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傍晚 内 派出所办公区
几个警察聚在一起，看手机上的视频。夏洁、程浩也在其中。
视频中，清晰地看见穿着警服的李大为推了一个中老年男人（李易生，视频里能看清他的脸）一把，然后两人推推搡搡，周围围着一堆人。
李大为从外面进来，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李大为不解。
陈新城坐在那里喝茶
李大为：师父。
陈新城放下茶站起来，推着他就出去了。
5-2傍晚 外 派出所院子/王守一办公室窗户
陈新城推他出来，低声怒吼道：你这身警服是不是穿腻了？
李大为一头雾水：没穿腻啊。师父，我今天一天都很听话啊。
陈新城：听话？你穿着警服，和老百姓在大街上推推搡搡，都上同城热搜了！
李大为愣住，马上嬉皮笑脸的：哎，那不是什么事，我能处理好。
陈新城：什么你能处理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为还想赖过去：哎，就是点私事。
陈新城：什么私事？你穿着警服都是公事！
李大为：师父，不能这么说吧？
陈新城：那要怎么说？
李大为：师父您这就不讲道理了。
陈新城一下火了：道理？好，那我就教教你道理。于公我是你师傅，于私师徒如父子，于公于私你对我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爸没教过你吗？你妈没教过你吗？
李大为：师父，你要这么说，那我真还什么都不说了。
陈新城气的不成：李大为，你混蛋。
李大为：师父您说对了，不仅我是混蛋，我爸也是混蛋
陈新城气结：李大为！你这样的徒弟，我带不了！你赶快另找高就吧！
说完气的发抖。
王守一从二楼窗户里伸出头来：李大为，你给我滚上来!
5-3傍晚 内 王守一办公室
李大为低着头，背着手站在那里，王守一气愤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王守一：说，那个人是谁？到底是为什么？
李大为倔强地：和所里没关系。
王守一：你不穿警服，和所里没关系，你穿着警服，正在执勤时间，能说和所里没关系吗？你上网上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说的。
李大为不说话。
王守一：说，那人是谁？怎么回事？
李大为紧紧地闭着嘴。
王守一：我真想把你……把你……把你……
王守一“把你了”半天，也没说下去。
这时叶苇伸头进来：所长，什么情况？分局来电话，问网上的舆情是怎么回事。
王守一：听听，听听，你以为还是以前呢？这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呢，偏偏你这么招摇。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为终于开口：和所里没关系。
王守一：我真叫这个榆木脑袋瓜气死。你听见没有？分局都过问了，你还能瞒得住？
李大为还是不吭声。
王守一：李大为我告诉你，不要抱着侥幸心态，你知道这是哪里，是公安局，是派出所，什么事还能审不出来？
李大为：我没有侥幸，再说我又没犯法！
王守一：你这叫违纪，懂吗？你是不想穿警服了吗？
李大为：所长，真是私事。
王守一：这类为己有六种处分，警告、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开除，你准备选哪一级。
李大伟闭嘴不吭声。
王守一烦了：去去去，自己找个禁闭室反省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李大为什么也没说，行了个礼就走了。
叶苇：应该有什么情况吧？
王守一：肯定有啊！把自己当英雄了，还宁死不屈了。
叶苇笑了：局里那边怎么交待？
王守一：先缓缓？就说是警员私事，所里正在了解情况，已经严厉批评，警员本人也已经做深刻检讨。
叶苇笑着：好吧。
王守一：让他先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背着。
叶苇：他都宁死不屈了，还能给你写检讨。
王守一：那还由着他了？
叶苇：怎么就冲我来了。
说完走了。
5-4傍晚 内 派出所审讯室
李大为坐着面壁，桌上白纸一张，笔一支，上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赵继伟悄悄推门进来，嘻嘻一笑，把两个餐盒放他面前：红烧排骨，还有大包子，还热呢，趁热吃。
李大为没好气地：不吃。
赵继伟：咦，这是和谁堵气呢。唉，我上高中的时候，从家里往学校里带饭，每星期回家往学校里扛煎饼，天热的时候，吃到周末煎饼就酸了。那时候看到城里的同学吃饭的时候打菜，馋得直流口水，心说什么时候我发达了，顿顿吃菜，还要吃大肉，没想到，这么快实现了，真不像真的。
李大为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态度明显比之前缓和了：你吃了吧，我不吃。
赵继伟：和谁堵气不能和肚子堵气。是吧哥？
李大为：没你的事。
赵继伟：那我给你放着。
赵继伟笑着悄悄出去了。
5-5夜 外 曙光小区
警车开过来，一个女人慌慌张张迎上来。
马女士：是警察同志吗？
曹建军带着杨树下车。
曹建军：是马女士？您报的警？什么情况？
马女士：同志，快帮帮忙吧。我和我老公吵了一架，吵得挺厉害的，他一生气开车出去了，半夜还没回来，我怕出事，麻烦你们帮我找找他吧。
曹建军：他手机号多少啊？
马女士：他手机关机了。同志，我怀疑他是到我们郊区别墅去了。麻烦你们能不能到那儿看一看他在不在那里，如果在就没事了。
杨树不解：您怎么自己不过去看看？
马女士：我家里有孩子呢。再说黑灯瞎火的，我也有点怕。
