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日 内 派出所外-派出所门口
夏洁开车，程浩在副座上，拐进派出所的巷子。
程浩：你别瞧不起这些社区老大妈，工作积极性比年轻人高多了，处理问题也有经验。对刑满释放人员管理，咱们不如她们摸底，以后你和她们多联系。
夏洁干巴巴地答应一声，突然地：所里怎么啦？
派出所门口乌央乌央围了许多人。
程浩：出事了？赶快。
夏洁把车开到派出所门口，停车下车。
有二三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坐的，有站的，有哭的，有叫的，好不热闹，里面有孙大爷的大儿子二儿子大女儿二女儿俩女婿。王守一、叶苇、高潮都被围住了。
高潮拍拍手：别嚷了，别嚷了，这是我们所长王守一。
院里哭闹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王守一脸一黑：你们这是要干嘛？都堵在门口，这是要聚众闹事吗？派出所是什么地方，来这么多人？这不妨碍执行公务吗？
本来躺在门板上的孙大爷，又被儿子女婿们抬了起来。
群众：
王所长我们冤啊……
王所长要出人命啦……
叶苇：你们当儿女的，这是干什么？孙大爷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赶快去看病，我们这儿又不是医院，抬这儿来干什么？
孙大爷在门板上哼着：你们几个，进去向警察同志反映反映情况，就把我放地下吧，我在这儿等着。
王守一：哪能呢大爷？风凉了，您哪能躺在地下？有问题解决问题，你们要么把老人家送到医院，要么先送回家。
孙大爷：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死不瞑目。
叶苇在王守一耳边：还真得叫他进来。七十多岁的人了，万一出点事儿……
王守一愣了愣，无奈地挥挥手。
高潮接过话：先把老人家安置到休息议室，送点热水过去。
其中四个人大模大样抬着老人进去了。
赵继伟和张志杰也刚回来。
王守一看见他俩：志杰，你马上联系社区卫生院，让他们派一个大夫一个护士来出诊，保证老人家的安全。
赵继伟机灵地：师父，我去。
说着进了派出所。
程浩这时也过来了，与叶苇，高潮，王守一站在一起。
王守一：这里是派出所，不管什么情况，不能在这里聚众闹事，你们派两个代表进来解决问题，其他人先回去。
夏洁问身边辅警：这是要干什么？
辅警显得很有经验：闹呗。能哭的孩子有奶喝。我们村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上面占用土地，一亩地给三万，听话的，拿了三万走人，能闹的，坚持到最后，多拿了十来万。打那以后都知道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和政府打交道，撒泼打滚最管用。
一男一女站出来：那，我俩吧。
王守一：你们是……
大儿子：我是儿子，这是我姐。
王守一：好吧，你们留下。剩下的，马上离开，不许妨碍派出所工作。
程浩、高潮带着警察辅警开始清场，人们不得己散去了。
王守一：你们二位，跟我上来。
两人跟他走，大女儿一边哭诉：王所长，我爸危在旦夕，医院也不收，这要是有三长两短的怎么办？王所长你们可得帮我们主持公道啊。
王守一：放心吧。
7-2日 内 派出所休息室
赵继伟陪护在周围，一个大夫一个护士围着躺在沙发上的孙大爷忙活着，一个听心跳，一个测血压。
大夫：您哪里不舒服？
孙大爷（不讲理）：哪里都不舒服！
大夫一脸疑惑。
7-3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一段监控视频被投射到大屏幕上，王守一和叶苇、高潮正陪家属他们看。
王守一：看见了没？这是咱们调取的路上的监控视频。人家夫妻带着孩子走得好好的，你们家的狗追人家孩子，导致人家孩子摔倒受伤。这儿，看见了吗？我们的出警警察带着人家丈夫回来想主动寻求和解，你们的父亲情绪激动，自己倒地。另外我们了解到，你们家的这条狗没有养狗证，是非法养犬，遛狗也没牵绳，这些都是违反城市管理规定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人家对方没有错，错在你们的父亲。
大儿子：王所长你们怎么这么说啊？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回来找我父亲和解的？是他回来挑衅，才导致我父亲病倒的呀。
王守一：高所，放曹建军的执法记录给他看。
高潮把曹建军的执法记录放出来，可以清晰地还原当时的情况，曹建军带着刘强回来和解，孙大爷出言不逊，导致矛盾再度激化，孙大爷倒地。
王守一：怎么样？
大女儿：这男的说我爸一把岁数白活了。这不是诚心气我爸吗？
王守一：这事，你们父亲做得就是不对，人家的孩子被你们家狗追摔伤了，人家当爸爸的情绪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他情绪激动在你父亲的发病上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将来看法律认定。但你们父亲的病，主要是他身体原因而致。
大儿子：王所长，你们怎么就帮他家说话呢？他家没给你们什么好处吧？
王守一一拍桌子站起来：怎么说话呢？你是指控我们警察受贿吗？你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啊。证据呢？把我们收好处的证据拿出来！
大儿子被吓了一跳，不说了。
