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强忍着不适辨认字迹。看了半天,这上面只是记载了一件关于这间监狱的灵异事件。关于事情发生具体时间的描述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了,根据内容只能大体推测出是建国之前四、五年左右的事情。事情的过程似乎是根据一个疯子的话和其他人的叙述整理出来的。那些年,这间监狱里的人害死过不少百姓。甭管你是什么人,被监狱里的人盯上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没有人能逃得过。其中,有一个长发女人不知是什么缘故,总之是被监狱的人盯上了。那是一个阴雨天气,空气湿冷,任凭女人如何哭喊求救,周围百姓只想着独善其身,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的样子。后来女人死了,有人说女子的尸体吊在监狱二层小楼上,也有人说是半裸着淹死在井里,还有人说女人是死前就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最后尸体被零零散散地扔在监狱各处……总之传闻一个比一个更凄惨可怖,但也确实就是从那时以后,那座监狱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故事里的疯子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发疯的。他发疯之前是个更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天夜里他像往常一样起来打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刚过,他刚好走到监狱围墙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十分清晰的窜到他的耳朵里,诡异的声音仿佛是落在他的心上。一股冷气瞬间顺着他的尾椎骨爬上后脊梁,在他的后背上留下阵阵冷汗。他的目光扫到了墙上的影子,顿时心跳飞快如擂鼓。他从墙上的影子上隐约看到他的背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那女人就像被他背着一样伏在他的后背上,头发在空中飘荡着,两只手臂耷拉在他的胸前。但是他低头往自己胸口一瞧,却什么都没看到。更夫也知道这个监狱里枉死了不少人,可能会留下不干净的东西,况且他还因为贪财接下了处理女人尸体的活计,因此心里更是心虚,于是脚下步伐加快,头也不敢回。等他到家以后,他再往墙上一瞅,背上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他舒了口气,安慰自己这晚的经历一定只是自己的幻觉。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那夜之后,更夫每晚走到监狱的时候都被女鬼缠身,一开始仅仅只是在他打更的时候,仅仅是在他路过监狱的时候,后来事情越发严重了,只要他一上工就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还有那女子哀怨的声音,轻飘飘地,但又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再后来就不只是晚上了,就连白天他也会感受到女鬼的存在,甚至不只是在他的背上,铜镜里,水面上,几乎无处不在。有一次他与朋友在外吃饭,仰头喝光面汤后刚把碗放下,抬头就看到对面坐着长发飘飘的女鬼正冲他阴恻恻的微笑,吓得他一口汤水喷出去,正喷了对面客人满头满身。在那之后他就变得疯疯癫癫了,每天白天捏着个兰花指一副女子的作派,逮着个人就朝人家挤眉弄眼,说些糊里糊涂的昏话,晚上就跑到监狱附近咿咿呀呀的像唱戏似的绕着监狱一圈一圈的转,直到鸡鸣才晕倒在地。当时人们都认为他这是拿了不该拿的银子被鬼附身了。
这则故事乍一看与其他各地流传的灵异事件没什么不同,可是景旭东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是一时之间却说不上来。而且这张纸是谁写的,为什么会放在这里,难道还有人在追查这件事情吗?无数疑问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景旭东突然感觉到有一束光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警觉地回头,扫视了一周,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由于他们在进来之前,已经让档案室主任清了场。这主任已经把他们当成是上面来的领导了,那可是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为“领导”办事,做得一定得是尽善尽美。此刻,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出现。除非是那些真正的领导已经结束了考察,也就是说他们已经露馅了。
景旭东一步走到窗前,从这扇窗户正好能望尽整个档案馆大院,而此时上级领导的中巴车仍然停在正中央,并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景旭东稍稍舒了一口气,可是,那刚刚那束光是……
张六乙和苟杳大少都被景旭东的反常反应吸引了过来。苟杳大少也朝窗外探了探,又凑到景旭东身边小声说道:“景兄,有什么异常吗?”
景旭东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向档案室中资料架的方向瞟了瞟,苟杳大少和张六乙立刻明白了景旭东的意思,三人向着那个方向不动声息地移动了过去,然而翻遍了每一排每一列,也没有搜索到一点人的踪迹。
张六乙对景旭东说道:“景大哥,是不是看错了?这个资料室就这么大,应该也没有什么能藏得下人的地方吧。”
的确,资料室也不大,景旭东环顾四周,此刻也觉得这样一个局促的空间内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应该是没有任何人。难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突地一阵阴风吹过,景旭东感觉脊梁一阵发冷,耳边似乎飘过一声低低的呢喃,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张六乙和苟杳大少齐齐看向他,不明所以。景旭东的眼神忽然落在了资料架尽头的窗户上,他总觉得应该是有哪里不对劲,好像和来时不太一样。
“六乙,你注意到没有,这个窗子我们来的时候是开着的吗?”
张六乙摸了摸脑袋尽量回忆着:“好像是……没有吧!”
景旭东缓缓走近了那扇窗子,从那扇窗子向外望去,窗外便是这档案馆的后院墙,这个楼与院墙之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估计是太久无人打理,过道上已经长满了高高的荒草,茂密地完全遮挡住了地面。
景旭东轻轻将那扇窗户关上:“咱们抓紧时间吧,得在那些真正的领导开完会之前离开这里。”
苟杳大少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又忽然止住了。几人再次回到桌前,他们按照刚刚那张照片上的线索按图索骥,想要确定那个地点如今的具体位置,然而翻遍了所有的资料仍旧是一无所获,这个地方就好像是只存在于那个特定的时间点一样,从那个时候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文字和图片记载。
“这是不是有点太干净了?”张六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倒是提醒了景旭东。的确,关于这个地点之后的史料记载的确是太干净了,只要存在于世上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而如今他们所找到的这个地方,之后的记录中没有丝毫的提及,就好像突然在一个时间点之后在世上毫无缘由地蒸发了一样。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苟杳大少和张六乙的眼睛都看向景旭东。
景旭东继续说道:“应该是有人刻意将这个地点后来的史料记载给抹去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笑声,就好像那个灵异故事中描述的一样,吓得他们几个汗毛直立,立刻摆开架势进入警戒状态。刚才被景旭东关上的窗户不知何时又打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过来,窗户僵硬着摆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就是刚刚那声女人的笑声。他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下来,后背那一层冷汗这才逐渐消了下去。
资料室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几人又警觉起来,景旭东再次看向窗外,已经有工作人员提前站在了院子中。想必是楼上的真正领导们已经结束了会议。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