曹建军：好吧，你把地址给我们。
马女士给他们一张纸条。
马女士：地址我写好了，还有他的手机号码和车牌号码。他开的是一辆奥迪A6，麻烦你们过去看看，只要看到车停在我们别墅院里，你们就别打扰他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曹建军：好嘞。如果他在别墅，用不用我们敲门看看呀。
马女士：别。现在都十二点多，等你们去了得一点多，他失眠严重，一点多也就刚睡着，你们再惊醒了他，影响他休息。只要看到他的车停在我们别墅就行了。
曹建军：要不要我们给他打个电话啊？万一他开机了呢？
马女士：不要。我不是说了吗？只要看到他车停在别墅院里就行。你们给他打电话，会影响他休息的。
曹建军：好的好的。我们按您给的地址去你家别墅，只要看到您先生的车停在别墅院里就可以，不要敲门，也不要打电话，一句话，别惊动他，只要确认他在别墅里就好，是这意思吗？
马女士：对，就这意思。
曹建军：杨树，记下来了？来，让马女士签字我们走。
杨树把本子递过去，马女士签上字，两人走了。
5-6夜 内 警车内
两人正往郊区赶。
杨树：她倒心疼她丈夫，警察又不是他们家管家，不能专门为这种事跑腿吧。
曹建军：别发牢骚了。是不是觉得警察生活和你想像得不一样，太琐碎太平凡了？
杨树苦笑：师父，我只是觉得有些无效警情，确实有点浪费警力。
曹建军：我不觉得。干什么不是这样啊？当警察，还多了一份荣誉感，多好啊。
杨树有些敬佩：师父，您永远是这么精神抖擞的。我要向您学习。
曹建军：别啊。你有学问，咱们全所都没你学历高，你将来才会有出息。小心点儿，这边的路好久没修了，咱们这辆破车经不得颠了。
5-7夜 外 郊区一别墅区
警车慢慢地开过来，车上的灯开着，曹建军借着灯光看着手里的小纸条。
曹建军：东区第二排第五栋。到了，到了，就是前面。咦，怎么都没亮灯啊。
杨树：恐怕没多少人住吧。是这儿吗？
曹建军：是。那不是车停在院里吗？打打灯，看看车牌对不对。
杨树打开车灯，照出了车牌。
曹建军对着纸条：对，就是这辆车。杨树，给马女士打电话。
曹建军电话响了，曹建军示意下车接电话。
杨树打通电话：马女士，您好，我们是八里河派出所接警的警察。我们现在您家别墅外面，您先生的车停在院里。我们不需要进别墅看看或者给他打个电话吗？
（OS）马女士：在啊？是他的车吗？是就行了，谢谢你们，你们别打扰他，影响他休息。
杨树：好吧。您的意思是只要看到车停在院里就行了，不要进屋确认，不要打电话是吧？好的，那就行了，我们回去了。
杨树挂了电话，曹建军还在接电话，杨树看自己手机。
【微信内容】
夏洁一大串内容，有语音有文字：
杨树，李大为出事了，就是街上碰到的那个人，上同城热搜了。
杨树，你在哪里？
所里要处理李大为，没准要脱警服。
李大为嘴硬，死活不说那个人是谁。
【微信内容完】
曹建军打完电话回到车上：打完了
杨树：她不让我们打扰她丈夫。
曹建军：哎，她这么心疼老公，大晚上的还吵什么呀，咱们回去吧。
杨树；师父，麻烦您开车吗，我查个资料。
曹建军：没问题。
5-8夜 内 派出所审讯室
赵继伟探头探脑又进来了，桌上的饭菜和一张白纸还是原样。
赵继伟：哥，你是准备绝食抗争？
李大为：吃不下。
赵继伟一听会回话了，马上接着说：吃不下你可就没劲儿写检查啦？听说所长要求至少三千字。
李大为：三个字我也写不出来。
赵继伟：你写不出来有我哪。
李大为：你？你知道什么你就写检查？
赵继伟：别提了，我当时报考公务员的时候，第一志愿不是当警察，是进政府机关，所以把如何写公文练得滚瓜烂熟，其中就包括如何写检查。我帮你写，三千字，保证声情并茂，深刻动人，还触及灵魂。
李大为笑了：好吧，那你帮我写。兄弟我欠你的。
赵继伟：我念你写，这样更有灵感。
李大为：行啊。
赵继伟清了清嗓子，假装深沉：尊敬的所领导……要不你吃两口饭再写？
李大为：没事没事，写完再吃。
赵继伟继续：今天，我因为思想觉悟不高，政治意识不强，忘记了一位人民警察的责任和义务，在大街上和人民群众发生了冲突，产生了极恶劣的影响。我深感后悔。我辜负了组织上对我多年的培养教育，辜负了所领导对我的殷切期望。事情发生以后，我内心十分沉痛，深感自己有愧于一名人民警察的光荣称号……
李大为一边打字一边扑哧笑起来：你哪里来的这些废话。
赵继伟：别说话别说话，灵感刚上来。
5-9夜 内 派出所办公区
办公区只有夏洁和陈新城在自己看着电脑。
杨树回来。
杨树跟陈新城打招呼：陈警官。
杨树又跟夏洁点点头，赶紧回到自己桌前。
夏洁起身来到杨树桌前，小声问：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杨树也小声地：我大概知道李大为推搡的是谁了？
夏洁：你怎么知道？
杨树：你没有警务通吗？
夏洁：警务通怎么就能知道他推的是谁？
杨树：稍等，我赶回来就是要通过内网，再核实一下。
杨树说话，并没有停下手上操作。
终于，李大为推搡的人的资料全出来了———李易生，李大为他爸。
夏洁：李大为他爸？这不太可能。
杨树：为什么不可能？而且这已经证实是事实。
夏洁：李大为推搡他爸？还那么凶，那样子咱俩都看见啦。
杨树：那又怎样？
夏洁：那他为什么哪？
杨树：肯定有原因。
夏洁：行啊，不管怎样，杨树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陈新城听见动静，也凑了过来：发现线索啦？
夏洁：杨树已经查清楚了，那人是李大为他爸。
陈新城吃了一惊：他爸？不会弄错吧。
杨树：全都核实了。
陈新城：那你说说。
杨树：晚上跟师父出去办案，夏洁给我发微信一直没看到，结了案才知道李大为出事了。我也是先看网上那些贴，然后刷了下评论区，发现有人跟那些喷子互怼，从内容上推测应该是李大为的同学，说他们是污蔑警察，那人李大为他爸，让那些不了解情况的不要瞎说，那是人家的私事。有了这个线索，一切就好办了，因为手上只有警务通，还不敢十分确定，现在确定了，您看。
