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嘴角上扬起微笑，拿过少年怀里的行李抱住，另一只手拉过少年的手，十指交错。
“走吧，我们进去。”
封懿轩看她，没应声。
洛瑶拉着人往里走。
方晏正坐在桌子边挑豆子里的杂物，瞧见洛瑶和封懿轩手拉手进来，忍不住笑了。
“我说怎么跑这么快呢！原来是把我们懿轩落在外头了。”
洛瑶被打趣，不好意思的笑了。
方晏又道：“我啊，刚刚差一点儿就以为你是被我的话吓住，要逃跑呢！”
洛瑶哭笑不得：“师娘，我是那样的人么？”
方晏乐出声：“还不是因为你前头有先例？”说着，像是什么趣事儿，道：“就前两年，你老师有个学生，觉得你老师他太严格，受不了，学到一半儿，哭着跑了，那之后，再没回来过。”
洛瑶嘴角狠狠一抽：“这……这么可怕的吗？”
前世里，她的老师已经足够严格，一度被称为医学院四大魔王之首，师兄师姐们虽然也经常被骂，但被骂跑的，还真没有。
“这还有假？”方晏笑着打趣，“师娘亲眼所见，绝对真真的。”
洛瑶：……
师娘，老师知道你背后这么拆他台吗？
“咯咯……”
忽然的鸡叫声听得方晏一愣：“我咋听见鸡叫了？是我听错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洛瑶猛地回神，转身对封懿轩道：“把背篓放下来。”
说着，便帮忙拿封懿轩身上的背篓。
方晏不解地看着两人。
“师娘，你看……”
洛瑶从背篓里拿出了一只被绑的老母鸡，笑着道：“这是我娘从村子里买的，土生土养，纯天然无公害的老母鸡。”
方晏被她的形容逗乐：“我先前不是说了，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拿？”
“不是我要拿，这些都是我娘弄的，对了，还有一些山上的野菜，和自家园子里的青菜，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娘的一片心意。”
方晏笑了笑，眉眼里带着温柔。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看书去吧，东西放在那儿吧，等会儿我腾出来手，就把鸡杀了，给你们炖鸡汤喝。”
“谢谢师娘。”洛瑶鞠了一躬，笑着拉着封懿轩往屋子里去了。
方晏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看放在桌子边的背篓，长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说着，将豆子摊开来，而后起身，走到背篓前，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除了那一只老母鸡，剩下的都是些野菜，或者家里种的青菜，再不然就是一些黄豆和绿豆，的确是不值什么钱，但却是母亲的一份心。
方晏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拿到最后，却是看到一个破布缝的布包，她愣了一下，拿出来，解开绳子，就看见里头红红胖胖的花生仁，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作业纸。
方晏愣了一愣，须臾才拿出作业纸展开来，待看到上面的字时，又是一愣。
-
缪老从外面回来时，已经九点多。
此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缪老也没多想，直接进了屋子。
“你看看这个。”
缪老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一只手伸过来，将一个折叠起来的作业纸放在了他面前。
缪老疑惑，抬眸看向老伴，见她两眼通红，不由拧眉。
“出什么事儿了？”
“你看看就知道了。”方晏没有多说，只浅浅笑了下。
缪老知道媳妇的性子，她既不说，问也没用，索性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作业纸展开看了看。
方晏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道：“今个儿一大早洛瑶拿孩子来了，来的时候，懿轩还背了个背篓，里面装了只母鸡，还装了山上的野菜和家里种的青菜，对了，还有豆子啊，花生啊啥的，这个，就是我在放花生的那个布包里发现的。”
方晏说着，叹了口气，“战国策里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封家这位母亲，真的是不容易。”
缪老没说话。
方晏心下难受，继续道：“当年的地震，我也听说过，也知道死了不少人，可那天听阿瑶说，还是有些吃惊，你说这一家老小，这些年，可怎么活的啊。”
方晏不敢想，可饶是如此，心里也是难受。
解放之后，她曾以为大家都能安稳一些，虽说没钱，但也不至于生离死别。她吃够了战争的苦头，也受够了失去亲人的痛。
却不想，地震同样残酷，甚至毫无征兆。
她不敢想象封母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子，外加一个傻了的儿子是怎么活的。
可看着封母这封信，便觉得她不容易。
可饶是她不容易，也没卖惨，没哭穷，更没说自己的不容易，通篇都在感谢他们，感谢他们愿意教洛瑶医术，也感谢他们愿意给封懿轩看病。
“哎……”方晏想起战争，想起地震，心里难受，拿毛巾擦了眼角的泪，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阿瑶他们就在隔壁，你要是找她，自己去喊就成，我去厨房把鸡杀了。”
“嗯。”缪老应了一声，视线依旧在信上。
直到方晏走出屋子好一会儿，他方才吐了口气，将手中的信折好，低头拉开抽屉，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将信放了进去，而后合上，放回抽屉。
洛瑶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一想到进去就要被考问，心情别提多忐忑了。
饶是大夏天，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你这孩子，怕什么？”
方晏端着凉茶过来，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好笑。
“师娘……”洛瑶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方晏看着她，更想乐了，冲她眨了眨眼道：“加油！师娘看好你哦。”
闻言，洛瑶恨不能“哇”地一声哭出来，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方才瘪着嘴道：“那几本医书我还没看完……”
“没事儿，师娘相信你。”方晏冲着洛瑶点了点头，而后道：“快进来吧，外头晒着多热啊……”
洛瑶：……
她不想进去啊……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目送着方师娘进去，洛瑶咬了咬牙，还是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