王守一：对事实，我们就是这么认定的。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们父亲遛狗没按规定牵绳，惊吓到孩子，引发双方冲突。在冲突中你们父亲情绪激动倒地， 因自身健康原因导致疾病。至于你们父亲医疗费如何解决，你们可以走法律途径。现在，马上带你们家里人离开，再待下去，就是妨碍公务了。
大儿子和大女儿互相看看，嘀咕一下，站了起来。
王守一：慢着。在我们认定的事实书上签字。
大儿子大女儿嘀咕了一下：这个我们不能签。
王守一：为什么不签？事实不是很清楚吗？
大儿子：我们不签。怎么解决你们还没给我们答案呢。
王守一：我已经说了，根据这个事实，你们可以去走法律途径。
大儿子坚决地：我们不，有困难找警察，我们就认定警察了。
说着和大女儿走了。
几个人无奈地互相看看。
7-4日 外 派出所门口
曹建军，杨树赶回来，门口三三两两还有好多人没散。
这时，孙大爷的儿子女儿搀着孙大爷从里边出来，周边没散的人又聚拢过来。儿子和女儿沮丧地对外面围着的人解释着。
几个人嘀咕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高。
男人甲：要是警察这么认定的，找警察还有什么用啊？不如直接找他们家。
男人乙：对啊，人是和他们家吵架的时候倒下的，肯定得找他们家出医疗费啊。
男人丙：堵着他们家门，叫他们没办法回家，实在不行把老爷子抬他们家去，看他们怎么办。
孙大爷的儿子听到大家的建议，觉得是个好办法。一抬头看到了警察，便制止了众人。
儿子：警察这儿不主持公道，咱回去商量吧。
孙大爷和家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曹建军，杨树也没停留，直接进了派出所。
7-5日 内/外 派出所会议室/派出所院子
会议室内，王守一，程浩，高潮、叶苇等人在窗口看到众人从派出所门口渐渐散去。
孙大爷也在别人的搀扶下一并离开。
曹建军，杨树进来。
曹建军：什么情况？
王守一：还什么情况？我昨天还夸你是处理复杂问题的一把好手，今天就成群结队来了这么一大帮，看来还是轻视了。
曹建军：我们进来时候，看着那老爷子健健康康的走了，没事啦？
高潮：来的时候是抬着来的。
曹建军：那这是摆明了要耍无赖吗？
王守一：要就耍这点无赖到好对付了，就怕没这么简单。
杨树不解：难道他们还觉得委屈？
高潮：他们在乎的是委屈吗？这是明显想讹钱啊。
王守一：建军，你带着杨树主要安抚那小两口，还有，让那小两口注意点，不行就搬出去住一段，总之做好心理准备，要打持久战。程所，你也具体协助抓一下这事儿，了解一下这些人的社会关系，找找突破口，该增加人手增加人手。还有新城那边，估计也不省心，也要增加力量。
程浩、曹建军：是。
7-6日 内 医院走廊
一个医生对陈新城没好气地边走边说。
医生：你可算来了！警察也不能这样吧，把人往医院里一送就不管了。医生管看病，还管给病人端屎端尿吗？
陈新城：我们正联络家属呢。
医生：人呢？住院费还没交呢，老头吃喝拉洒都在床上，你看这事怎么办吧。
7-7日 内 医院病房
说话间，医生和陈新城已经来到病房前，陈新城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看，孙大爷躺在床上挂着吊瓶，床前没人。
陈新城陪着笑对大夫：给你们添麻烦了。您忙去吧，我在这儿。
医生：赶快让他家里把后面的住院费交了啊，都欠了好几千了。
医生走了，陈新城拨通了电话。
7-8日 外 王刚家小区 楼门口
李大为接电话：师父。
陈新城：你在哪？
李大为：我在王刚家楼下。
陈新城：你跑那干嘛去啦？你是不是又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李大为想申辩：我……
陈新城：你赶紧回来，我在医院等你。
陈新城挂了电话，李大为望着电话运气。
这时，王刚从家门口走出，李大为看见赶紧迎上。
王刚看见李大为，没等他张口，先说：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李大为：不好意思，我今天没穿警服。
王刚被说得不知怎么接话。
李大为：再说你投诉我也没用，你爸因为肝硬化进医院了，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就算你把我轰走了，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所以，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我走一趟。
王刚：我没爸！
李大为沉默了几秒：我咨询过了，你们父子断绝关系的协议是私下协商，有没有效力是要法律说了算，在没有结论之前，法院肯定是先要判你履行赡养义务的。所以，他出了事，我们还是只能找你。
王刚：行啊，那你把抓我起来吧。
李大为：咱是解决问题，抓什么人。
王刚：那甭说，我上班。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大为又是愣了半天在运气。
7-9日 内 医院病房内外
陈新城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李大为走来。
李大为：师父。
陈新城起身往外走：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护，照顾好王建国。
李大为：他亲儿子都不管，要咱们管？
陈新城：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他亲儿子要是管了，还需要咱们管吗？
李大为不吭声了。
陈新城站住：本来不想说你了，你说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吗？他那儿子跟他老子积怨多深？那是咱们上门多做几次工作就能说通的吗？
