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日 内 曹建军卧室家
夫妻俩热情后，周慧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
曹建军把警服挂到柜子里，又把那枚勋章珍惜地放进了抽屉里。
周慧：气饱了吧？我给你下碗面吃。
曹建军：我气啥？我高兴着呢。小慧，我不在家吃了，回所里吃去。
周慧：今天你不值班啊。
曹建军捧住她的脸又轻吻了一下：刚立了功，工作得积极点儿。再说我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
周慧：工作狂。早点回来啊。
曹建军愉快答应。
20-2日 外 曹建军家楼外
曹建军脚步轻快地从楼里出来，开车走了。
20-3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有几个警察和辅警正在上班，曹建军进来了。
曹建军：忙着呢？该吃饭了吧？
有人抬头：建军，你咋又回来了？
曹建军：走走走，别吃食堂了，我请大家吃饭去。
大家嘻嘻哈哈和他开着玩笑：
咋了，立功了，请客？
吃啥？吃大餐？上哪吃去？
建军，二等功，一般的饭可别想把我们打发了。
曹建军也愉快地笑着：吃什么，你们说了算。赶快走吧。
有人：改天改天，现在可不行，值班呢。
大家突然醒过来，纷纷拒绝：
留着钱，等放假的时候再请吧。
建军，二等功到手了，一等功还远吗？等立了一等一块儿。
曹建军：那是必须的，咱们别走远就在附近吃，行不行？
可无论他怎么叫，没人去了。
曹建军很失望，有点不高兴：咋，这点面子也不给？是觉得我曹建军不配还是咋的？
他这话一说，大家觉得下不来台了：
建军，哪是那个意思？确实是值班呢，走不开啊。这是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改天，改天我们请你，专程给你祝贺。好吗？
曹建军这才稍微高兴地站起来：行吧。那改天啊，改天一定要好好聚一下。
20-4日 外 派出所院里
曹建军边走边打电话：来吧来吧，生意不是还有弟妹盯着呢，出来一会儿不会耽误你赚钱。快来，老李老曹好几个哥们儿都等着呢，就差你了。
曹建军挂了电话，突然想起来啥来。
曹建军自言自语，必须叫着我徒弟一起啊。活是我俩干的，功叫我一个人立了。
曹建军说着拨打杨树的电话。
20-5日 内 合租公寓
杨树和赵继伟在家，赵继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杨树坐在旁边，一手练哑铃，一手拿着书看，一边听音乐。
杨树手机响。
杨树：师父，有事吗？什么？什么？在哪里？师父，这好吗？所长嘱咐过别张扬。好吧，我马上过去。师父再见。
他挂上电话，匆匆站起来：赵继伟，我出去一趟，不回来吃饭了。
赵继伟：有饭局啊？
杨树：这事可真是的，我师父要请客。
赵继伟：好啊。你师父倒是个大方人，不像我师父，成天花钱精打细算的。
杨树：好什么好？所长再三嘱咐过我，提醒我师父，立功了，要保持平常心。
赵继伟：请客就没平常心啦？赶快去吧。唉，我要摊上这么个好师父就好了，立功的机会多啊。
杨树没说什么，进屋换件衣服走了。
20-6傍晚 内 一饭店包房
杨树推门进来，屋里热气腾腾，一些社会上的朋友围着曹建军，桌上除了满桌子的菜以外，还有白酒和啤酒。
曹建军面前有白酒，还有啤酒，正对大家高谈阔论：你们说，男子汉大丈夫，活一辈子图什么？图钱？图权？有啥意思。不就是图个建功立业，受人尊敬吗？杨树你来啦？坐下，喝。
杨树凑到曹建军身边，小声不安地：师父，所里三令五申不许喝酒。
曹建军：那是说的上班时间，现在已经下班了。
杨树：可是所长在会上说了，所里的任务太重，下了班也不要喝。
曹建军：他说的是希望，不是禁令。今天你师父心里高兴，这个酒，非喝不可。来，坐下。大家都满上，不满上就是瞧不起我曹建军。喝，喝，今天一定要喝高兴了。
杨树不安地在他一侧找张椅子坐下了。
曹建军搂住杨树：这我徒弟，你们都认识一下啊。博士，有学问。杨树啊，做学问，没意思，还是到第一线，当个普通警察。太多的心，咱们不操，咱们就是干活。咱们做了对老百姓有利的事，老百姓夸咱们一个好，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你说是吧？
杨树问身边的人：我师父喝了多少了？
朋友甲：有三五杯了。他今天高兴，喝得有点猛。
杨树去夺曹建军手里的酒杯：师父，喝得不少了，别再喝了。
曹建军：管我？你也管我？杨树，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杨树：哪里师父？您喝多了，别再喝了。
