在就带人去把他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听着闺蜜充满活力的声音,宋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用,我已经把他甩了。”
“甩得好!”
唐瑶义愤填膺,“那种渣男,就该被扔进垃圾桶!你别难过啊知知,为了那种人不值得!你等着,我马上飞过去陪你!”
“瑶瑶,我没事。”
宋知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平静和严肃,“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有个远房表哥,家里催婚催得紧,正在找一个愿意协议结婚的对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更高分贝的惊叫:“知知!你……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
“是,”宋知肯定了她的猜测,语气不容置喙,“我需要立刻结婚。你帮我问问他,还需不需要。如果需要,我们可以见一面。”
唐瑶被她这堪比火箭的速度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但她了解宋知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
“行!你等我消息!我那个表哥,人品绝对靠得住,虽然我跟他也不算特别熟,但听我家里人说,他是个正经生意人,长得也……巨帅!绝对不比顾言诚那渣男差!”
“就是人有点冷,好像不太好接近。不过协议结婚嘛,冷点好,省得日久生情!”
唐瑶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小时,电话就回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诡异。
“知知……我表哥他……他同意了。”
“约在什么时候?”
“他说……”
唐瑶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说,如果想清楚了,就明天上午九点,带上户口本,直接去民政局门口见。”
宋知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直接去民政局,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这个男人,和她一样,是个讲求效率的行动派。
“好。”
她干脆地应下。
……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
宋知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有几分脆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
她刚站定,一辆黑色的宾利便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如松,气质矜贵而疏离。
晨光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下颌线凌厉分明,薄唇紧抿,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在看到他那张脸的瞬间,宋知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眼熟。
她敢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男人迈开长腿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宋知小姐?”
就是这个声音!
还有这股……清冽干净的雪松香气。
宋知猛地抬起头,记忆的碎片轰然拼接——是她被绑架后,撞翻绑匪面包车,将她从废墟里救出来的那个男人!
原来是他。
男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公式化地开口:“我是季寒时。”
宋知很快收敛心神,压下心头的波澜,点了点头:“季先生,你好。”
既然是协议结婚,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清楚。
“在进去之前,我想先明确几点,”宋知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澈而直接,“第一,婚后互不干涉私生活,包括交友和工作。第二,财产各自独立,我不会要你一分钱,也希望你不要觊觎我的东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厌恶欺骗和背叛,我们可以当最熟悉的陌生人,但必须以诚相待。”
季寒时垂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情绪不明,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可以。”
他顿了顿,随即补充道:“我的条件也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宋小姐,娶你,只是为了应付家里的长辈。希望你,不要对我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