李大为：师父，我知道了。
陈新城：你勤看着点，老头现在爱在床上拉屎拉尿。
陈新城说着往外走。
李大为一愣，在后面追。
李大为：师父，这活我可干不了，我连我亲爹还不侍候呢。
陈新城：你亲爹早晚也有需要你这样侍候的一天，就算预习吧。在这儿待着，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不许离开。
陈新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大为无奈地停下：怎么还砸我手里了？
他回来，往屋里看看，看到王大爷躺在床上，正不安地动着，嘴里伊伊呀呀地不知道说什么，李大为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去了。
7-10日 内 医院病房
李大为进来，一进门就不由得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捏着鼻子过去。
李大为：大爷，您打人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大小便失禁了呢……
王建国睡死过去，完全没反应。
李大为掀了掀被子看了看，差点儿吐出来，冲到门口。
李大为：护士，护士！
一个护士过来。
护士：有事？
李大为：他拉到床上了，你们来给他清理一下。
护士：警察同志，想什么呢？我们帮他治病，还给他清理大小便吗？叫他家里人来。
说完，护士走了。
李大为回头看看，没办法，掏出手机找出王刚的电话，要打，却又无奈地收起来。
7-11日 内 医院病房
一组李大为捏着鼻子侍候老头的镜头：
满头大汗地把老头拖起来靠在床头上……
捏着鼻子端着盆出来进了厕所……
又捏着鼻子从厕所里出来，回了病房……
捏着鼻子用两个指头夹着老头换下来的病号服丢到门口……
正在喂老头吃饭，身体撤得老远，胳膊不远万里伸到老头嘴边……
7-12日 外 马家沟派出所
程浩开车过来，直接开进了派出所，看到一个警察在院里过，伸出头来：哎，你们梁所在不在？
7-13日 内 梁所办公室
梁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热情给程浩、夏洁倒水说着话。
梁所：哈哈哈，你们干点什么不好，招惹他这家人家？也好，让你们了解一下我们马家沟人的厉害。
程浩：我们招惹他们干嘛，据说是这位孙大爷就是到他大女儿家住两天，就惹出这么个遛狗事件。
梁所：能闹事吧？让你见识见识。
程浩：这么说他这几个孩子五毒俱全？
梁所：可不？他大儿子办了个汽车修理厂，二儿子开饭店，营业手续不全，偷税漏税，欺行霸市。据说那俩女儿的女婿也不省油，二女儿的儿子还吸毒。
程浩：梁所，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结，还得您这儿帮我们解呀。
梁所：没问题没问题。不过真不舍得这么快就解。
程浩笑起来：你这小子打什么鬼算盘呢？
梁所：我说我这边这么清静呢，原来祸水东引了。叫他们在你们那儿再闹几天呗，就算你心疼小弟，让我休个假。”
程浩笑着站起来：二女儿的儿子吸毒，这条线索很重要，是我们警察正管的。其它就看你的良心了，什么欺行霸市偷税漏税，在你们辖区，你肯定有办法，兄弟你不管，可就渎职了。年终你们所评满意度要是排名在我们所上面，小心我举报你。
梁所哈哈大笑：我就是渎这一件职，我们所的排名肯定也在八里河上面啊。老兄，还在八里河干啊？你这没啥想法的人，趴在那里干什么？能少活五年。你来马家沟，咱哥俩搭档，明年叫马家沟的满意度排名上升一个新高度，你也尝尝名列前茅的滋味。
程浩笑骂：我才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八里河有八里河的乐趣。我走啦，这事，拜托了。夏洁，走。对了梁所，她叫夏洁，是夏俊雄的女儿。
梁所一听，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握住夏洁的手：哎呀，这个程浩，居然不早说。姑娘，你和你妈还好吧？
夏洁不好意思地：挺好的。
梁所：长这么大了，还当了警察了。你爸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夏洁：谢谢您梁所。我走了。
梁所在后面送着：程浩你可好好待小夏呀。
7-14日 内 车内
程浩开车，夏洁坐在副座上。
夏洁：师父我看您和他好熟。”
程浩：也就是市局开会的时候碰见而已，也没特别熟。
夏洁：可我看你们都不用把事情说明白。
程浩：当警察的，这点儿事儿还用说明白吗？他们肯定全力以赴呀。夏洁啊，为什么要当警察，除开别的不谈，警察这一行，和别的行业不一样。全中国的警察都是一个整体……不，甚至可以说，全世界的警察都是一个团体，大家团队意识特别强，互相之间有事特别帮忙。现代社会，人活得多孤独啊，找到这样一个团体多不容易，它值得每一个有幸进到这支队伍的人珍惜。
夏洁似乎觉得他的话是有所指。
7-15日 内 刘强家门口
刘强家门口，墙壁上用红色的油漆刷了许多侮辱性的文字：杀人偿命、去死吧、下地狱等。
七八个人正围着闹着，用棍子砸着门。
男人甲：开门！别在里边装死。惹了事就缩起来当乌龟啦？开门！
男人乙：出来不出来？不出来给你家门上抹屎啦。
7-16日 内 刘强家
刘强的妻子紧紧地搂着孩子躲在最里边的房间里，刘强把菜刀和棍棒都收拾到大门门口。
刘妻（带着哭音）：这都是谁啊？
刘强：有我在，别怕。
7-17日 内 刘强家楼道
电梯门打开，曹建军，杨树冲出来，那帮闹事的一看警察来了，迅速从楼梯全跑了。
这时刘强拿着刀，开门冲出，刘妻后边抱着腰哀求着。
曹建军赶紧制止：刘先生，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刘强：真的没法活了，真的没法活了。