说着又去夺他的酒杯。
曹建军和他撕打着，到底酒杯被杨树抢过去了，没想到他又抓过一个啤酒瓶子来，用牙把瓶盖咬去了。
杨树：师父，师父，别掺着喝，容易醉。
大家也纷纷劝，可曹建军越劝越来劲。
曹建军：今天我非喝高兴了不可。你放心杨树，违法乱纪的事你师父不会干。今天你别喝了，我叫你来，就是来给我当司机的。一会儿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家。
杨树无奈地停下：好吧。
20-7夜 外 饭店门口-马路
天已经黑了，马路上正是晚高峰，车水马龙。饭店正好在十字路口拐角的地方，路上特别繁忙。
曹建军看着还很清醒，把大家送出来。大家纷纷和他寒喧，拉他一块走，曹建军坚持到最后。
曹建军：今天我是地主，我尽地主之谊。大家慢走。哎，老杨你喝酒了吧？别开车。老李你没喝吧？你开。再见，明天见。
大家开两辆车走了，曹建军站在那儿心满意足地看着。
杨树：师父，我开车，咱们也走吧。
曹建军：好。杨树，让你大老远跑过来，也没吃好。
杨树：说什么呢？师父高兴就好。上车吧。
曹建军要进停车场，突然摸摸身上：杨树，我手机落到房间里了。
杨树：师父您在这儿等等，我去取。
说着跑回去了。
曹建军站在那儿等，饭店里还有客人不断地往里进，一辆车开过来，停车场里车满了。
一个服务员跑过来，陪着笑对曹建军：先生，您不是吃完了吗？能不能先把车挪一下，让这辆车进来？
曹建军：好。
曹建军上了自己的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开上了马路，刚一拐上马路，一辆车开过来，曹建军反应不及，一声难听的刹车声，两车撞了。
对方车主是个中年女人，下车就过来了：你怎么开车呢？不知道拐弯要让直行吗？
曹建军：我刚出门。您的车速也太快了吧？
女人：什么？你违反交规还说我？正好，也不用打电话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她冲着正在路口执勤的交警喊起来。
交警过来了：怎么回事啊？
女人：同志，你看看他，拐弯不看直行，直接把我撞了。
交警过来了，对曹建军：把行驶证和驾驶证拿出来。
曹建军：兄弟，哪个支队的啊？一家人，不用这么正经。
交警一愣：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杨树拿了曹建军的手机刚从饭店里出来，看到这边的情况，拼命地往这跑。
曹建军：我八里河派出所的。你看这个。
说着把警官证掏出来了。
交警还没接，被女人一把抢过去了：好啊，原来是警察啊。交警同志，你闻闻他这一身的酒气，他一个警察酒驾，你看这事怎么处理吧。
杨树已经跑过来了，急忙陪笑：对不起对不起，交警同志，误会了。我师父喝了酒是不错，没打算开车的，我是专门来开车的，我没喝。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女士，他没开车，他就是挪一下车。
女人：他挪车挪到马路上来了吗？他酒后开车上了马路，还撞了我的车，拿着警官证出来晃，啥意思啊？因为他是警察就得网开一面吗？我看看叫什么。曹建军。哎，交警同志，这位叫曹建军的警察酒驾怎么处理啊？
说话间，已经围了不少人的看。
曹建军还不明白情势，坐在车上还在嚷嚷：我哪酒驾了？我就是挪挪车，你咋这么多的毛病啊。哥们，一家人，别这么正经。
杨树：师父，师父，您别说了。交警同志，对不起，是我们的错。可我师父确实没想酒驾。我就是进去给他拿了趟手机。对不起这位女士，一切责任是我们的，您有什么要求，和我说。
女人：什么要求也没有，我就看看交警怎么处理一个警察酒驾。
交警从女人手里收过警官证来丢还给曹建军：你是警察，不知道酒后不能开车吗？
杨树：交警同志，他没开车，他就是挪挪车。
交警没好气地：他没开车怎么车上马路上来了？对不起，你得跟我走一趟。
女人：你带他上哪？你不是想把他带走放了他吧？
交警恼了：你什么意思？他酒驾了，我带回去处理呀。怎么着，你不放心？不放心跟着。
曹建军：兄弟，用得着吗？你们交警就不和我们打交道吗？
杨树：师父，师父，不许您再说话了。交警同志，都是我们的错。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师父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家，然后我去交警队，当面听候处理。
交警：他酒驾，我带你干什么？这样吧，你开上他的车，跟我走。
曹建军：杨树，你别管，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杨树：师父，师父，求求您，是您错了，别再说话了行吗？咱们听交警同志的吧。（又陪笑对交警）交警同志，要不您也上车，咱们一辆车？