陈新城：没认错吗？
夏洁：出事的时候我跟杨树都在现场，肯定没错。
陈新城：走，赶紧跟所长说一声。
5-10夜 内 王守一办公室
王守一拿着李大为的检讨书跟叶苇议论。
王守一：小子检讨书写这么快，还声情并茂的？
叶苇：刚刚局督查又在问进展。
王守一（平静语气）：局长也来电话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本来李大为也是个搭头，见习期又出了这个事，影响也挺不好的。如果真的是他犯了错，对群众动手，那咱们所要是不想要他，李大为就真不用干了。
叶苇：这么严重？
王守一：这熊孩子呀。
陈新城带着杨树、夏洁来了，程浩也没走，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
王守一：都没走。
程浩：什么情况？
陈新城：所长，搞清楚了，李大为推搡的人是他爸。
王守一：什么？怎么回事？
陈新城：杨树，你赶紧说说。
5-11夜 内 派出所审讯室
李大为这是像没事人一样，跟赵继伟头对头趴桌子睡着了，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为他的事在操心。
5-12夜 内 王守一办公室
大家听完经过都沉默了。
陈新城：事情都弄清楚了，赶紧让那个搭头回家吧。
王守一：嘿，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他来了？你不是嫌弃他吗？
陈新城：我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回去给他爸他妈道歉去，老人指不定多寒心。
王守一：没那么简单，这事造成这么大舆论影响，简单说一个是他爸，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就想过去，能那么容易吗？
陈新城：那还能咋样？
王守一：什么咋样，局长说了，处理不好就让他脱警服。
陈新城：多大点事儿，不至于吧。
王守一：你说多大点事儿？你说不至于就不至于啦？
陈新城：所长，这么说吧，这孩子是挺招人烦的，爱逞能，不靠谱，爱惹事儿，让我当他师父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但这孩子不坏，我相信闹这一出肯定有原因。
王守一：我不知道有原因吗？
陈新城：你肯定知道。但有些人的原因，就是打死也不愿意说出来的。只要不害人也无妨吧。
王守一：什么叫无妨，这都闹得所里不安生，闹得惊动了局里还要怎样？
程浩一看形势不好：哎哎哎，差不多了，我看大家都累糊涂，咱别争了，都该回了,该回了。
叶苇：就是就是，所长有办法，给他点时间。
夏洁、杨树也没见过这情景，大气不敢出。
程浩看见夏洁：小洁，你怎么也没回呀，都快走，快走。
程浩连拉带推的大家都出了屋。
叶苇留下劝王守一：所长你还真生气？
王守一：怎么会，我是想怎么了这事。
5-13夜 内 夏洁家客厅
夏洁打开门进来，屋里依然一片黑暗，夏洁叹息了一声。
突然间，黑暗中响起了夏母的声音：你总算回来了，你是要吓死妈妈吗？
夏洁吓了一跳，开了灯。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夏洁：妈，你怎么不开灯啊，吓我一跳。
夏母：我吓你？是你要吓死妈妈好吗！
夏洁：怎么了妈？
夏母：这么晚不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打程浩电话不接，打王守一电话也不接，你要是再晚回来半小时，我就要去报警了！
夏洁：妈，今天所里出了点事，大家都在忙，所长就更忙了，肯定是没顾得上接你电话。你以后能别再没事就给人家打电话吗？
夏母：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们打电话，他们答应我要照顾好你的！
夏洁生气：妈！他们已经把我照顾得太好了！好到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去做警察的！而是给别人添乱的！
夏母也激动了：你这是什么话呀，让你不要去当警察，你偏要去当，你当就当吧，可你也不能不让我担心吧？看来这青岛我也不用去了。
夏洁：妈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房子订好了，车票也买了，大姨也都说好了！
夏母哭得好伤心：我就不去啦！
夏洁这次没有哄母亲，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5-14夜 内 夏洁家夏洁房间
夏洁在书桌前坐下，开了台灯。桌子上放着那张全家福（同第1集夏俊雄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夏洁看着照片。
【闪回】
5-15（闪回） 日 内 医院
闪回的片断：夏洁当年才十二岁，还穿着校服，抱着自己的书包呆呆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走廊上有人匆忙地跑来跑去，激起巨大的反响，灯光昏黄，人影在地下拖得老长。
门开了，两个女警察扶着她的母亲从屋里出来，母亲已经站不住了。
年轻的宋局长过来扶起她。
（年轻）宋局长声音哽咽地：小洁，你跟着叔叔来。
她呆滞地跟着那个警察过去，母亲一把抱住她。
夏母：小洁，小洁，你没爸爸啦。
病房里，两个女警察搀着母亲，那个年轻宋局长领着她进来，床上，一张白布单蒙住了她的父亲，一个警帽放在白布单上。
母亲凄厉地哭出来。
（年轻）宋局长在背后轻轻地推她一把：小洁，去和你爸爸告个别吧。你爸爸他是个英雄，你是英雄的女儿呀。
夏洁张大眼睛，一步步地向警帽走过去。
【闪回完】
5-16黎明 内 李大为家门口-客厅-厨房
