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曲被三国瓜分,陈璜被捆绑着到了辽平。
到达辽平后,他和自己的爱将宣闻见了面。
看宣闻身上血迹斑斑,比自己还狼狈时,陈璜抱着的最后一丝期望也没了。
野心勃勃的陈王没了左臂右膀,好似雏鸟那般脆弱无助,自然再难以折腾。
孟扶光坐在帅帐里,使眼色叫人把陈璜和宣闻押下去后,对翁青道:“之后的战局,便交给你了。”
天子被捉拿,宣闻也翻不起浪,剩下的战事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几乎可以说是白送的战功。
所以翁青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孟扶光,问道:“那将/军?”
孟扶光弯唇,语气温和道:“我回去嫁人。”
翁青脸色瞬变,立刻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俞白景。
他想起当时和孟扶光私下交谈。
那时候的孟扶光野心勃勃,想要将俞国都一起吞并,让孟国成为天下霸主。
那时候的孟扶光,并未把男女情爱放在眼里。
可现在,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孟扶光的雄心壮志就没了。她甚至为了一个男人,甘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
翁青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孟扶光。
孟扶光耐心解释:“孟国有我兄长,我很放心。翁青将/军,我知你能力出众,但有我在孟国军中坐镇,你便很难出头。我的存在于孟国君王和孟国将士都是一根刺,所以我要自己把这根刺拔掉!”
这样的话,叫下边坐着的将领都脸色大变,翁青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们都听说过孟国的那些个流言,说什么女公子功高盖主,说孟王应该是她等等……
但众人都知道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公子伯阳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难道孟国终究要走上分裂的道路吗?
孟扶光特意这么解释,就是在为了她的兄长让步?
翁青忍不住看向俞白景,眼中满是敌意。
女公子这样出色的人物若是去了俞国,以后岂不是成了孟国的劲敌?
俞白景被他盯着,也不恼,笑说道:“结俞孟之好,俞、孟二国便是姻亲百年的盟友,翁青将/军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翁青只觉得是俞白景用花言巧语骗走了孟扶光,恨恨的冷声道:“倒是我小瞧了俞王。”
俞白景叹口气,也没解释。
众人不欢而散,俞白景走到孟扶光面前,有些委屈道:“昭儿,你那些爱将都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尤其叫曹牧的那小子,恨不得用眼神将我千刀万剐。”
孟扶光被逗笑,最后叹口气道:“暂且委屈你一段时间。”
俞白景瞧着孟扶光神色也有些失落,心中微顿,又立刻换了语气哄孟扶光道:“一点委屈而已,我俞白景又不是受不得。昭儿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便是。”
孟扶光这才抿唇微微笑了下。
女公子要嫁人的事情,如风一样迅速的传回了孟国。
一时间,朝堂上众人心思各异。
乌鸿雪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支持孟扶光的武将,都有些不解的替孟扶光说话,希望孟伯阳能把孟扶光留下来。
毕竟这可是孟国的战神,有她在,孟国从上到下心中才能踏实些。
但譬如严埠这种人,就巴不得孟扶光赶紧走了。
说什么孟扶光年纪也大了,该成亲就成亲,一国之君的妹妹怎能被耽误的成不了家?
假惺惺的为孟扶光考虑后,又给孟伯阳煽风点火,表示孟扶光威望过高,会有碍孟伯阳的地位等等。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孟伯阳没有明确表态,但之后叫乌鸿雪准备各种珍稀玩物,还有金器玉势,从行动上表示了要把孟扶光嫁出去的决心。
孟国人便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
君主的决定,没有人敢擅自反驳,当下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孟扶光回国时,已经到了春夏交替的四月。
俞白景没再跟去孟国,而是回了俞国筹备大婚。
翁青被留在外边继续南征北战,虽然对这件事有些接受不了,但在孟扶光离开时,还是表示了衷心的祝福。
但他最衷心的一句话,却是如果孟扶光嫁入俞国后,为了俞国来犯孟国,他也定不会念旧情。
俞白景面对这种威胁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说,唯有孟扶光笑着笑着便叹了口气。
她带领大军一路往孟国去,陈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看开了,一路上都在对着孟扶光阴阳怪气。
孟扶光也不把他当做一回事,偶尔回应一两句,却是怼的陈璜面色晦败。
大军进了孟国后,百姓都在夹道热烈欢迎。
陈璜坐在囚车里,远远看着最前方骑在马上的女子。
身姿挺拔如苍翠青竹,万千青丝被高高束起,只留下纤细修长的脖颈。
那身盔甲在阳光的倾洒下,反照出刺眼的光芒。陈璜只觉得有些看不清孟扶光的神色,却偏偏又看清了她眼底的温柔和笑意。
温柔……原来孟扶光也是会有这么一面吗?
两旁百姓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陈璜转过头看向街道,却迎面被一个臭烘烘的东西糊了脸。
比起脸上的疼痛,这东西的臭味更叫他难以忍受。
陈璜连忙扒拉开覆盖在脸上的臭菜叶子,爬到囚车角落里呕吐。
一抬头,看到十来岁的一个少年,正在嘿嘿的朝着他笑:“打死你,你个狗暴君!”
陈璜气得目眦尽裂,少年却朝着他扮了个鬼脸,又追着最前边的孟扶光去了。
陈璜脸色青黑,却碍于被困在囚车中,到底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身为天子,享受着全天下百姓的敬重,可一朝却沦落为阶下囚,最后还要被这贱民小儿欺辱!
“孟扶光!”低低的怒吼从喉咙里嘶哑着出来,旁边却冷不丁的冒出一道女声。
“喊我们将/军作甚?”
陈璜被吓得一个激灵,抬头却见一个妇女牵着孩子走在囚车边。
她对陈璜毫无惧意,哪怕知道这是原来的天子,眼里也只有厌恶和嫌弃,却无半点怯意。
陈璜知道自己大概又要被欺辱一次,这次很有先见之明的躲在了角落里,那妇人却问道:“你就是那个人屠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