交警看看那女的，女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交警：不用，我有车。（掏出手机给两车拍照，然后对女人）你是也跟着去交警队呢，还是回头听我们的的认定意见？
女人：我还有事，我在家等着了。
交警拿出单子来让她签字：留下联系方式。
20-8夜 内/外 曹建军车/路上
杨树开车拉着曹建军，跟着交警的车走。
杨树小声嘱咐着曹建军：师父，这事您错得太离谱了。好好的您拿警官证干什么？您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架火上了吗？交警哪怕想网开一面也不可能了呀。事情到了这一步，到了交警队，您就老实认错，可别再和人家争辩了。
曹建军还不认怂：我还真不信了。老子出生入死，不比他们站马路辛苦多了吗？还来真事了。
杨树：师父，师父，您要这么说只会麻烦越来越大。师父我要不要给所长打个电话？
曹建军一愣：别打，杨树这事你谁都别说。
杨树苦笑：我就怕瞒不住。师父您听我的，到了交警队，别和人家讲条件了，人家怎么罚，咱们就怎么听，听见了吗？
20-9夜 外 交警队停车场
两辆车开过来，交警停下车，又指挥着杨树把车停下。二人下车。
交警：把车钥匙给我。（看了曹建军一眼）可真有本事，大马路上亮警官证。进去吧。
20-10夜 内 交警队接案大厅
三人来到接案大厅，交警直接把曹建军往办公隔离区带，杨树要跟着进。
交警把他拦下了：对不起，没你的事，你在外面等着。
杨树赶快地：同志，我师父是一时犯糊涂。前几天那个莲花山伤人案您听说了吧？那就是我师父冒着生命危险破的。他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他真没想开车，就是我去给他拿手机，他挪了挪车。这事，肯定是我师父错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您通融通融呗。
交警：别说了，在外面等着吧。
说着带曹建军进去了。
杨树在外面转着：等着，等着。等着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一会儿会放出来？不行，这事不能瞒。
他掏手机，调出王守一的电话，犹豫一阵，到底还是拨了出去。
20-11夜 外 街道菜市场
入夜，街道上下班的人，逛夜市的人熙熙攘攘。
王守一陪着老伴买菜。老伴在前边挑，王守一拎着菜兜子跟在后边，菜兜子已经很满了，老伴还要买。
这时手机响了，王守一把拎菜的一只手腾出来接电话。菜放到地上。
王守一：杨树，你还是头一回给我打电话……什么？什么？
老伴也被这一声吼吓得回了头。
王守一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另一只手拎着一兜子菜，一边说着就往外跑：你在哪呢？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老伴急了：王守一，你干什么去？
王守一这才停下来，也顾不上解释，把菜兜子扔给老伴，又向外跑去。
20-12夜 内 交警办公室
那个交警把曹建军带进来：先坐吧。八里河的？
曹建军：啊。
交警：前几天那个案子是你破的？就抢了车伤人的那个？
曹建军：啊。
交警拿出酒精测试仪：来，吹气。
曹建军：兄弟，值得吗？
交警：同志，这是我们的工作，配合一下吧。吹。
曹建军只好吹。
交警：用力。
曹建军只好又吹。
交警看看仪器：喝得可真够多的。怎么想的？当警察的，喝这么多还开车。我听说还给功了。是立了功高兴过头了吧？你这祸可闯大了。你坐着，我去一下。
说着拉开抽屉把曹建军的车钥匙丢进去走了。
曹建军坐在那里呆着。他甩甩头，好像酒醒了。
交警的声音又响起来，一次比一次声音更大：你这祸闯大了，你这祸闯大了。
20-13夜 外 交警队门口
杨树焦虑地等在交警队门口，一辆车开过来，王守一从出租车上下来，冲着杨树就过来了。
杨树赶紧迎上：所长，对不起，对不起。
王守一狠狠地白他一眼：到这时候了，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不是嘱咐你看住他吗？怎么闹出了这种事情？
杨树：所长，我师父他是高兴过头了，今天非叫大家出来，他请客。我正在宿舍呢，接到他电话……
王守一急着要了解个究竟：走，进去，边走边说。
俩人从门口往接案大厅走。
20-14夜 内 交警队办公室
曹建军呆呆地在那儿坐着，突然站起来，跑过去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拉开门就跑。