刘强靠着门框蹲了下去。
刘妻也歇斯底里般哭诉：警察同志，我们活不了了，我们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家子地痞无赖。
杨树同情。
刘妻继续：孩子吓得白天晚上睡不着，托儿所也不敢去，家里也不敢呆，我和老公也是惊弓之鸟，一听见吵闹就要疯，我们完全无法上班，无法正常生活。警察同志，你说我们这不是无妄之灾吗？孩子被他家狗吓得摔着了，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他们一家到找上门来了，要不是门结实，早就冲进来了。
曹建军：理解理解，唉，人在世上走，什么人遇不上？你们就当长见识了呗。
这时曹建军电话响了，曹建军接了电话离开一点，杨树留下安慰俩夫妇。
曹建军：所长……现在还好……嗯……所长他们现在跟我玩的是游击战，我们一到他们就跑了，我们一离开，他们就来骚扰……什么？那不成在他家站岗啊放哨了……（又进来一个电话）所长，程所给我打电话……好。
曹建军接程浩电话：程所……什么？……那太好了，咱分头行动。
曹建军挂了电话，又来嘱咐刘强两口子。
曹建军：刘先生，你带你妻子先回去，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别开门，我们出去办点事，应该会有好消息。要有信心，对我们警察要有信心。杨树，走。
曹建军下电梯前又嘱咐：别冲动，关好门。
7-18日 外 开发区派出所
三个打扮杀马特的青少年被几个警官押着下了警车，曹建军和杨树车也到了，跟着押解的警察一起进了派出所。
7-19日 外 刘强家楼下某角落
孙家找来的人正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如何再来对付刘强夫妇。
这时孙家二女儿接起了电话。
孙家儿子：咱得换换招了，总这样久攻不下也不是事儿。
又一儿子：索性把门砸了，把人揪出来，看他赔不赔钱。
孙家儿子：那不能，砸了门那就是入室抢劫，那就可以抓人了。
孙家二女儿：什么？什么？
孙家二女儿挂断电话，大吼一声：大宝被抓了！
7-20日 内 开发区派出所
孙家一群人在开发区派出所嚷嚷。
孙家二女儿：大宝，大宝，你在哪呢。
曹建军和杨树出来。
曹建军：都别嚷嚷了，孙女士，你儿子赵金宝因为吸毒被拘留了。你要是继续嚷嚷，不但救不了他，只会把你自己也给害了。
孙女士：呦，这不是八里河派出所的曹警官么，怎么跑到我们开发区来了。
曹建军：警察抓坏人可不分区，派出所之间相互帮忙是常有的事儿。总能碰上，说明咱们有缘。
孙女士：我儿子呢，快把我儿子给放了！
曹建军：那我恐怕做不到。你儿子是第二次吸毒被抓，依照法律规定，这次应该判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判处罚款。
孙女士：别胡说！我儿子早就不碰那玩意儿了。
曹建军：他吸不吸毒不是你说了算，是尿检说了算。而且，现在有证据显示，他可能以贩养吸。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是贩毒，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7-21日 外 街道
张志杰骑着警用电瓶车，赵继伟骑着共享电瓶车（黄色）跟着，胳膊下面夹着俩笔记本。
张志杰回头看看赵继伟：你就不能把笔记本放包里吗？
赵继伟喊着说：我怕放包里忘了。师父，你看咱俩这样子，你熟人看见会说什么？
张志杰：爱说什么说什么。
赵继伟：咱俩下社区好像就没开过车。
张志杰：成，下回来咱就开车。
7-22日 内 警车内
杨树开车。
曹建军打电话：程所，如你判断，现在孙大爷的二女儿这边基本搞定。
7-23日 内 车内
夏洁开车。
程浩打电话：马家沟的梁所也很帮忙，刚给我回电话了，工作很有效，说对孙家儿子做了一番工作，现在他们都愿意和解。
7-24日 内 警车内
曹建军打电话：那太好了，小夫妻这边包给我了，我现在就去一趟，保证把和解书拿到。
曹建军对杨树：走，去趟那对小夫妻家。
杨树：去安抚他们？
曹建军：安抚为主吧，还有别的任务。
杨树：师父，请教一个问题，咱们用孙大爷的外孙吸毒这个事，要挟他们罢手吗？这合适吗？
曹建军：小心说话啊，这里没有要挟。他外孙吸毒是不是事实，我们抓他完全合法办案。
杨树：但目的是为了解救刘先生一家。
曹建军：应该这么说，我们在解决刘孙俩家的民事纠纷过程中，发现孙家外孙有吸毒和以贩养吸种种线索，我们迅速出手，打掉了这个小团伙。
杨树：咱们不能通过更加合理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曹建军：什么叫合理？这种事情，直接有效、节省时间、又能达到目的，就叫合理。
杨树：可是……这种方式，会不会治标不治本？
曹建军：标都治不好，怎么治本？
杨树：难道，我们不应该从法律的角度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吗？
曹建军：你也听见了，他们偷税漏税、鱼肉乡里、吸毒乱搞，你觉得，他们难道是因为不知道这些行为违法吗？
杨树无话可说。
7-25日 内 刘强家
曹建军带着杨树进了刘强家。
曹建军：你们看看，我说有好事吧，就是有好事。孙家愿意和解了，只要你们相互签一个和解书，他们就不再上门来闹了。
刘强和妻子都不太相信，互相看看。
刘强：就这样完啦？
曹建军：不完他们还能怎样？
刘强：不是他们还能怎样的问题？他们闹了这么多天，不说我们被他们搞得精神快失常，左右邻居也是鸡犬不宁，然后轻飘飘一句和解，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吗？