李大为掏出钥匙来开门，门自己开了，露出一张笑脸来，竟然李大为的父亲李易生。
李易生看到李大为，大吃一惊，笑容僵住。
李大为看到李易生也大吃一惊，发愣地：怎么是你？不是说了不准你回来吗？
李易生尴尬一笑：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
李大为说着，就把李易生往外拉。李易生赶紧往屋里躲，生怕被推出去。
李大为冲进来，伸头看看屋里。
李大为：我妈呢？
李易生：你妈买菜去了，该回来了。
李大为一听母亲不在家，指着门：你给我走，别逼我再推你。
李易生：大为，你妈马上就回来了，咱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不好吗。
李大为：我家只有我和我妈两口。我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李易生：大为，我不是说了吗？以前是我不好，可现在我回来了，再也不往外跑了。
李大为：这种谎话你说了多少遍了？
李易生：大为，儿子，我没骗你，这回我回来真是要跟你们娘俩好好过日子的。
李大为听了更火：还过好日子？！你还嫌害我妈害得不够吗！这么多年，你好好在家待过几天？你尽过当老公、当父亲的责任吗？我妈一边赚钱，还一边把我带大。你倒是天南海北地浪，露头一次就骗我妈一次。我妈快六十了，还干土石方工程，你打听打听全世界有几个呀？你上次回来，我妈好不容易攒了十来万，被你一次全拿走了，说能加倍还回来。你还了没有？我妈的钱呢？
李易生：儿子！我这次真的改了，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李大为：我不管，我妈提了离婚诉讼，传票送不到，在报上发公示了，你看见了没？
李易生：我在国外，哪里看得到啊。
李大为：行，这回你回来了，我也通知你了。找个地方先住下，等着法院开庭，和我妈离婚吧。等离了婚，您爱上哪上哪，没人管你。
李易生：离婚？你妈怎么可能和我离婚呢，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啊。大为，我老了，跑不动了，我这回回来，一定老老实实在家和你们母子俩过日子。
李大为：老实？！你知道你这回一回来给我惹上了什么祸吗？！我刚……
正说着，门突然开了，李大为的母亲两手提着满满两兜菜之类的进来。
李母：易生，快来帮帮忙啊。
李大为一愣，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
李易生抢着上去，帮她把东西提过来，往厨房里拿。
李母一看李大为在家，也有点不自在。
李母：我以为你又连着值班，今天也不回来了呢。
李大为：幸好我回来了，及时阻止狼入室！妈……咱不都说好了，不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么。
李母看着李易生进厨房的背影。
李母：怎么叫狼入室？大为，别这么说你爸，他这回是真改了，不会再跑了。
李大为：妈，您要上多少回当才会清醒啊？他哪回回来不是这么说？可每次都是从您这儿骗到钱就跑。他欠下的债，您干了多久才还上？
李母：你爸那不叫骗，这人就是……就是想法比较多。
李大为：他哪个想法挣钱了？
李母：钱本来就不好挣啊！他也挺努力的，就是运气不好。
李大为被母亲的狡辩气到：妈，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开始为他开脱了？不都已经起诉和他离婚了吗？为什么又心软了！
李母低下了头：他不是你想得那样，大为。
李大为：妈，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他就是个骗子。今天因为他，我在所里差点关禁闭，没准这身警服都穿不了了
李母担心：出了什么事啊？
李大为不想母亲担心，缓了缓：这不是重点，现在立刻必须马上把他赶走！
李母喝住：大为！
李大为站定。
李母：大为，妈老了，你爸也老了，你爸那人我了解，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现在他也折腾不出什么事儿了，以后就是我俩搭帮过日子，挺好的。
李大为：妈，您还有我呢。不用跟他搭帮，我陪着你。你给我租的那个房子我马上去退了，我以后哪儿也不去，就在这个家里保护你！
李母语气柔和却坚决：你已经长大了，现在又当了警察，会越来越忙的。以后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组建你自己的家庭，妈不干涉你，你也就别再掺和我的事了，行吗？
李易生从厨房里走到李母身边，搂住李母的胳膊。
李易生：大为，爸妈岁数都不小了，你就别棒打鸳鸯了。
李大为愣住，苦笑：棒打鸳鸯？妈，你也这么觉得么？
李母：那个租的房子条件不错，这两天你就搬过去吧。
李大为：妈？您这是赶我走的意思吗？
李易生：大为，你也说了，我和你妈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时间在一起，就当现在补过二人世界了。
李大为被气到：够了！算我多管闲事，你俩好好过吧，我什么也不管了！搬！我现在就搬！
李大为冲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摔上门。
5-17清晨 内 合租公寓客厅
一堆纸箱子堆在空荡荡的公寓客厅，李大为坐在地中间，随手翻着行李，一时不知要从哪里下手。
5-18清晨 内 合租公寓某房间
李大为把两身警服仔细地挂在衣柜里，其他的便服一股脑塞了进去，柜门都勉强才能关上。
5-19清晨 内 合租公寓客厅
李大为坐在餐桌上打开外卖袋子，却发现里面没有餐具，郁闷地盖上盖子，不想吃了。
5-20清晨 内 合租公寓某房间