20-15夜 外 交警大队停车场-门口
曹建军从接案大厅跑出来，跑向停车场，跑向自己车。
王守一和杨树这时从门口往里走。
王守一越说越愤怒：局里三令五申，上班喝酒，一票否决，立马开除，没有通融的余地，更何况他还酒驾了。
杨树：所长，他真没开车，就是饭店让他挪挪车，他开了也就是五十米，谁知道这么寸呢。所长您一定要救救他呀。
王守一：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王守一话音未落，就看见两个三个交警往曹建军停车的方向追。
曹建军这时车已经冲出去了。
交警：哎，哎，你酒后驾驶，还逃逸，罪加一等啊。
曹建军已经往大门跑。
王守一看到这一切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
杨树万分惊恐地：是我师父的车。
王守一听明白了，本能往车的方向跑，边跑边大喊：曹建军，曹建军，停车！停车！你作死啊！
杨树也跟着。
俩人还没跑到，曹建军已经冲过他们，开车跑了。交警在后面追。
两个交警追到门口，停下了。
交警：还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通知下一个路口，截住他。
王守一、杨树也是气喘吁吁赶快上去陪笑：同志，同志，我是八里河派出所的所长王守一。你们魏队长在队里吗？对不起，我的人犯错犯大了，您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投案自首吗？
杨树一听这四个字吓了一跳：投案自首？这么严重？
王守一瞪他一眼：你以为呢？
王守一掏出手机打电话。
交警：别打了。
王守一：同志，给他一个机会。
交警：开车不能打手机。他这么冲动，再一接电话，万一再出事故呢？
王守一一听，赶快把手机关了：那不打了。同志，麻烦你们尽快截住他，在他犯下更大的错以前。
一个交警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行了。
王守一：什么？
交警：他拐过弯去又撞车了，被拦下来了。
王守一绝望地说了声：完了。
王守一说完眼泪下来了。
20-16夜 外 马路
两辆警车，五六个交警，警灯狂闪。
曹建军的车和另外一辆车追了尾。
曹建军已被带了手铐，坐在警车里，警灯闪烁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就半低头挺在警车里。
有三四个交警围着他这辆车，有两个交警在向被追尾的车主做笔录。
20-17夜 外 交警队门口
王守一经此打击，有点站不住了，蹲在交警大队门口，杨树陪着他。
杨树：所长，会怎么样？
王守一：你是学法律的，你觉得呢？
杨树痛苦地流了泪：所长，这事，我有一半的责任。您再三嘱咐过我，我应该坚决制止他的。我师父，他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立了功，扬眉吐气，一时忘乎所以。所长咱们得想办法救救他呀。
王守一苦笑：你现在知道他是个简单的人了？
杨树：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是那时候把您的话听进去，我会对他负起更大的责任，也会看住他不让他出这事。所长，咱们得帮他呀。
王守一沉重地：人生都是自己写的，你如何为他付责任？有些事，咱们能帮，有些事，咱们帮不了。这回呀，警察他是肯定当不成了，会不会入刑，得看他喝了多少，达没达到醉驾了。就算没达到醉驾，两次造成交通事故，还逃逸，恐怕他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杨树愣着，突然又忍不住哭了，一把一把地抹着泪。
一辆交警的车回来了，后面跟着曹建军的车，王守一和杨树一起迎上去，车没停，从他们面前驶过去。
王守一：杨树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找一找他们队长。
杨树：不，所长，我跟您一块进去，我得见我师父一面。
王守一来不及多说：走吧。
20-18夜 内 交警队办公室
王守一和杨树站在那里。
第一个交警把一张单子放到他们面前：看看吧。醉驾的标准是每百毫克血液高于80毫克，他都120多了。严重醉驾。再加上两次交通肇事，还有逃逸。
王守一陪着笑：他这个情况，得拘了吧？
交警：拘是轻的。
王守一：同志，不好意思。他是我们所的警察，身上还有许多工作。他这一走，恐怕三天五日是看不见他了。在你们送他拘留以前，我们能不能看他一眼，让他交待一下工作。
交警：对不起……
