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只是皱皱眉,看了看黯然伤心的罗雪颜,瞧了瞧额间挂着忧伤的云九,转身迈出房间。
“小王爷的东西都烧了,二夫人看着心中难免难受,你们都给我小心着。”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婢女,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瞧着明玉姗姗而来,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明玉看着小王爷的衣服饰物燃在熊熊的火焰中,鼻子一紧,拿起一件还没来得及烧掉的丝质棉袄,放在鼻头下问了问。秀美深深皱起,手中的衣服紧紧攥着,谁如此大胆,敢在他明玉的眼皮子低下生事?
都说畜生无情无义,人畜生起来,比禽畜还禽畜。
明玉拎了衣服径直迈进华若的房间,看着哭哭啼啼的婢女,把衣服一把扬在婢女脸上。
所有婢女均被气势汹汹的明玉吓了一跳。
“谁给小王爷做的衣裳?”
华若被明玉吵醒,虚弱的看着扔在地中央的衣物,脑袋轰的一声“嫣儿为华若做的,可有什么问题?”
明玉挑眉一笑“我还当真小觑了她的本事呢!”
华若茫然的不知所以。
罗雪颜坐在房间里,对小王爷的离开久久不能释怀,若她是华若,怕早就已经被打击的不成样子。
明玉推门而入看着我,妖娆的勾起嘴角“娘子在想什么?”
“在想炎儿,我本想待炎儿长大,便遂了华若的心,让他们母子离开王府,去过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日子,可是…”
明玉淡淡一笑,深情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娘子不要多想才好!”
回头对上那双眸“若死去是我们的孩子,我会伤心到死,所以我看着炎儿走,心里很痛!”
明玉静静的坐在我旁边,轻轻抱着这个毕生最爱的女人“丫头,你当真那么喜欢炎儿吗?”
“雪颜无子,是把炎儿当做亲儿子来疼的。”
“若是…炎儿和嫣儿,你会选择谁呢?”明玉抚上我的眉梢,温温一笑,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生死死,他只在乎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喜欢的,那么他就去喜欢。她讨厌的,那么他也会去讨厌。
她想保护的人,那么明玉就去保护那个人,她想报复的,那么他就去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嫣儿?难道炎儿是她害的?可是炎儿生来就是体弱的啊!”我看着欲言又止的明玉,心突突的跳。
“华若说,炎儿的衣服都是嫣儿赶制的,可是我在衣服上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是一种罕见的香料,大人常用倒是无事,孩子还小,受不了那种烈性香药,炎儿本就体弱,自是挡不了香料的毒性。”
眉头紧紧皱起,淡淡的喝了一口清水。
嫣儿,当真是你?我该拿你如何呢?
“娘子?”明玉诺诺的问,只要她一句话,嫣儿的下场就是死。
我淡淡一笑,看着面前绝美的男子“我来处理!”
第一次迈进嫣儿的房间,整个屋子内都是淡淡的深紫色,她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紫色,看似神秘,实则就像有一层永远也擦不净的灰尘。
坐在椅子上淡淡喝着茶水的嫣儿看着我进来暖暖一笑“姐姐来了呢!”说完倒了一杯清茶放在桌子上“还请姐姐不要嫌弃妹妹这里的简陋才好!”
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看着一叶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袅袅雾气慢慢溢出,轻轻的抿了一口,垂着眼眸,没有情绪的说“炎儿是你故意加害的吧?”
嫣儿侧了侧头,淡淡一笑“没错,是我!”
手中茶水一漾,险些烫了手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可以承认的那么坦然“华若没有得罪过你,这么做又是何必?”
嫣儿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因为她和我一样得不到明玉的垂帘,凭什么她就可以有一个孩子陪着她?那我呢?我的孤独谁又可以陪我?”
“陌流嫣!你还真是见不得别人比你好!”
