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公子项竹露面,请众人前去赏花。
泾水之畔的日照花天下闻名,春日阳光洒下来时,日照花金灿灿的,特别耀眼摄人。
赏过花后,国君们被请去泛舟,国中公子都被留下玩六博。
这是盛行于各国之间的兵种棋戏,以吃子为胜,几乎所有贵族士族都会玩。
公子卓无野很喜欢玩六博,乌鸿雪在这方面是好手,也曾教导于他。因此今日见公子项竹带大家玩六博,他很积极的参与进来。
但众人没想到,公子卓无第一个挑的对手便是邓国公子。
原本其他人都是随机抽选的对手,可公子卓无这么强硬的指定,是个人都看出来两人之间气氛不对。
公子项竹打圆场,笑吟吟的说:“国君说,今日六博他来留个彩头,众人暂且抽签来做决定。到最后谁能胜出,谁便拿走这彩头。”
说罢,公子项竹侧过身,露出一块精美无暇的玉璧。
那玉璧拳头大小,通体莹润上刻云纹,极其精美。众人只是瞧一眼,便不由得轻了呼吸。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块玉璧做游戏的彩头,这俞国果然富庶!
公子卓无瞧见着玉璧,好胜心更加浓烈,只是却不好再指定邓国公子了。
侍从劝他:“公子六博技艺出众,待最后赢了众公子拿到这玉璧,才是美谈呢!”
公子卓无被这话劝下来,狠狠的瞪了眼邓国公子,扭头抽签去了。
他年纪虽小,在六博这块却是技艺高超。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三个公子接连败下阵来。
公子项竹在旁边看了会,夸赞了公子卓无几句,又去对面桌看。
这次夸赞的是邓国公子。
原来这其貌不扬的邓国公子,竟也有一手好的技艺。
公子项竹夸赞的声音很高,公子卓无听到后,抬起头看过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邓国公子洋洋得意的抬起头,察觉到公子卓无的视线后,颇有些挑衅的扬了下眉头。
这番举动,叫公子卓无心中的怒火燃到更盛。
想起昨日邓国公子的话,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奔过去,朝对方嘴上抽一巴掌。
可眼前的比赛还在继续,公子卓无只能暂时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待两边的人都结束了,最后剩下的人,巧合般的只剩下公子卓无和邓国公子。
两人在棋盘对面坐下,互相盯着时,公子卓无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形成实质。
这大概是最经常的一场比赛,所有公子都围了过来。公子项竹却好巧不巧的有事离开,这馆中便只剩下看热闹的众公子。
大家知道这两人生了嫌隙,恩怨还比较大,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拱火。
但不管怎么样,邓国公子玩六博的本事,的确要比公子卓无高一些。
公子卓无苦苦支撑片刻,可最后还是无力的败了下来。
眼见着自己的棋子被吃掉,胜败已定,公子卓无抬起头,盯着邓国公子怒道:“你敢?”
邓国公子只觉得出了一口气,他双臂环抱,得意洋洋道:“怎么?堂堂孟国公子,却是输不起吗?若是换做公子伯阳,人家应该不会像你这样吧?”
这样的叫嚣,犹如一巴掌狠狠拍在公子卓无的脸上。
他在孟国时被严埠等人捧着,来俞国后又被这些侍从和其他公子捧着,少年人的心态早就被养得骄纵和狂妄。
惊怒中邓国公子丑恶的嘴脸,好似在不断地被放大,公子卓无想都不想,捞起手边那青铜器具便对着邓国公子狠狠砸过去。
一连串的惊叫之后,邓国公子满头是血的倒在了桌边。
看他断了气息的模样,几人惊恐的大声道:“杀人了,杀人了!”
俞国禁军几乎是眨眼间就冲了进来,方才离开的公子项竹,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回事?”公子项竹朝前边看过去。
此时的公子卓无似乎还没回过神,手中拿着那笨重的青铜器,神色呆呆的,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邓国公子。
直到公子项竹走到了他面前,公子卓无才怔怔的抬起了头。
公子项竹皱起眉头,声音冷厉:“孟国公子缘何要杀了邓国公子?”
一句话,将公子卓无的神思全部拉回来。
他看向自己的手,那青铜器尖锐的边角沾了血迹,而地上的邓国公子早就了无生息。
公子卓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张的扔掉那青铜器,白着脸连连往后退:“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公子项竹深深的看他一眼,转头看向其他人:“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诸位公子面面相觑,没一人敢出声,还是邓国公子身边的随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了个清楚。
听说公子卓无因为输掉游戏,而愤起杀人,公子项竹叹息道:“孟国公子,如今人证物证确凿,我也无法包庇你。待诸侯回来,你亲自对邓侯去解释吧。”
身后的俞国禁军绑了公子卓无,邓国公子的尸体,也被俞国侍从好生收敛了起来。
经此一变,所有公子玩乐的心思褪去大半,忽然有些想起家来。
毕竟在自己国家中,可没有这种因为一场游戏最后丢了命的事。
只是这时候,众人才惊觉他们在俞国,竟然已经待了快两个月了。
而这两个月里,国内国外的变数却是非常大。
众国君游湖满意而归,邓侯还没歇一口气,就听说儿子被打死了。
他怒火冲天的找了过去,发现始作俑者竟然是孟国公子卓无。
邓侯拔出佩剑,坚定的要公子卓无给自己儿子偿命。
公子卓无哭着爬到孟侯脚边,祈求孟侯救救他。
孟侯正犹疑不定时,邓侯为儿子怒发冲冠,直接撕掉衣袍对孟侯道:“今日公子卓无的命,寡人一定要留下。此后我邓国与你孟国,不再是盟友的关系。”
邓侯割袍断义,孟侯变了脸色。
但公子卓无的命,到底还是没救下。
邓侯不顾任何人劝阻,亲自杀了公子卓无,然后扭头便带着邓国的人离开。
公子项竹连忙追去,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甚至还亲自送着邓侯出了边境。
这边的孟侯傻了两日,也终于想起自己该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