王守一一下子急了：同志，都是兄弟单位，至于这么公事公办吗？我的人犯了法，任你处置，但工作不能耽误吧？你们在一旁看着不就完了吗？同志，你们魏队长呢？
一个中年警察大齐进来：王所长来啦。
王守一：是大齐吧？大齐，我的人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要求别的，就想在拘留以前见他一面。
大齐和第一个交警耳语了几句，对王守一点点头：我们队长不在班上，他知道这事了，特地打电话过来让我们照顾您。跟我来吧。
杨树赶快紧紧地跟上。
20-19夜 内 交警队留置室
曹建军低着头坐在长条凳上，门一开，王守一和杨树进来了。
曹建军赶快爬起来。
曹建军：所长……
杨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了，流着泪：师父。
王守一看着他，突然举起手来。
曹建军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下意识地一躲，王守一的手到底没落下去。
曹建军哭了：所长，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昏了头，只想着咱们所刚受了表彰，您还说第四季度要进百强，我怕我的事冒了，给您丢脸，也不知道怎么就……
王守一已经平静下来了：事情已经这样，别说了。建军，到了里边，好好认罪，配合调查，争取从宽处理。
曹建军哭着：我知道了所长。所长，您能和上面说说吗？把我的二等功收回去，功过相抵，让我继续当警察，我保证戴罪立功。
王守一什么也没说。
杨树也哭着：师父，对不起，我也有责任。所长再三嘱咐我要看住您的。师父，原来我对您不理解，对您有许多的误解，我向您道歉。
曹建军：杨树，是我对不起你。我贪了你的功，出了事又想推给你。我不配当你的师父。你让所里另外给你指定个师父吧。
杨树：不，师父，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您给我上了最好的一课。师父您可听所长的，在里边好好认错，检讨自己，争取从宽处理。
王守一：别说了，道理他都懂。建军啊，家里还有什么事吗？
曹建军：所长，这事，能别告诉我家里吗？
王守一：你说呢？
曹建军：因为我，周慧在娘家成天被她妈数落。这回她妈还不知道说什么。
王守一：顾不上他们了。就想想家里吧。家里还有什么事吗？
曹建军：没有。周慧她为了支持我当个好警察，家里的事从来不让我插手。所长您就告诉她我对不起她和孩子就完了。
王守一：好吧。
一旁的交警提醒：该走了。我们已经违规了。
杨树扑上去：师父，师父，您可保重啊，我等着您出来。
王守一拉他一把：我们走吧。
他们要出门了，曹建军又扑上来：所长。
王守一一停。
曹建军：我还能当警察吗？
王守一没回头，也没回答，低头走了。
20-20夜 内 交警队走廊
两人低头往外走，一个交警追出来：王所长，他的手机刚才一直响，来电显示好像是他老婆。我们知道您在里边，不知道您如何对他家里说，所以就没接。
王守一：知道了。
说完走了。
20-21夜 外 交警队门口
两人出来，杨树突然忍不住哭出声来。
王守一沉重地：别哭了，我们还有事要做。想想如何和他家里说吧。
杨树：所长，我师父就这么完了吗？
王守一：这什么话？当不了警察就完了吗？
杨树：对别人可能是这样，对我师父，当不了警察就是完了呀。
王守一抬头看看他，突然也有点动感情：杨树，你要早这么理解他，未必会出今天的事啊。走吧，我们去他家里。
20-22夜 内 曹建军家
周慧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手里拿着电话不停地拨着。
周慧：天哪，这是去了哪里，怎么不接电话。接，接，你接呀。
门铃就在这时候突然响了。
周慧蓦然抬头，带几分恐惧地看着门，声音有点颤抖地：谁呀？
（OS）王守一：弟妹，是我，王守一。
周慧一下子愣住，半天不敢动。
（OS）王守一：弟妹，我王守一。
周慧慢慢过去把门打开，王守一和杨树站在门外。
周慧死死地盯住王守一：王所长，建军他出什么事了？
王守一：这是建军的徒弟杨树。弟妹，我们能进去说吗？
周慧把他们让进来：他怎么啦？
王守一：孩子呢？
周慧：孩子早睡了。说吧，他怎么啦？
王守一：弟妹，你可坚强点儿。建军他今天高兴，多喝了点儿酒，酒后开车，出了交通事故。
周慧：啊？他人呢？人没事吧？
王守一：人没事，事故都不大。可他身为警察，醉酒驾驶，被交警抓住后又逃逸，性质比较严重。现在他被交警拘了。
周慧没说话，长长地出了口气，一下子扶住了沙发把手。
王守一：弟妹，你别想太多。
周慧：我没事儿。您一说出事故，我还以为他……王所长，只要人没事就好。他呢？
王守一：恐怕你暂时见不到他了。醉酒驾驶，两次事故，再加上逃逸，弟妹，你得有点思想准备。