卧室满地狼藉，可是李大为却躺在没有床垫的床板上发呆……
5-21清晨 内 合租公寓客厅/合租公寓夏洁房间
门铃响起，李大为衣衫不整，意兴阑珊地去开门，不想门外站着的是夏洁，拉着行李箱背着大包，也不跟李大为打招呼，自己就进屋了。
李大为吃惊，不解：你这是干嘛？怎么找这儿来了？
夏洁：你昨天不是邀请我们跟你合租吗。
李大为：不租了，我打算一个人住。
夏洁：李大为你能不能长大一点，别老把自己当顽童。
李大为：你这口气，你把自己当班长了吧。
夏洁停下来，看着李大为。
李大为：看什么看。
夏洁：我们都知道了，昨天你推搡的人是你爸。
李大为吃惊地：你们怎么知道的？
夏洁：昨天晚上所长，程所，教导员，还有你师父都在为你操心，你师父还差点为你脱警服，大家都在保护你。
李大为：怎么可能？他那么讨厌我。
夏洁：我也不想说那么多，你自己慢慢了解吧。
李大为有点不知怎么怎么接。
夏洁：我住哪屋。
李大为也想缓和：你随便，你先来的你先挑，想住哪间都行，你先选！
夏洁：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洁其实也没挑，看见一间屋，自己就进去了。
李大为跟在后面：你不是住家里吗？真要出来租房？
夏洁叹了口气，也没回答，把箱子和包放下。
李大为站在屋门口：其实……
夏洁拦住：你不用跟我说什么，你最应该的是赶紧给所长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然他想保护你也保护不了。
李大为听进去了。
5-22日 外 居民小区 楼前
张志杰带着赵继伟站在一个居民对面，抬头看着楼上。
张志杰：我没记错的话，您家住17楼吧？
居民1：张警官真是好记性。这不上次您建议让我换个安全门么。结果这安全门太安全了，没钥匙，怎么也弄不开。
张志杰：您爱人呢？她也没带钥匙吗？
居民1：她出差去了，过几天才回来呢，我这几天，总不能睡走廊里吧。
赵继伟：那您的意思是？
居民1：张警官，麻烦你们帮我把钥匙取出来吧。
赵继伟吃惊：取出来？我们怎么取啊？
居民1：看见我邻居家没有？我两家阳台就隔着一堵墙，你们扒着墙迈过去不就行了吗？我家阳台门没关。
赵继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继伟：您是不是美国大片看太多，把我们当蜘蛛侠了？
居民1很不解：张警官，这谁呀，怎么这么说话？我们拿纳税人的钱供养着你们警察，不就是让你们为人民服务的？
张志杰给赵继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张志杰对居民：别激动别激动，这是我们新来的警察小赵，他跟你开玩笑呢。
居民1：哎，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张志杰：这17楼确实有点危险，万一我们掉下来，死了，您这后半辈子能过去不？
居民1不说话了。
张志杰：你看看这样行不行，请个开锁师父把锁开了，也不过就是一二百块钱。
居民1撇了撇嘴：一二百块钱不是钱啊……现在赚钱多不容易。
张志杰：这样吧，您花钱请人开锁，我帮您拿这笔钱。
居民1明明动心，嘴上却说：那……不合适吧？
张志杰：行，合适。我花两百块钱买自己一条命，太合适了。您打电话吧。
赵继伟看着这一幕，又皱起了眉头。
5-23日 内 医院卓大夫诊疗室
王守一趴在床上，卓大夫，一位年纪和王守一差不多的大夫正在按他的腰，王守一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卓大夫在他背上拍打了一下。
卓大夫：起来吧。你呀，没别的毛病，就是机器老了，用过度了，腰脊椎的曲线都没了。你还是听我的，工作是干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每天到我们理疗部来做做理疗，保护好你的老腰。后半辈子日子还长着呢。
王守一爬起来整理着衣服。
王守一：卓大夫，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害腰疼啊，还天天来理疗，你还不如叫我装病，小病大养呢。我哪有空啊？本来我们那一片事就多，最近派出所好不容易分来几个新人，但是不让人省心啊。
卓大夫：你总有理由，打你年轻的时候就说工作不省心；现在老了，又开始说年轻人不省心。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老了，我也老了，知道这辈子就这样了，谁也改不了。你这病，吃药不管用，就是退行性病变，理疗可以减轻症状，别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王守一把一个护腰紧紧地勒到了腰上。
王守一：那你再给我开点镇疼药吧。
卓大夫（给他开药）：这种药吃多了没什么好处。不如你没事的时候就到我家，我虽然不是推拿大夫，但久病成医，我推拿技术还不错，别人我不看，你，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专门替你推拿推拿呗。
王守一：算了，你也成天忙得四脚朝天的，好不容易回个家，我就不讨弟妹讨厌了。
卓大夫哈哈笑起来。
一个病人进来了。
病人：大夫，结果出来了。您帮我看一下。
卓大夫接过化验单仔细看着，王守一拿了处方，和他打招呼出来他都没听见。
5-24日 外 居民小区 停车场
张志杰带着赵继伟往停车场走。
赵继伟紧追张志杰步伐：师父，这开锁钱所里给报销吗？
张志杰没搭理他。
赵继伟看着张志杰不愿意回答，又转一个话题：师父，那天咱们在大屯村看到的那位疤脸，是不是应该重点关注一下？
俩人来到车前。
张志杰：继伟，你是不是应该找一住处，总在所里对付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张继伟：我有地方住，住亲戚家。再说我来所里这些日子，天天大大小小的案子，我看根本落不上回家，真租个房子也是浪费。