那是我第一次称呼她的全名,这一个称呼,完全改变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从前只当她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而往后,她就是自己从不认识的陌流嫣。
“没错,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好!从前是,现在也是。明炎就是我害的,我是担心他长大之后不知道该管谁叫爹,认一个杀了自己亲身父亲的人叫爹吗?他若真叫的出来,我佩服他!若叫不出来,他就是个不知回到知恩图报的叛贼之子。横竖他这一生都过的生不如死,我何必不成全了他?这到了地府,他当真还要感谢我呢!华若,分不清是敌是友的一个人,当真愚蠢。”
“陌流嫣,你这心思,还真真的是狠绝!”
“承蒙姐姐夸奖,这些还不是跟姐姐学的?别人不知,嫣儿可是知道,姐姐的心可是比嫣儿薄凉的多!嫣儿在怎么狠心也做不到姐姐那般,若不是姐姐教育的好,嫣儿到现在还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
我挑眉一笑,漫不经心“学了什么?”
“自然是绝情,狠心。袁礼那日浑身是血的躺在房中,姐姐晕了过去,待王爷醒后看着你们二人两败俱伤的样子,苦恼的很,他当时真的想杀了袁礼,可是因为他是姐姐的师傅,便叫全城最好的大夫医治。而姐姐只是风淡云轻,连问都吝啬问一句!连授业恩师都敢嗜杀,敢问,还有姐姐舍不下,放不开的吗?”
仿若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定定的看着嫣儿
嫣儿摇头一笑,往日清秀的脸也变的深沉,狠辣“嫣儿只是跟姐姐学的,为了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失去的再多又有什么关系,得不到明玉,无所谓,那嫣儿就不允许任何人得到明玉!”
喉中突然一阵刺痛,胃中翻涌的厉害,茶杯一下打翻在地,青色的石板迅速黑了一片,定定的看着往日那个纯洁无害的女子为何变得如此蛇蝎?
嫣儿拾起坠落在地的茶杯,俯视着吃痛蜷作一团的罗雪颜“嫣儿知道,明玉发现小王爷衣服有古怪后,第一个便会是去问姐姐的决策,姐姐也定会一个人来找嫣儿问个清楚,也断断不会料到嫣儿对姐姐的恨早就希望姐姐可以早早的死去!早早的死去!”
强忍着痛,支撑着起身子,罗雪颜岂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即使今天罗雪颜不能活着走出这房门,你陌流嫣也别想以后能安生!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谁都不可以!谁都不可以把明玉从自己身边夺走!
“就算我死,你也不会好过!”
“我知道呀!不过能看着你在我的脚下死去,值了!罗雪颜,你绝色倾城又如何?你身受万千宠爱又如何?到最后还不落得个不、得、好、死!”
看着嫣儿那得意的笑,脸上挂满了胜利的样子,我不禁想笑!就算死,明玉心里也永远有我一个人,别人休想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罗雪颜,你记住,要狠就要狠到底!”那双眸子看的我瞬时间恍惚,对啊,要狠就要狠到底,否则到最后输的还是自己。
如果自己狠的彻底就不会给嫣儿伤害自己的机会,如果自己狠的彻底,就不会有华若和嫣儿嫁到王府的一幕。不仅伤了自己,还伤了所有人!
砰——的一声,明玉破门而入,嫣儿呆愣在原地,随即一副挑眉看戏的姿态。
小腹中火辣辣的疼,烧尽了我所有的理智,神情恍惚的被明玉抱出房。却不知道明玉到底是如何处罚害死他娘子的陌流嫣。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染上一身怎么也洗不干净的罪孽。死了,就不会去在乎那些虚无的东西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死了,也不会再为使对还是错纠结不清。
待醒来时,苏简一副戏谑的样子盯着自己看“为了主人的一条命,苏简可是废了一千年的道行啊!主人,苏简的衷心天地可鉴啊!”
云霄鸟一蹦老高“王妃本就无事,干你屁事!别在这邀功!”