周慧愣了一阵：也就是说，他可能当不了警察了是吗？
王守一：可能比这个还严重。
周慧：你们所会帮他的吧？
王守一：我明天一早……不，一会儿我回去就打电话找我们局长。可是周慧你也知道，有些事可以帮，有些事帮不了。我把丑话说到前面，弟妹，他这回，法律责任是逃不了的。
周慧：他事故没伤人是吧？
王守一：没有。
周慧：他也没伤？
王守一：没有。
周慧：他没伤人，自己也没伤。人没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好的？其它的，王所长您放心吧，我挺得住。只是，建军他这十几年，一心扑在工作上，我希望局里能保保他。
王守一：我们争取。弟妹，我代表所里先表个态，不管建军以后还能不能当警察，家里有什么事，你尽管打招呼，我们就当建军还是我们的弟兄，家里的事我们还会管。
周慧：用不着。原来他也不管家里的事。我就权当他又出差了。王所长，时候不早了，谢谢您来给我报这个信，我不担心了。我不留你们坐了，谢谢你们，你们走吧。
杨树：师母，他是我师父，我没看好他，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周慧冲他笑了笑：你叫杨树是吧？你师父回来经常说起你，说你有学问，有前途。他不配当你的师父，你将来也不会再和他有交集，把他忘了吧。走吧。
杨树还想说什么，王守一扯他一把：我们走吧。
门关了，周蕙还站在门口，好像希望曹建军能回来一样，就这样站着。
20-23夜 外 曹建军家楼下
两人出来。
王守一突然感慨地：曹建军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多么好的老婆，还不满足，他还想什么呀。
杨树：所长，真不能救他了吗？
20-24日 内外 八里河派出所各场合23-25
干警在各种场合议论纷纷，神情错愕：
什么？真拘了？
这事所里不出面吗？
多大的事啊，不过是开了几十米。
啊？至于吗？真要刑事处罚？
……
20-25日 外 派出所办公区、院子
王守一进了走廊，办公区很安静，他探探头没有人，奇怪往院子里走，刚进院子，所有的人：站着的、坐着的、都等在他每天上班的必经楼口和院子里，看到他都用期期艾艾的目光看着他，不时有各种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所长，您得帮建军说说话呀。
所长，建军他不过是高兴过了头，所里得保他呀。
所长，哪怕把他连降三级呢，总不能眼看着他被送进去吧。
他刚破了个大案，还抓获了一个罪犯。他功大于过呀。
……
王守一黑着脸，对所有的声音弃耳不闻，直接上了楼。
20-26日 内 王守一办公室
王守一进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有人敲门。
王守一没睁眼：进来。
进来的是高潮：所长，我听说……听说……
王守一：你想说什么
高潮声音有点哽：所长，我平常也不太喜欢曹建军，那家伙争名好强，吃相也不大好看。可这事……不管怎么说咱们得保他呀。他入警16年，出生入死，多次负伤，就因为他的毛病，有时候可以给他的表彰和荣誉咱们都没给他。可他干得怎么样，全所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犯的事是够严重，可又情有可原。全所干警看着呢，如果咱们不保他，凉了大家的心，以后谁还能像曹建军一样干啊。和局里说说，叫交警那边网开一面，给他个纪律处分算了。所长，您要是觉得不好出面，咱们以所里的名义写个报告，有什么责任咱们所里集体来负……
话还没说完，王守一抓起一个茶杯来，一下子摔了出去。
20-27日 外 派出所院里
所有人好像都听到了这一声摔茶杯的巨响，大家惊愕抬头。
20-28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正是早会时间，与往常不同，八里河全体警察站成不太规则两排站，大家神情都很严肃，
王守一和几个所领导站在他们前面。
张志杰：所长，这些年来，建军兢兢业业，立下不少功劳，为老百姓解决了不少问题。处分归处分，要开除的话，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大家随声附和：对呀
有人说：谁能保证不犯错误啊？
还有人说：连犯罪嫌疑人我们都给出路。
有人：警察也是人啊。
王守一：你们把警察看成了什么？有特权吗？警察是什么人？是手里握着执法权的人，执法的人犯了法，你们要求对他网开一面？那以后谁还守法呢？
大家都不说话，但显然也没被说服。