张志杰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上车开车走人。
5-25日 内 派出所办案大厅
曹建军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派出所。刚进门就被一个警察叫住。
警察：建军，回来了？来了个女的，说她明明报过警，警察没管，她丈夫自杀了。杨树已经被叫过去了，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曹建军一愣。
5-26日 内 王守一办公室
曹建军和杨树一起站在王守一的办公桌前。
王守一：你们昨天晚上接了个警，有位姓马的女士报她老公在和她争吵后离家出走吗？
杨树：所长，是我们接的，昨晚我跟师父正在回所里路上，接到报警是十点四十二分，到达她家的时候是十一点。她报称丈夫和她吵架后离家，手机关机，但又称她猜测她丈夫是到她家别墅去了，让我们去她家别墅看看，只要她丈夫的车在别墅外面停着就可以了，不要敲门，不要给她丈夫打电话确认，以免影响她休息。我们完全按她的意思办的。这不她的要求都写在上面，这儿有她的签字。
王守一（看着）：建军？
曹建军：所长，这事杨树办的，我想让他锻炼锻炼。
杨树不由得看他一眼。曹建军很坦然。杨树有些不解。
王守一：今天一早发现她丈夫在汽车里自杀了。当时你们没到汽车跟前看看？
曹建军反而质问起杨树：啊？杨树我接了个电话，你没到汽车前看看？
杨树：师父您什么意思？不是咱俩在一起吗？他的汽车停在他家院里，院门锁着，怎么去看呀。
曹建军：噢，对，他家别墅有院，院门锁着呢。她又不让我们敲门，我们进不去。
王守一看着接警单。
王守一：这事儿记得很明确，她也签字了，没我们什么责任。可你们做好思想准备，这女人一口咬定是警察不负责任造成了她丈夫的死亡。你们别见她了，我拿接警单去和她谈谈。
杨树：不，我不怕见她，是我和师父再三和她确认过的。我们到了别墅我又给她打过电话，电话我也有录音。
曹建军：杨树，你就听所长的吧，别自作主张。
杨树不客气地：师父，您这是怕负责任吧？行，那既然这事都是我办的，所长我跟您去。
5-27日 内 派出所走廊
王守一带着杨树往接待室走。
王守一：杨树，你别生气。她丈夫死了，又是和她吵架一时想不开死的，她急于找一个替罪羊，心情可以理解。
杨树：我气的不是当事人。
王守一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守一：咱们内部的事，咱们回头说。在群众面前不许表现出来。
杨树：所长您放心吧，我知道什么叫顾全大局。
5-28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李大为走进办公区，看到陈新城正喝茶呢。
李大为走到陈新城身边，有点小心翼翼：师父，昨天的事儿……谢谢您。
陈新城：别谢我，我受不起。
李大为：师父还生我气？
陈新城：不敢。而且我也当不了你师父。
李大为：师父，我真有苦衷，不然我跟您说说。
陈新城：别，别跟我这儿诉苦，有话跟所长说去。
李大为：跟所长都说清楚了。
陈新城：那我就说一句，你爹妈养你们不容易，不管他们有什么过错，到哪也是你爹妈。
李大为：是，师父，就像您，到哪也是我师父。
陈新城：行了行了行了，你这个样子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大为一看陈新城的表情稍有缓和，语气有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师父，这次的确是我错了，我因为思想觉悟不高，政治意识不强，忘记了一位人民警察的责任和义务……
陈新城：你是还想写3千字检讨吗？
李大为：师父，您惩罚我吧，使劲儿折腾我吧，用案子砸我吧，我已经做好了进一步提高觉悟的心理准备。
陈新城用手往旁边桌子上一指，只见那桌上摆了一摞差点比人高的案卷。
陈新城：你把这堆案卷都处理了吧。
李大为惊呆一瞬间的那个“啊？”还没说完，看见所长带着杨树走向调解室。
5-29日 内 派出所接待室
那位马女士在哭着，叶苇、夏洁陪着她，王守一和杨树进来了。
王守一：马女士。
马女士一看到杨树，顿时来了精神。
马女士：对，就是他，就是他。小伙子，我明明报了警，你们也去了我家别墅，你为什么就不去看看呢？我丈夫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杨树：马女士……
王守一（打断杨树）：马女士，我是所长王守一。这是当时的接警单，这上面有您的亲笔签字。您明确表示，只让我们的人去你家别墅看看你丈夫的车在不在，只要车在，不要敲门，不要打电话，不要影响他休息。我们的同志是按您的要求做的啊。对了，杨树，你在别墅前不是给马女士打电话了吗？录音呢？
杨树取下了执法记录仪。
杨树：我不光打了电话，还录了像。马女士您看，您家的别墅有院子，院门锁着，我们只能站在墙外面，看到车停在院子里。您听听，这是我们当时的交谈。
他放录音，马女士呆呆地听着。
马女士：可是他没在别墅里，他是在车里死的。他的车发动着，你们就没听到动静吗？你们为什么不到车前看看啊？
杨树：当时我们真没听到车还点着火。院门离您家的车还有一段距离，再说我们的车也点着火有动静，所以我们真没听到，如果听到了，我们能见死不救吗？
马女士：你们就是见死不救。你们要是过去看一眼，他能死了吗？天哪，这可怎么办啊？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王守一：马女士，我们对您家的不幸深表悲痛。可这事，我们的同志处置没有任何问题。
马女士：你说什么？我知道我老公的性格，担心出意外才报的警。可你们敷衍了事，对人民群众的生命不负责任。你们要是过去看一眼，我老公能死吗？