苏简撇撇嘴,侧过头可怜的看着云九,云九冷冷瞪了一眼苏简,苏简又诺诺的收回视线。
在明玉听云霄鸟说嫣儿要加害雪颜的时候,赶去嫣儿房门前,顾不得许多,踢门而入,看着躺在地上的妻子,心如刀绞,他说“陌流嫣,若是雪颜有一丝伤害,我定要你用命来偿!。
一丝伤害却是要命来偿。
他没有看见嫣儿黯然绝望的双眼,也没有看见嫣儿的贴身丫头无力的一声叹息。
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又何来的怜惜呢!
如果躺在地上的是陌流嫣,站在那里的是罗雪颜,啊是明玉看都不会看一眼倒下去的人,牵着罗雪颜的手便说“娘子开心便好!”
只可惜,他的心里终究是容不下除了那个女子的任何一个人!
明玉离开房间的那一瞬
嫣儿只是惨淡无力的一笑,两行清泪姗姗落下。
即使再爱,也终究唤不回他的一个回眸,即使再爱,也敌不过命运的一个卑微的玩笑,即使再爱,他也终究不会爱我。
把罗雪颜抱回房,苏简急忙忙赶来,看了看晕过去的罗雪颜,淡淡一笑“主人无事,不是毒药,只是一种可以造成昏厥的烈性草药而已!”
等到我醒来,下人来报“三夫人割腕自杀了”
满屋子里的血,蔓延一地,像是绽开妖娆的奈何桥两旁肆意的彼岸花,花的中央安然的睡着一个再也不会睁开双眸的美人,屋子内腥甜的味道久久不散。
嫣儿死前留了一封信,字字揪心,句句伤情。
“姐姐,还记得你对嫣儿说过,希望嫣儿幸福吗?嫣儿追尽了一生,也没寻来那份不敢奢望的幸福,你第一次穿着火红的嫁衣迈进王府的时候,我便是把满世界所有的崇拜都给了你,你是我见过最美最慑人心魄的女子,却是心中如大海一样深不见底的女子。那火红火红的嫁衣,当真映花了嫣儿的眼睛。
嫣儿很喜欢和姐姐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姐姐教给嫣儿的东西真的很多,多到我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姐姐那般,看着王爷送给姐姐一个宛若一个小皇宫般的家,嫣儿虽在笑,心里却是苦的一塌糊涂。
多么让人嫉妒的宠溺,多么让人只能在梦中妄想的情景。
嫣儿好想好想王爷对嫣儿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便也知足了,哪怕只分的上王爷对姐姐百分之一的宠溺,嫣儿也会乐出花来。
原谅嫣儿已经去陪炎儿了,他是一个乖孩子,嫣儿也很喜欢他,给他做的小衣服也是嫣儿用尽了心思的,嫣儿一直以为他是王爷名义上的儿子,那长大后一定要像王爷一样风华绝代,家乡的老人说,无香草的香气可以浸到皮肤里,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在衣服里放上无香草,为求一位如意郎君。小王爷长大了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身上再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那该是多么美的事呀,喜欢炎儿的女孩子一定可以排到城门外。嫣儿不知道这种香草会折了小王爷的寿命,听到小王爷死去的消息,嫣儿的心真的很疼,嫣儿还想着与华若姐姐一起看着小王爷长大成人呢,王爷看到小王爷的衣服起了疑心问婢女是谁做的衣裳,嫣儿立刻去查了医书,原来无香草对婴儿却是不利,小王爷本就体弱,原来真的是嫣儿间接杀死了小王爷。
嫣儿是一个罪人!嫣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地府陪他,好让他一个人不用那么孤单。
我知道所有人都恨我,我也特别的恨我自己。王爷是一个那么优秀风华绝代的男子,嫣儿从未奢求可以嫁给王爷为妻,哪怕每天看一眼就已经知足了。
姐姐生的美,嫣儿心里确实不甘心,造化弄人,嫣儿多想可以像姐姐一样,倾城绝色,如意郎君。
偷偷的在姐姐的茶里放了药,姐姐一定会难受一段时间。只是想告诉姐姐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你认为最亲近的人有一天也许也会无情的背叛你,喜欢明玉的女子多的数不清,嫣儿怕,怕有一天姐姐着了人家的道,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