王守一：今天我站在这里提醒一句，曹建军的事，你们谁也不许再说一个字，如何处理，看法律的，和我们没关系。刚才布置的几项事情，抓紧去做，第四季度的工作不能耽误，别叫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散会。
王守一说完就要走。
陈新城：所长！
王守一停下。
陈新城：所长，得帮帮他呀。该罚罚，该帮还是得帮。他是咱们的战友啊。
几乎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是啊所长。
王守一没话，走了。
20-29日 内 宋局长办公室
王守一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一个年轻警察伸伸头：王所长，局长说周一的早会开得时间长，让您先回去，他知道您的意思了。
王守一陪笑：没事，我们那边的早会完了，我也没别的事，我等他。
年轻警察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王守一急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来。
年轻警察难过地：王所长，您别这样。曹建军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局长也很难过。
王守一：哎，总是他不争气。谢谢您啊。
年轻警察走，王守一继续坐在那里等。
20-30日 内 市局会议室
宋局长正在几位领导开会，那位年轻警察进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宋局长为难地想了想，起身出去了。
20-31日 内 宋局长办公室
王守一端着水发呆，门一开，宋局长进来了，王守一赶快站起来。
王守一：宋局长……
宋局长：师父，您别叫我局长，您就是我师父。我入警以后，如何当警察还是您教的。这件事，您除了昨天半夜跑到我家说的，还有什么新的说法吗？
王守一张张嘴没说话。
宋局长：有吗？要有您告诉我，我还开着会呢。
王守一突然老泪纵横：宋局长，我在家里把我手下骂了一顿了。我有什么可说的？手下的人犯了这么大的事，我还腆着张老脸跑过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什么道理我不明白？可我就是不能不来，不能为建军争取最后一线希望。宋局长，建军算您的师弟，对他您也了解，您真的觉得他必须要进监狱吗？
宋局长：师父，这话我不能说，得最后看法律怎么说。可纪律这一块我可以说，酒后开车，一票否决，这是早就定下的。曹建军进不进监狱我不知道，但警察，他是肯定干不成了。师父，与其这时候来说这些，何不早些约束他严一点？对这件事，我只能这么说了。
20-32日 外 市局院里
王守一低着头往外走，背影老了不少。
20-33日 内 拘留所一间办公室里
曹建军戴着手铐站在那里，弯下腰在逮捕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20-34日 内 王守一办公室
周慧坐在那里，默默流泪，王守一端了一杯水给她，又扯了几张面巾纸递过去。
王守一：哭没用，出了这个门就别哭了。
周慧：我知道。谢谢您王所长，我知道您尽力了。
王守一：我帮他请了个律师。检察院那边，是按危险驾驶罪和妨碍公务罪两项罪名起诉的，我和律师讨论过，他从交警队逃跑，可以算妨碍公务，但毕竟没造成严重后果，辩得好，这一条可以驳回去。如果只剩下危险驾驶，乐观估计，判个拘役，几个月就出来了。
周慧：谢谢您王所长。律师这块，不劳所里费心了，我帮他请。
王守一：怎么，你对我还不信任？
周慧：王所长，到这个时候，我不信您还信谁啊？可毕竟事关建军的安危性命，我必须亲自过手。我是他老婆，这是我的责任，不是您的。我还是自己来吧。
王守一：好吧。周慧，我再次代表所里告诉家里，建军以后不能再当警察了，但对于我们来说，他永远是我们这支队伍中的一员，是我们一个负伤的兄弟。家里的事，就是所里的事。无论有什么事，你和所里打招呼。
周慧站起来：什么事也没有。我谢谢所里了。王所长，我走了。
20-35日 外 派出所停车场
周慧从所里出来，上了自己的车，车门一锁上就哭起来，哭了一阵，仔细擦干脸，开车走了。
20-36日 内 曹建军家门口
丈母娘和周聪站在门口，地下还放着几个盛满了东西的塑料袋。电梯门一开，周慧出来了。
周聪跑上去抱她，声音哽咽：小慧。
周慧：姐，您别这样。妈，你们怎么来了？
丈母娘：这个时候，我们不来谁来？你看看你，这才几天，变成了啥样了？
周慧有点憋不住，急忙低下头，拿钥匙开门。母女三人进去。
20-37日 内 曹建军家客厅
母女三人坐在那里。
周聪：正式逮捕了？