曹建军：我知道，这次的事儿呢，你们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但是，面对他们这种不讲理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可以不要脸面，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你们做得到吗？
刘强：我们是不会无理取闹。可不会无理取闹，就只能任人宰割？然后忍气吞声吗？
曹建军：就说他们来堵你们门这件事，肯定是违法了。可要说违法的程度，又不足以到让他们受到法律惩罚的地步。比如他们要是非法入侵了，咱们能拘留他们，甚至发生了更严重的后果，也可以逮捕他们。可那代价咱们付得起吗？
刘妻愣着：也就是说，除非他们杀了我们，法律就没办法是吧？
曹建军：也不是那个意思，是说这种争吵的后果，如果你们当时第一选择不是和对方争吵而是报警，也许情况就不一样。
刘妻：我报警啦。
刘强：警察同志，您想说什么？
曹建军：我是说你们双方各退一步，互相不要求对方责任，这个调解书就好写，咱们也可以尽早过上安静日子
刘强：不要求对方责任，换句话说就是这个纠纷我们是有责任的，我们责任是什么？是说我们不该从那里走，我们的孩子不该被他家的狗看见吗？我们孩子受到惊吓也不该上医院看病？
曹建军：刘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要非这么理解，我就不能说话了。这不事情已经闹到这样了吗？咱们警察是想帮你们尽可能地化解矛盾，解决问题，让你们的生活尽早回到正常的轨道，这样不好吗？
刘妻：好，挺好。警察同志我们谢谢你们。可我们就是想不明白一件事，在这件事上，我们哪里做错了？如果没做错，我们为什么要承担责任呢？
曹建军：那就是一个说法，不能当真。
这时，坐在一旁久久未出声的杨树突然说了一句：刘先生，其实，您可以走法律程序，对孙家人的骚扰和敲诈行为进行民事诉讼。
刘强：是吗？
曹建军：杨树。你是想让刘先生不得安宁下去吗？
杨树：我是觉得刘先生应该讨个公道，而我们的法律也不应该纵容这种泼皮无赖，流氓滋事闹事的行为。
刘强：还是这位年轻警察说得有理，我们不调解了，我们走法律程序。
曹建军：那你们再想想，我们先走了。
曹建军生气走了出去。
7-26日 外 刘强家楼下
曹建军气冲冲地从楼里出来，杨树尴尬地跟在后面。
曹建军站住，回头，冲着杨树发火了：杨树，你才穿警服几天！你以为你很懂么！
杨树：我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吗？让他们走诉讼程序，让法律维护正义，我没错！
曹建军：法律维护正义？你懂什么是法律？七十岁老人不能行政拘留你知道吗？上门找事只是民事纠纷，只能调解你懂吗？你都自己看见了，为这俩老头所里花了多少警力物力？增加了多少积压案子，这成本这代价怎么算？
杨树：就这样放过孙家这样的恶人坏人？正义何在呢？公平何在？
曹建军：恶人？坏人？哪条法律告诉你谁是坏人谁是恶人？公平，正义？我已经告诉你了，感情代替不了法律。别以为多念几年书就什么都懂了！
杨树：我懂不懂对不对不重要，走了法律程序，黑白自然见分晓。
曹建军：他们官司打了，时间花了，精力投入了，天天因为这件事情心烦意乱，两年之后，可能法院压根不会判孙家赔钱，就算判了，孙家不赔，他们能怎么办？
杨树不说话。
曹建军：我告诉你，你追求的正义，除了破坏这一家三口的幸福以外，别无用处！
杨树还是不说话。
曹建军：杨树，我知道上次别墅接警那件事你对我有怨气，可我哪点说错了，我确实是去打电话了。即便我有错，你也不能拿工作跟我作对。
杨树：我没有。我是对你有意见，但是这件事情我就是认为应该走法律程序。
曹建军：行，你能，你比我还能，回去赶紧找所长，给自己另找一个师父，你这个徒弟我带不了。
7-27日 外 某居委会外
张志杰带着赵继伟来到居委会门口。
张志杰：你先到里边等我会，做一些基础情况摸底，特别是上次案子，后续有没有反弹。
赵继伟：师父你去哪。
张志杰：师父如厕。
赵继伟：这院子里好像有厕所。
张志杰：我喜欢拉野屎行吗？
赵继伟：师父，那您去吧。
7-28日 内 某居委会
赵继伟进了居委会。
一个居委干部看见了热情迎上：赵警官，您来了，怎么没见您师父。
赵继伟：如厕。
居委干部：什么？
赵继伟：没事没事，他一会就来。
居委干部：那您先坐一会儿，我把手头这点事收个尾，再来向您汇报。
赵继伟：行，您先忙。
居委干部倒了水离去。
赵继伟刚坐下，李大为微信：赵继伟，在所里吗？
赵继伟微信：跟师父刚到社区。
李大为微信：那你回去帮我查一个人的材料。
赵继伟微信：你发给我吧。
赵继伟喝口水，突然那个劳改释放犯疤脸从窗口闪过，赵继伟十分意外。
赵继伟看到，又看看几位干部在热烈讨论，好奇心驱使，慢慢走出居委会。
7-29日 外 某居委会外
赵继伟走出居委会，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不多，疤脸也不见踪影。
赵继伟好奇受到挑战，顺着疤脸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7-30日 外 社区里
赵继伟楼房夹道中寻找，东张西望，完全没有疤脸踪迹。
赵继伟失望地往回走，无意间看到两楼之间楼角，好像是疤脸跟什么人说完话各奔东西。
赵继伟追了过去。
7-31日 外 某平房门口
赵继伟跟着刀疤脸，一路走到了一个平房的门口。
刀疤脸似乎很警惕，左右望了望，才敲门。
赵继伟躲在疤脸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敢探头，等赵继伟觉得安全了，才探出身子看。
又不见疤脸身影。
7-32日 内 某平房门口