王守一：马女士，您这说得有点情理不符。
马女士：你说什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当所长的包庇你们的人。好吧，你们不讲理，我换个地方讲理去。
说着，站起来就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
王守一：唉，算了，她家死了人，情绪很难控制。
叶苇看了眼杨树，意识到了什么：杨树，你师父呢？他怎么没来？
杨树没有回答，但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服气。
叶苇：看来，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回去就打12345，或者找到局里去，估计这件事没完。
王守一无奈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做事符合规定，问心无愧，剩下的只好随她去了。
杨树什么也没说，闷着头走了。
王守一的目光追着他。
5-30日 内 派出所食堂
正在午饭时间，大家各自端着盘子找桌子吃饭。杨树自己一张桌，有个警察端盘子过来了，杨树赶快让了让。那警察也不知有意无意，隔着他过去，和另外三个警察挤到一张桌上。
杨树有点尴尬。
这时李大为端着盘子，旁若无人地坐在了杨树的旁边。
杨树知道李大为帮他解围，便主动开口：你的事儿都解决了？
李大为：目前没事啦，被领导们骂了一顿，写了三千字检讨。等待局里的处理意见。
杨树：李大为，我是真佩服你的心态。
李大为：我不都跟你说了嘛，这是从小锻炼的结果。我小学老师就总结过，说我是不靠谱的另一面，不记事儿。
杨树：我就一个字，服。
李大为：不过这事我还得谢谢你，杨树。
杨树：谢什么？事情能解决就好。
李大为：咳，那就那么容易过去。
然后他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卷宗的高度：我师父，要我处理这……么高的卷宗……分明是另一种惩罚。
杨树笑了笑。
李大为：博士，你终于不板着一张臭脸了！
杨树收起了笑容看了看别桌的警察：没什么值得笑的……
李大为顺着他的眼光也看了看那帮警察：哦对了！房子夏洁已经入住了，你也赶紧搬过来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哈博士。
杨树点点头。
5-31日 外 派出所院里
一辆督察的车开进来，两位督察从车上下来，王守一和叶苇急忙迎上。
督察（很严肃）：王所长，叶教导员，马爱云女士投诉了你们所，说你们工作不负责任，导致她丈夫自杀身亡。局里派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王守一（也很严肃）：她到所里来闹过了。这件事，我们的同志一点责任也没有。所有的材料我们都准备好了。请吧。
5-32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曹建军和杨树对面坐着，杨树一直埋着头不看曹建军。
曹建军：杨树，你把昨天那起案子的报案单给我看看。
杨树头也不抬，只把报案单递过去。
王守一进来了。
王守一：建军，局里派督察来了解马女士投诉的事，你过去介绍一下情况。
曹建军：主要是杨树处置的，还是……
王守一（声音有点严厉）：你是师父，还是你去。
曹建军起身去了。
杨树等他走了，才抬起头来，向他的背影投过去鄙视的一瞥。
5-33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两个督察面前放着材料，曹建军不安地坐在他们对面，王守一不动声色地坐在他身边。
两个督察小声议论了几句，抬起头来。
督察：你们的材料很完整，从证据上看，你们处置得没有任何问题。当然，如果当时要能到车前去看一眼就更好了。
王守一：同志，事后诸葛亮总是容易的。事主明确要求我们的警察不要打扰她丈夫的休息，我们的同志怎么能想到她丈夫不在别墅里却在车里？
督察：好吧。我们初步认定处置没有不当的地方，回去马上向局里汇报。应该是没事了。
曹建军长出一口气。
5-34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曹建军回来了，杨树还低头坐在那里。
曹建军声音豁然开朗：杨树，放心吧，没事了。
杨树：有问题也是我的，跟您肯定没关系。
曹建军被顶了一下，讪讪地不说话了。
5-35夜 内 合租公寓客厅
李大为、夏洁、杨树和赵继伟围坐在合租公寓的餐桌旁吃着外卖烤串。
只不过四个人都看上去闷闷不乐。
李大为（对杨树）：本来我以为你跟的师父最好，没想到了，关键时刻反手一口锅就甩你身上了。
杨树：我最近都在反思自己，我可能来错了地方。
李大为：不至于吧，朋友，这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杨树：我有想过，要不要考个博士。
李大为：你不是要回市局了吗？
杨树：不想去了，我觉得这一行可能都不适合我。
李大为：你不能有一个曹建军当师父，就说这一行都不行吧？
赵继伟：是啊，我师父倒是挺好的，无论是找尿不湿还是给野猫接生，他倒是都不挑活。今天更夸张，别人家钥匙锁门里了，他掏钱给人家换锁。我最近都精神恍惚了，我这是在派出所上班吗？我是不是走错门了，这是居委会吧！（对杨树）我宁愿跟你换师父。
杨树苦笑。
赵继伟：我认真的！（激动）我早就想说了！你们看我，当社区警成天不是看监控就是跑社区，这么下去八辈子也立不了功。（转而对夏洁）夏洁，能和所长说说，给我换个师父，调我去干治安警不？
夏洁：我哪有这个权利？
赵继伟：你是英雄之后啊。你提要求所长肯定都满足。
李大为（抢在夏洁前面发作）：行了行了，夏洁是夏洁，你别老英雄之后的。
