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母叹了口气，侧身面向洛瑶：“阿瑶啊，你看，咱们明年再让懿轩上学行不行？”
“啊？”洛瑶顿住，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啊？”
“阿瑶啊……”封母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无奈，“懿轩现在还没好，娘啊，所求不多，你们都好好的就行，而且，现在懿轩身子还没恢复好，先前去省城的时候，又借了不少钱，阿铭和阿淼还都是小孩子，你舅舅家……”
“我知道了，娘。”
封母说到这个份上，洛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先前为了给封懿轩看病，舅舅家已经竭尽所能，如果这个时候再让封懿轩去读初中，便又是一笔支出。
封家拿不出这个钱，舅舅家同样举步维艰。
洛瑶叹了口气，柔声劝封母：“其实，不去学校也没事儿，刚好能让懿轩再好好养一养。”
“哎。”封母笑着应声，眼睛却是湿了。
“娘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等娘一有了钱，就让你跟懿轩一起去上学。”封母声音带着哽咽和好笑。
洛瑶鼻尖酸了酸，笑着应了一声好。
而此时，另外一间屋子里。
封铭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睁着眼望着虚空好一会儿，到底是开了口。
“小叔叔……”
“嗯？”封懿轩像是快睡着了，声音含糊又沙哑。
封铭侧眸看了他一眼，可月光不够亮，他只看到封懿轩背对着他躺着。
“小叔叔是愿意了吗？”
什么愿意了吗？
封懿轩原本都快睡着了，听见这话愣了一愣，翻身过来看向封铭。
黑暗中，他看不见封铭的表情，只觉得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格外明亮，却也格外……
格外什么呢？
封懿轩一时间想不出形容词，只觉得那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吗？”他不答反问，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没什么。”封铭声音毫无起伏，只是听上去有些别扭，隐约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凉意。
“小叔叔什么都跟她说了吧？”
她？封懿轩蹙眉，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怪怪的。
可不等他细想，便听封铭道：“小叔叔，你真的喜欢她吗？”
封懿轩被他这话问得一愣，半张着嘴错愕得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是啊，他真的喜欢洛瑶吗？
封懿轩问自己，抿着唇半晌都没吭声。
他平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的虚空半晌，都没能理清楚。
封铭没再吭声，似乎并不打算知道他的答案。
可封懿轩却为此想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封铭去上学，都没醒来。
“她呢？”
封懿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了东南方，彼时，封淼正蹲在廊檐下给小兔子喂菜叶，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他时，大眼睛忽闪忽闪：“谁啊？”
封懿轩被问得一窘，移开视线不大自然地说道：“你小婶婶。”
“哦，你说小婶婶啊！”封淼回头继续给兔子喂菜叶，语调欢快道：“大壮奶奶好像病了，大壮一大早过来，找小婶婶看病去了。”
“哦。”封懿轩点头，想都没想地下了台阶往外走。
“小叔叔，你去哪儿啊？”
听到封淼拔高的声音，封懿轩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己到了家门口，不由一怔。
“小叔叔，小婶婶说了，不让你出去，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封淼跑过来，拉着封懿轩的手说道。
“嗯，知道了。”封懿轩耳尖发热，却是不好再往外走，只能转身走回院子里，而后坐在廊檐下，出神地望着院子门口。
刚刚，他知道自己是想去找洛瑶的。
那是不经过思考的，毫无缘由的，完全的下意识的行为。
这种感觉很微妙，封懿轩心情有些复杂。
他想起昨夜封铭问他的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魔方，半天都没说话。
洛瑶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个篮子。
封淼见状跑过去，垫着脚尖往篮子里看：“小婶婶，这是什么啊？”
“扁豆和花菜。”洛瑶将竹篮放在桌子上，伸手抹了一把汗：“真是累死我了，这些菜实在是太沉了。”
闻言，正出神的封懿轩抬起头来，见洛瑶满头大汗，坐在桌边直喘气，心下愧疚得不行，早知道，他就找她去了。
“小婶婶喝水。”封淼动作极快地从厨房端了一碗水出来。
洛瑶接过喝了大半碗，抱着封淼亲了好几口：“不愧是我们阿淼，就是懂事，小婶婶最爱你了！”
封淼坐在洛瑶怀里，乐得咯咯笑。
封懿轩抬手蹭了蹭鼻子，早知道他就去送水了。
这时候，封母拎着锄头从外面回来，瞧见桌子上的篮子，微微一怔，道：“这菜哪儿来的啊？”
洛瑶吐了口气，道：“大壮他们家给的。”
“啊？”封母愣了下，随即走到桌边坐下。
“他们家咋忽然给了这么多菜，出啥事儿了？”
封母今早上做了饭就下地干活去了，眼看着日头大了才回来，根本不知道大壮来找洛瑶的事情。
洛瑶道：“也没啥，就是大壮一早来找我，说他奶奶病了，我过去给瞧了瞧。”
封母点头，又问：“他奶奶咋了啊，严重不？”
“不严重。”洛瑶笑着摇头，道：“就是压力大，加上睡眠不好，导致的突发性耳鸣，我已经给她扎了针，开了药方子，大壮他爹，已经去镇子上抓药去了，回头喝几天汤药就好了。”
“那就好。”封母松了口气。
洛瑶见她眼底泛着红色血丝，眼周下隐隐发黑，心下叹了口气，道：“娘，你别压力太大。封铭和阿淼，还指着你照顾呢。”
“哎。”封母温和地笑了，道：“你放心，娘看得开，都这么多年了，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你别担心娘。”
“那就好。”洛瑶咧着嘴角笑起来，道：“上学的事情不着急，回头我想法子找了书，我自己就能教懿轩。娘你别为钱操心，好好看着阿铭和阿淼就成。”顿了顿，又补充：“别生病，好好的就行。”
“哎。”封母笑着应声，心下却是满满的感动。
“我们老封家，祖上一定是做了好事，才能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
原本，封母想着等洛瑶照顾封懿轩几年，她就存存钱，把洛瑶当成女儿，体面地嫁出去。
可如今，封懿轩好了，她瞧着这两人站在一起，只觉得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心下又是开心，又是感慨，这几天夜里，已经高兴了红了好几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