赵继伟跑到平房门前，机警地趴在门上，听了听声音，里面似乎很嘈杂。
赵继伟确定里面有问题，这才鼓起勇气，准备敲门。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师父。
赵继伟接电话，非常小声地：师父，有情况。
（OS）张志杰：什么情况，赶紧给我回来。
赵继伟：师父，真的真的。
这时身后平方门打开，赵继伟还没意识到。
一男人过来拍了赵继伟一下，赵继伟吓了一跳。
男人：警察叔叔，破案哪。
赵继伟下一大跳，立即镇定。
赵继伟：对，就是来抓案犯。
赵继伟不跟他啰嗦，迅速冲到门口。
屋里，几个人坐着喝茶喝酒嗑瓜子聊天，没有什么不对的。
疤脸也在众人中，很自然。
赵继伟电话又响。
（OS）张志杰：赵继伟，你在哪里？
赵继伟：师父，我马上回来了。
赵继伟又往屋里看了几眼。
那男的：有您要找的人吗？
赵继伟不搭理，离去。
7-33日 外 居委会外
张志杰在社区居委会门口等着赵继伟，赵继伟气喘吁吁地跑回了
赵继伟：师父，有情况。
张志杰：什么情况？
赵继伟：就我上次跟您说过，上家庄那个疤脸，今天在这里出现了。
张志杰：然后哪？
赵继伟：我就追出去找，没找着。
张志杰：再然后哪？
赵继伟：回来的路上又意外发现。
张志杰：接着说。
赵继伟：我就追踪到一个小平房，还听到里边有赌博的声音。
张志杰：赌博还有声音？你接着说。
赵继伟：您就来电话了。
张志杰：再然后哪。
赵继伟：然后门就开了。
张志杰：你就冲进去了，看见什么了？
赵继伟：几个人喝酒嗑瓜子扯闲篇。
张志杰：疤脸也在里边？
赵继伟：在。
张志杰：进屋办正事吧。
赵继伟：这就完啦？
张志杰：不然哪？
赵继伟：师父，那个刀疤脸真的很奇怪，要不是您电话打来暴露了，我今天准能给您一个惊喜。
张志杰：是惊吓吧？
赵继伟肯定地：惊喜。
张志杰：继伟，你对刑满释放人员有偏见。
赵继伟意外：师父，我没有偏见，我就觉得他可疑。
张志杰：以后，不准再擅自行动，也不准在去打扰那个人的生活。
赵继伟：可是……
张志杰有点不耐烦了：没有可是，以后再也不许跟着他，听见没有？
赵继伟不服气：听见了。
7-34日 内 派出所食堂
王守一在吃饭，陈新城拿着一摞材料回来了。
王守一头也没抬：还是没办成。
陈新城没吭声。
王守一：赶紧吃口饭。
陈新城去拿饭。
王守一看见张志杰带着赵继伟回来，便招手让他们过来。
王守一：坐着吃吧。
张志杰坐下。
赵继伟：师父，我去给您拿饭。
陈新城打饭回来坐下吃饭，之间也没太多话。
高潮也凑到这桌。
赵继伟和夏洁、程浩打饭相遇，然后返回。
赵继伟端着两份儿饭，放下张志杰的准备离去。
王守一：就坐这吃吧。
赵继伟：合适吗？
张志杰：所长让你坐下吃饭你就坐吧。
赵继伟望了望夏洁和程浩去了别的桌，有点不自然坐下。
王守一：李大为那小子……
话没说完，桌上电话响，王守一接电话。
王守一：八里河派出所。……什么？什么？我说同志，他家不交医疗费，我们也在积极想办法，我们能垫的钱也垫了。为给他把社保续上，我们人腿都跑断了。我们还派了专人给他陪吃陪住，伺候着拉屎撒尿，还要怎么样？你们实在觉得没钱就不能再住医院，你们就把病人推出门去。
（OS）医院：警察同志，话不能这么说，当初不是你们警察把他送来我们医院的吗？
王守一：我们帮着送去的，我们也管不了全部，再说我们已经在尽全力努力，你们要不理解，就把病人推出去。
（OS）医院：警察同志，要推，你们来辆警车把他拉走，我们医院可不敢推。救死扶伤是我们的义务，我们要因为他不交医疗费把他推出去，医院还不叫唾沫星子淹死啊？对不起，病人是你们送来的，现在也是你们的警察在这儿照料着，所以我们只能找你们。他已经欠费一万多了，麻烦你们马上帮他交上。再见。
电话挂了。
王守一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事情？
高潮一伸头：所长，别为这事烦心，先吃饭，换换脑子，我这儿的案子有眉目了。什么时候咱们开个会研判研判？
王守一没接话，大家沉默，各自吃饭。
王守一还是放下碗筷，起身站在食堂中间，警察们正在吃饭。
王守一：对不起，我说件事哈。就之前处理的公交车斗殴那事，有点麻烦。这王家儿子不认爹，把老头扔在医院里不管，新城天天跑社保局、街道、医院，想办法给老头把医保续上，眼下还没结果。李大为每天也在医院伺候着呢。刚才医院来电话，再不交住院费，就让所里把人拉走。我寻思事情总能解决，只是个时间问题。现在是正好卡在这节骨眼上，人哪咱也不能不救，没办法，只有咱们所里先捐点款，解决老头治病住院的问题，其它问题，相信很快会解决的。
大家都低头吃饭，好像没听见。
王守一：怎么啦？聋啦？装傻？就当孝敬亲爹行不行？你亲爹要是得了病在医院里，你能不拿钱吗？
大家乱纷纷地：
警察1：所长您快别说了，我们可没这样的爹。
警察2：就是，他儿子都不管，为什么叫咱管？
警察3：我亲爹看病还找我要钱呢。
王守一恼了，掏出一摞钱。
王守一：这里边有一千块钱，是我捐的。大家算替我排忧解难行不行？要人病重了，死了，工作不是更难做吗？咱们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工作。
陈新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掏出一叠钱来，数了五张放上。
王守一：你别拿这么多。
陈新城：不，案子是我的，是我没本事处理好。
说完，转身走了。
干警：所长，谁身上还有钱啊？能微信吗？
另一干警：我是支付宝。
王守一叫后勤女孩，长相还有几分像夏洁：小窦，把大伙钱收一收。
警察1：所长我们是为了您啊。
警察2：所长这就是看您的面子啊。
王守一苦笑：好好好，谢谢大家，就算我认了个爹。
程浩过来，对着已在登记的小窦：我转五百。
夏洁也跟过来：我转三百。
高潮，张志杰都起身去登记。
赵继伟很难，最后还是没动身。