周慧：是。昨天给家里的通知。
周聪：他们所里局里也没帮他说说情？
周慧：他这事，人家没法说情。
丈母娘：小慧，能判多少听说了吗？
周慧：没有。他们王所长说，起码得判拘役，得几个月吧。
丈母娘：几个月倒不长，可出来了，也是劳改释放人员，以后怎么办啊？
周慧低头没说话。
丈母娘：成天一口一个他是警察，他是警察，真遇上事儿了，他的警察身份帮他了吗？小慧你说说你嫁这么个人得了什么好了，成天忙得两头不见天日，把家整个丢给你，这喝顿酒，就把自己喝进去了。人这辈子，要么图个钱，要么图个权，他图什么呀？这还不如你姐夫。对了小慧你知道吗？你姐夫已经从那个黑名单上下来了。300万，你姐夫签了个字就还了。
周聪：妈，咱们来看小慧，你提他干什么？
丈母娘：干什么，我叫小慧反思一下她的婚姻啊。小慧你看你姐吃的用的，你看你吃的用的，现在好，嫁给个劳改犯了。你还真准备陪着他啊？你看你姐夫……
周慧猛地拍了一下茶几，把丈母娘和姐姐都吓了一跳。
周慧：妈，您来干什么了？
丈母娘：咦，来看你啊。
周慧：来看我一口一个我姐夫吗？我姐夫那么有能耐，300万说还就还，那为什么还装死上了黑名单呢？我嫁给曹建军我愿意。建军他再有毛病，对我一心一意，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我姐呢？我姐夫倒有钱，在外面嫖娼找女人，追债叫人家追到家门上，我姐姐又落下什么好了？姐姐你跟着这么个人，倒是披金挂银的，你真觉得幸福吗？
周聪眼一红：小慧你别说了。
周慧：不行，我得说。妈您一直看不好建军。这下好，他出事了，总算如您愿了。可您看错了您闺女。我还就喜欢建军了。无论他在里边蹲多久，将来出来多么难，我周慧就是喜欢他，认准他，我就跟了他了。您不喜欢他，我不强求，那以后您别上我这里来，我也少回家，咱们都别给对方添堵。到接孩子的时间了，你们走吧，我去接孩子。（站起来去拉开屋门）妈，姐姐，你们走吧。
丈母娘：咦，这孩子，还不让我说话了？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周慧：我不稀罕。你们走吧。
周聪：妈，咱们走吧。
丈母娘生气地站起来：有本事你永远别向家里救助。
说完一甩手走了。
周慧把门关上，力气也好像用尽了，靠到门上，抹了一把泪，又用力地擦了擦脸。
周慧：别哭了，没人看了，以后靠你自己了。
20-38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正在开早会，讲话的是宋局长。
宋局长：我知道大家对曹建军受到刑事处罚都有看法。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对执法者犯法，法律处罚得要更严。曹建军犯罪，我们局里和你们所都有教育不力约束不严的责任。局里决定以曹建军为反面教材，在全局开展全面从严治警的教育整顿。我也在局里第一次教育整顿会上首先做了检讨。局里希望八里河派出所以曹建军为鉴，也开展一次深刻的、普遍的教育整顿。
大家都很严肃地听着。
20-39日 外 派出所院里
派出所院里，王守一和宋局长握握手，把他送走了。
20-40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大家还坐在原处，小声议论：
听说就建军这一件事，给咱们减了四十分。
这第四季度肯定倒数第一了。
王守一进来了，大家静下来。
王守一神情和缓，看着大家笑了笑。
王守一：这些日子，大家太压抑了。犯事的是建军，不是大家，大家用不着这样。建军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下一步法律怎么判，咱们只能服从了。可有几句话，我作为一个从警35年以上的老警察，想在这儿和大家交流一下。大家觉得警察是什么？不错，我平常总是说，警察不过是一个职业，可这个职业天生和别的职业不同，我们是执法者啊。有些错，老百姓能犯，警察不能犯，犯了，就要接受比老百姓更严厉的处罚。我们经常讲警察的使命和荣誉，头上戴着警微，身上穿着警服，别人不能带管制的器械我们可以带，成为社会的卫士和保护神，这不就是警察的使命和荣誉吗？如果我们把自己等同于老百姓，我们还叫什么警察呀？建军为什么犯错误？就因为他把个人的荣耀置于警察的使命和荣誉之上，接受他的教训吧，我希望我们所再也不要发生曹建军的悲剧。至于第四季度的倒数第一，大家不必在意。只要有排名，总会有人倒数第一，咱们对得起咱们身上这身警服就可以了。眼下要紧的是把工作做好，确保咱们辖区里没事。就这样吧。
20-41日 内 看守所
曹建军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