杨树：你师父真挺好的啊，沉稳，干练，和和气气的，关键是人厚道。
赵继伟：和气、厚道有什么用啊？你看他干了这么多年，才一毛三。听说当初高所跟过他，高所都两毛二了。
李大为（有点不屑）：没看出来，你小子势利眼啊。想法这么现实你干嘛来当警察啊？
赵继伟：这还用问吗？铁饭碗，收入还高，出去大家都尊敬。你到下面走走，在我们那只要穿着警服，比下面一个科长都管用。
李大为：兄弟，你这也太接地气儿了。
杨树：人有不同的需要，赵继伟这也是一种需要。
听到赵继伟这套理论，夏洁放下了手中的吃的，坐定，神色严肃。
夏洁语气冷冷的：你们要是都抱着这种想法，我劝你俩赶紧另谋高就吧！
夏洁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另外三个人都愣住了……
5-36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早会，远远的就听到会议室的笑声。
王守一：全所干警有信心发扬八里河派出所光荣传统，争取更大光荣。这结尾铿锵有力，到底不亏是博士写的。博士这么一写，我都觉得我们八里河是全市最好的派出所了。
大家哄堂大笑。杨树没笑，脸色并不好看。
王守一：另外，咱们上季度先进个人也评出来了。叶苇，你念念名单。
叶苇：张志杰、刘大鹏，孙先进，闫闯、夏洁……
曹建军伸长了脖子听着，随着叶苇结束，曹建军的神情暗淡下来。
张志杰：所长，教导员，我上个季度没干啥。曹建军和他徒弟救了个人，应该是先进。
王守一（没接话）：另外，最近所里来了四位新同志，四位同志表现都不错，当然有些人还有待改进，注意一下从一个学生到人民警察身份的转换。在新人当众，我还要特别表扬夏洁同志……
夏洁吓了一跳：我？我吗……
王守一：她一个女孩子，积极和男同志一块出警，热情接待群众，帮助群众排忧解难，尤其在阳光小区的群体纠纷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夏洁：可是所长，我也差点儿犯了错误。这个表扬我觉得受不起。
王守一还要再说，叶苇在旁边轻轻碰了他一下，王守一赶快打哈哈。
王守一：见了荣誉就让，这也是咱们八里河的光荣传统。好了，会就到这儿，赶快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夏洁吓了一跳，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5-37日 内 派出所走廊里
程浩走在前面，夏洁快步跟上。
夏洁：师父。
程浩（放慢脚步）：怎么了？
夏洁（犹豫开口）：所长怎么会表扬我呢，我明明犯错了。
程浩：就足疗店那个案子？嗨，最后你不是也没有替他们传话嘛，这说明你还是有警惕性的。
夏洁：那，那，那单提了我表扬……
程浩：嗨，你小小年纪，干嘛给自己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夏洁还是一脸疑惑。这时，夏洁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妈妈”，程浩也瞄了一眼。
程浩：快接你妈妈的电话吧，她肯定是恭喜你一上班就评上了先进，替你高兴呢。
夏洁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沉重地接起了电话。
（OS）夏母：小洁啊，妈妈今天买了海鲜，晚上亲自下厨。
夏洁声音冷淡：妈，你又和我领导、我师父说什么了？
（OS）夏母：他们跟我说了给你评上先进的事了。这也是应该的，你本来也立功了。再多几次这样的荣誉说不定就有机会调到局里，就不用在一线了……
夏洁不耐烦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秒钟，夏母的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夏洁接起。
（OS）夏母质问：小洁，你怎么可以挂妈妈电话啊？
夏洁生气：妈，我跟你说了一万次了，别再干涉我的工作！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进去哪怕一个字！
（OS）夏母：妈妈这是都是为了你啊，否则别人就把我们母女忘了。
夏洁（忍耐到极限，打断）：妈，我现在正式跟您说，我已经搬出来住了，离单位很近，方便工作。什么时候您不没完没了地给我领导打电话了，我再回家！
5-34日 内 王守一办公室
叶苇敲了所长的门。
王守一：门开着还敲。
叶苇走过来也没说话。
王守一：建军找你啦。
叶苇：没评上先进个人找我发牢骚了。
王守一：他发什么牢骚？我看他老毛病又犯了，爱出风头也就算了，现在遇到事还想甩给徒弟。
叶苇：他的心病您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他连襟处处比他强，在老丈人家抬不起头来吗？根子不在他身上，在他丈母娘身上，成天把俩女婿比来比去，有钱的是朵花，没钱的豆腐渣。曹建军想出头，肯定是好事冲在前面，坏事躲得远远的，你让他怎么办？
王守一：嘿，你是做我的工作还是做他的工作？啊？他丈母娘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自己没个判断力？你就看不出来吗？要我说根子就是他的性格。工作就不是争风头，更不是为了讨好丈母娘！
叶苇：哎，怎么就冲我来了？
王守一：我是冲我自己，咱们都得注意，别叫一个好警察在咱手上犯了错误。
叶苇抬屁股就走。
王守一：你干嘛去？
叶苇：我去做思想工作去，别让好警察犯错误。
王守一想阻拦：哎，哎……（郁闷，自言自语）一个没劝好，又得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