7-35日 内 医院走廊
李大为从病房里轻轻地退出，长出了一口气，坐在走廊上发呆。
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一抬头，是赵继伟来了。
李大为无精打采地：你怎么来了？
赵继伟精神倒挺好：你不是给我派活了吗。
李大为：唉，还以为当警察是除暴安良，没想到是端屎端尿。
赵继伟把手机递给李大为：你看看这个。
李大为接过手机。
手机里有王建国家暴妻子的照片。
赵继伟：能查到就这些了，毕竟五六年了前了。
李大为：家暴，这个老混蛋。
赵继伟：每次都是王刚报的警，王建国喝醉了就打老婆已经很多年了，老太太一只耳朵都被他打聋了。
李大为：活该躺在这里没人管。
赵继伟：咱们所管，所长带着大家给他捐钱哪，你师父捐了五百，所长不让他捐这么多，你师父说是他的案子，他没处理好，连累大家了，应该捐这么多。
李大为：这个老混蛋，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捐钱？呸。
赵继伟：我还捐了五十哪。
李大为：他活该。我现在非常理解他儿子，我要是他，我也坚决不会出现的。凭什么当爹的年轻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老了、落魄了还必须逼孩子来伺候他？没这个道理。
赵继伟：你回去，我替替你，回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李大为：啊？这事和你没关系。
赵继伟：和你有关系，就和我有关系。再说我啥也没有，就是有力气。我爷爷死以前，在床上瘫痪了两年，都是我侍候的。
李大为：赵继伟……你不要太感人了吧。
赵继伟：哪里呀。让我住你那个房间，还变着法儿地帮我省租金，（指指自己）这儿都记着呢。
李大为：兄弟，以后那个书房咱俩轮着睡！
赵继伟嘻嘻笑起来：行！其实……我在学校里这么多年都没交上几个朋友，没想到到了单位，还遇到了你们……
李大为一愣，有点尴尬，咳了一声站起来。
李大为：别煽情了。对了，我得给我师父打个电话说一声。
李大为给陈新城打电话，赵继伟用手势比了比进屋了。
李大为：师父，王建国太不是个东西，他家暴他老婆，他老婆耳朵都被他打聋了
（OS）陈新城在车上开着免提：我知道。
李大为：你知道？
（OS）陈新城：还有什么？
李大为：还有赵继伟来跟我换换班儿，让我回去洗澡换衣服。
（OS）陈新城；我知道
李大为自言自语：又知道？
（OS）陈新城：你说什么？
李大为：没啦，师父
（OS）陈新城：王刚是323路的公交司机。
李大为；什么？323路公交司机？这怎么啦？
这时陈新城已经把电话挂了。
李大为：323，这什么鬼呀？
7-36夜 外 出租屋附近户外灯光篮球场
杨树独自一人在打篮球，有一种发泄的意味，他大力把篮球砸向篮板，然后又奋力冲刺，上篮，抢了篮板球，又迅速返回，重复。自己已是赤裸上身，汗水淋淋，但烦闷情绪似乎无法宣泄，仍奋力而更显寂寞。
李大为路过见此，不明所以，以为杨树只是练球，就在场外起哄。
李大为：杨树，你打球真臭，这哪是打球，你这是打架。
杨树也不理。
李大为看了看时间，像是计算，接着也冲进场。
李大为：杨树，给传一个。
杨树仍不理。
李大为突然抢了篮板，场外运球，想上篮，没想到杨树特别勇猛，突然上来抢球。
李大为：呦，来劲。
俩人拼强起来，都有点誓死一博的意思。
夏洁跑步路过，远远看见俩人对打，也停了下来，不由得被两个男孩的力量比拼吸引。
当荷尔蒙在肌肉和汗水里流淌，会散发出一种血脉喷张的激情。
夏洁被这激情感染，也跃跃欲试。她只犹豫了一下，便跑步进场。
李大为正在运球，机警地关注着杨树的一举一动，生怕球被杨树抢了去。
杨树也盯着球，正在找机会把球抢过来。
他俩谁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洁悄无声息地把球抢了去，一个大步跨到篮筐下，跳起来，把球完美地投了进去。
杨树和李大为看愣了。
夏洁接着运球：来呀，愣着干嘛？你俩刚刚不是拼得正起劲吗？我也加入。
李大为：看不出来，你挺厉害啊。来就来，谁怕谁。
李大为动起来，一副要抢球的样子。
李大为：杨树，你也来呀。
杨树二话不说，也大步上前，准备抢球。
眼看球要被杨树抢去，李大为耍个赖，指着一边：看，所长！
杨树和夏洁扭头，李大为趁机抢过了球，跑开。
夏洁反应过来：李大为，你这个骗子！把球还给我！
李大为一边运球一边跑，夏洁在后面追。
杨树突然站住，一脸正经，朝着一边：陈警官，你怎么来了？
李大为吓得一愣，丢了球，夏洁和杨树哈哈大笑起来。
李大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杨树和李大为笑着在草坪上躺下。夏洁坐在他们身边。
李大为：杨树，你怎么变坏了？
杨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大为：博士就是博士，使坏都这么文绉绉的。
杨树却突然沉默了。
夏洁：你怎么了？
杨树叹了口气：这些天以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个派出所里像一个异类，完全没办法融入。师徒关系紧张，同事形同陌路，大家看我也有种‘反正你也要走’的感觉，很疏远。
夏洁：我也一样，大家都当我是特殊，需要保护。
李大为：你俩就是多余瞎想，叫什么，庸人自扰。
杨树：我情商也不低啊，又不是难相处的人，从小到大我都挺受欢迎的。可是自从来到这儿，我就觉得很孤单。
李大为：学校吧，你这种学霸我见得多了，老师要你出成绩做榜样，自然宠着你，同学仰视吧，是也希望学习成绩上能有帮助。现在好啦，你是徒弟和同事，大家关系变了。
杨树：同学之间很单纯，没有你说的俯仰关系。
