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回答的时候，声音很小。
她快睡着了。
宋逸舟喉间逸出声轻笑，掌心顺着她后颈缓缓抚过长发，如同逗弄掌中的雀儿，“睡吧。”
沈棠睡着了。
睡梦中。
有一道藏在记忆里的声音在和她说话。
"棠儿，跨海大桥堵成停车场了。"
慢慢的，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
她拿着手机，手机屏幕里是一张儒雅又俊美的脸。
她故意将脸凑近摄像头，圣诞树彩灯在瞳孔里碎成星，白皙脖颈上戴着的一枚海棠花项链一晃一晃，格外吸睛。
“那就迟点来，或者明天来吧！”她说。
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决定乘坐直升机过去。”
她愣了愣，“可州哥你恐高啊。”
男人轻笑了一声，“上个月我就答应了你，平安夜要陪你吃饭，我不想食言。”
她还想再说什么，男人又说，“我现在去准备，晚上见。”
就这时，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耳朵里也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过了会儿，声音清晰了。
画面也有了。
她拿着平板电脑，看着网络上的热搜视频。
救护车、消防车、警车三种警报的声音混杂，记者举着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话筒：“慕氏集团总裁慕承州所乘直升机在深城海湾坠毁，导致机上四名乘员均下落不明，目前飞机残骸已被打捞上岸……”
刹那间，她的头皮如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颅腔内游走着滋滋作响的电流，直到嗡鸣化作尖锐的耳鸣刺穿耳膜。
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在喉间骤然绷紧，连呼吸都邹然滞住。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手颤抖的捧着平板电脑，瞳孔紧缩成一个漆点，喉咙里迸出的尖叫带着血腥味。
“州哥——！”
“州哥！”
记者的声音还在：“慕氏集团的董事长和夫人已经到达现场，慕夫人已经因过度伤心而昏厥，救援队确认......”
“州哥！”
“州哥！”
“棠儿……”
“棠儿！”
就这时，宋逸舟的声音传来，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并在下一瞬，察觉到自己脸上有许多泪水，以及还有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她的脊背。
宋逸舟撑起上半身，“怎么了，怎么哭着喊我？”
夜色朦胧，沈棠看着男人隐在黑暗中立体的轮廓，身子先是一颤，旋即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蚀骨的痛苦同时攥住心脏，“州哥！”
“州哥，你还在吗？你还在！”
宋逸舟赶紧抱住她，“我当然在，告诉我，做什么噩梦了。”
沈棠哽咽着说，“你永远的离开了我！”
认识沈棠半年了，这是宋逸舟第一次见沈棠哭。
甚至还是因做了个关于他的噩梦，而哭着从梦中醒来。
她单薄的肩头在黑暗中不住颤抖，宋逸舟怔住，喉结连连滚动。
愣了数秒，宋逸舟又把沈棠往怀里拢了拢，声音温柔道，“不会的，那只是梦。”
“嗯……”沈棠搂住了宋逸舟的腰，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女人的柔弱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宋逸舟轻抚着沈棠的背，轻声道，“不怕，不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四个字，填进了沈棠的心里。
男人的体温，也让她觉得安心。
很快，她又睡着了。
她后来很容易失眠，就算睡着，也多梦。
她又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还小，是十八岁的时候。
有人朝她的头发上扔了一把烟头。
她又气又害怕，因对面，是一群街头痞子，她躲还来不及。
就这时。
身穿黑衬衫黑西裤，总是把头发朝后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宋逸舟冷着一双眼走了过来。
那群痞子看见他撒开了腿就跑，她正要回头去看，一道光却照在了脸上……
睁开眼。
已经上午了。
一道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而她的身旁，宋逸舟侧着身子还在睡着。
沈棠瞧着男人的睡颜，滞了许久，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拉长了视线。
过了会儿，她又转头瞧着宋逸舟的睡颜，脸上勾起了美丽又裹挟伤感的笑意。
继而她坐起了身，捞过睡衣开始往身上穿。
刚穿上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醒了？”
“嗯。”沈棠瞧着男人慵懒的模样，“舟哥再睡会儿，我给你做早餐。”
宋逸舟手用力，把她拉进怀里，“先告诉我，昨晚到底梦见了什么？”
沈棠垂下眼眸，不看他，“梦见……我和舟哥遇到了一群坏人，我很害怕。”
宋逸舟低低的笑了两声，“谁还能有我坏？”
沈棠也跟着他扬起了唇角。
宋逸舟抬手卷了一下她的长发，“棠儿，我想吃你做的溏心蛋。”
“好。”
沈棠洗漱以后刚准备去厨房，手机响了。
是南烟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在厨房接起：“喂，烟烟。”
“昨夜睡的好吗？”
沈棠默了默，“虽然还是做梦了，但睡的挺好。”
南烟，“看来闺蜜的确不如男人啊……”
“胡说。”沈棠笑了声，“但是，我一开始做梦梦见了他，后来又做梦，梦见的，却是宋逸舟。”
南烟沉默了片刻，“那你最近，还要找别人吗？”
隔了良久。
沈棠才说，“不找了。”
宋逸舟在她这里吃过早餐，就离开了。
沈棠又回到了床上歇着。
上午。
街道上都弥漫着圣诞节欢乐的氛围。
在MetisAI公司大厦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温以蓁身穿一身圣诞红红裙，坐在茶桌前，神色凝重。
宋逸舟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语调温润，“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温以蓁端过茶水一口喝掉，之后攥了攥手，才开了口：“舟哥……”
“嗯。”
“我昨晚，看到你和沈棠接吻了。”
宋逸舟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
温以蓁的双手越攥越紧，隔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你喜欢她吗？”
宋逸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神色冷淡，“你说，你想干什么？”
温以蓁低下了头。
片刻后，她又抬起，“我是真心喜欢你，舟哥，你喜欢我吗？”
宋逸舟下巴微微抬起，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又给她在杯子里倒上茶，“好好表现，棠儿可是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