夏洁：来所里之前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真正遇到事情，你才会知道你之前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心里准备。
李大为：你们俩，一是都太顺利，二是想得太多，把发生没发生的事先想一遍，然后等着事情发生，再检验心情，活得累不累。我们学渣，在学校我都被打击十几年了，这叫抗打击麻木症，啥也不想，做就好了。
杨树还想说什么。
李大为一看表：不行，我还有点事。
说完走了。
留下夏洁和杨树。
夏洁：咱们也回吧。
杨树：你先走，我再练一会儿。
7-37夜 内 小面馆
简陋的小面馆内，王刚正在吃面，李大为在他对面。
王刚看见李大为，很反感：你这么找到这儿来了？
李大为：我知道你有个习惯，收车都会在这吃一碗面，然后才回家。
王刚：你费这么多心思也没用。那人的事你就说死我都不会管的，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老板把李大为的面端过来：您的面。
李大为：谢谢。
李大为拿起一次性筷子。
李大为：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查过你的报警记录，知道你爸对你妈做的那些操蛋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会跟你一样。但现在没办法，他已经肝硬化了，你帮他他还不至于死，你不帮他……
王刚：那就去死吧，他活该。
李大为：我穿着警服，按理说不能说这话。其实我非常理解你，我爸也是个操蛋人，我小事开始记事儿的时候，他就骗我妈，我妈也是含辛茹苦，日子过得那就不叫日子，好在我妈心宽，不然根本挺不过来。这事儿至今没完没了，前一阵为他我还差点脱警服。这事儿我跟谁没说过原因，局里所里近乎审问我都没说，为什么跟你说？我就是要说我明白你，要不是职责所在，我根本不劝你。现在，即便劝你，也是尽我自己的职责，你不听劝，我也非常理解。
李大为说完开始吃面，感觉不再说什么的意思。
王刚吃了口面放下，缓缓开口：他比我妈大，总是莫名其妙地怀疑我妈，小时候他们总吵架，开始是脏话，后来是侮辱，再后来他喝上酒，就是打。酒越喝越多，下手越来越重。后来我长大了，带着我妈从村里搬了出来。我妈心软，怕他一人受苦，非逼着我把他也接来。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他当着我儿子，让我妈跪着，他打我妈……你知道我儿子当时多大？才一岁，刚刚会走路……
王刚完全说不下去了，几乎浑身发抖。
李大为也只能低头听着。
王刚起身离开。
李大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等等。
王刚站住。
李大为：还有一件事，他在公交车上惹事不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但两次都是你这趟，323次。
王刚没搭理走了。
李大为愣了一会儿，把面吃完。
7-38夜 外 小面馆外
李大为走出，想长长出口气，却看见站在路边的陈新城，望着也许是王刚消失的方向。
李大为赶紧上强：师父，你怎么来了？
陈新城：早点回吧。
陈新城话也不多，自己上了自己的车。
李大为：我们这是在拍谍战片吗？
7-39日 内 王刚家
一家人在吃早饭，气氛有点压抑。
王母端了碗粥放在王刚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你爸又来找事？
王刚生硬地：没有，而且我也没有爸。
王刚儿子：爸，你有爸，你就是我爸。
王刚看看自己儿子，没好气地：吃你的饭。
三岁的儿子已经很懂看大人的脸色，马上乖乖吃饭。
王妻也知趣地默默吃饭。
气氛压抑下，儿子突然哭了。
王刚推开碗，不吃起身离开。
王妻马上哄着：不哭不哭，吃饭吃饭。
奶奶也哄。
儿子：我要爸爸送我去幼儿园。
奶奶：爸爸送，爸爸送，你快吃饭爸爸才好送你。
王妻见奶奶在哄孩子，起身去找王刚。
7-40日 内 王刚家阳台
王刚站在阳台生闷气。
王妻过来：不吃啦？
王刚没吭声。
王妻：咱得为自己想，咱不能让他身上不好的东西遗传给你，更不能遗传给咱儿子，他再不是东西，咱不能学他，更不能让咱儿子学他。
王刚：你什么意思？
王妻：我的意思是你就是去帮他，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咱自己，为了咱儿子。你以后也不会留遗憾。
7-41日 内外 八里河派出所
又是新的一天，王守一来上班，一路打招呼往自己办公室走。
各路人马都在，大家一片繁忙。
7-42日 内 王守一办公室
王守一走进办公室，杨树已坐在办公室等他了。
王守一：杨树，这么早。
杨树：所长，我想找您聊聊。
王守一：坐坐，给自己倒点水。
杨树：我不喝。
王守一放下包，也没让杨树开口：杨树，以你的学问，博士。
杨树：硕士。
王守一：不管什么士，总之比我学问大是吧，按说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咱不论职务，单就年龄，毕竟比你多长几岁，人情世故比你多懂点是吧？你来基层锻炼，不管将来如何发展，最要学的就是人情世故，我今天就跟你说一条，任何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连对错也不是笃定不变的。你的学问是用来干什么，就是用来体会这些事情的，你明白吗？
杨树：明白了。
王守一：那还有什么事情吗？
杨树想了想：没有了。
王守一：行，还有什么随时找我聊。
杨树：所长，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