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
俞白景忙拦住了她。
孟扶光抬头,盯着俞白景道:“这就是你想带我来看的好戏?”
俞白景一时哑然。
其实他只想叫孟扶光看到陈璜淫/乱的一面,却没想到,陈璜骨子里还有暴虐的倾向。
不论是方才的渔家女,还是眼前这两个女子,恐怕在他的折磨下都活不了多久。
可俞白景还是挡住了孟扶光:“人各有命,你今日若出去,便是和陈璜翻脸了。”
孟扶光却道:“你不就是想叫我和陈璜翻脸吗?”
俞白景眸子微缩,看着孟扶光没说话。
孟扶光道:“你在我面前时时说陈璜坏话,处处掀开陈璜虚伪的面孔,所图什么?”
图什么?
自然是图眼前这个人。
可俞白景说不出口,他也知道自己的手段太过卑鄙,那些拙劣的心思根本就放不到台面上来。
他从来都不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以被孟扶光斥责被孟扶光鄙夷,也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
“陈璜来女闾并非只为寻欢作乐,我想要你看的好戏,不止这些,后边必然还会有人前来和他相见。”
俞白景恳切解释,孟扶光却只觉烦躁。
不堪入耳的声音不间断传来,好似千万只蚂蚁在脑袋里爬,扰得她身心都难受。
孟扶光用力抿起唇,还未说话,便见屋门又被推开。
看到来人,她瞬间变了脸色。
宣闻。
前世奉陈璜之命,屠杀孟国数万百姓的王室大将。
这人出身贵族,骁勇善战却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上辈子就与孟扶光常常政见不合,可惜孟扶光身份压住了他,他虽不服却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后来,陈璜趁孟扶光边疆平叛之际,派宣闻征讨孟国。
宣闻借此机会公报私仇,杀了很多孟国百姓,连妇孺都没放过。
这血淋淋的仇恨,叫孟扶光心中瞬间翻涌起来。
俞白景再次眼疾手快的拦住她,语速极快道:“外人都道宣闻忠心陈王,却不知他早被王太子收买。陈瑜想拉拢宣闻,宣闻不表态不拒绝,还以此套取陈瑜那边的消息……”
孟扶光打断了他:“那你今日该带过来的人,不是我,而该是王三子。”
“但无论是王太子还是王三子,最终想要拉拢的人都是你,是你们孟国。”
俞白景盯着孟扶光,语调低沉下来:“女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中的重要性吗?”
孟扶光仰着头看他,道:“我当然知道。”
俞白景道:“那……”
“但我最终选择谁,都和你无关。”孟扶光稍稍撤开半步,与俞白景拉开距离,“俞白景,你的野心不止俞国,还有整个天下。”
“我早早就与你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会是朋友,只会是敌人,所以我与王室诸子之间的事,你莫要再插手。”
这话刺得俞白景难受,连眼眶好像也酸涩起来。
他盯着面无表情的孟扶光,盯着那乌发中斜斜插入的白玉簪,恍觉今日的亲近,好似是一场梦。
梦醒了,眼前人依旧变成了那个疏离冷漠的孟国女公子。
俞白景久久无话。
孟扶光也沉默下来,她对俞白景的感官很复杂。
烦这人聒噪,烦他的不知进退。可大约是上辈子与他交手最多,了解最多,诸公子中她能说得上话的,竟然唯有这人。
若非天生对立,也许她能和俞白景成为朋友。
孟扶光抿起唇,扭过头去看了眼外面。
宣闻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没有阻止陈璜,甚至还加入了进去。这雅间里又多了几个女子,叫声婉转却又凄惨。
孟扶光不想再看到那两人恶心的嘴脸,索性说:“我要走了。”
俞白景低低道:“出不去。”
孟扶光尝试着推了下窗,见可以活动,便道:“我从这里走。”
俞白景连忙拦住她:“此楼馆甚高,你从这里跳下去岂不受伤?”
“难不倒我。”孟扶光说着,已经伸手推开了窗。
外边正好停了,推窗的声音便格外明显,宣闻瞬间警惕转头:“什么人?”
孟扶光再无顾忌,直接推窗跃出去,还顺手抓住了俞白景。
“一起走,留下来等死吗?”
俞白景被她抓得一个趔趄,肩膀撞过去,孟扶光挽发的白玉簪掉落,如瀑青丝瞬间披散在了身后。
二人如同跃入空中的纸鸢那般,朝着楼馆外的小巷快速坠下。
情急之中,俞白景仓促揽住孟扶光,将人牢牢护在怀里。
“砰!”
重重的砸地声,惊散四周鸟兽。
俞白景被摔得耳晕目眩,孟扶光虽然清瘦,却因常年练武体重并不轻。他主动垫底后,孟扶光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双手还支在了俞白景胳膊处,将那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撑裂。
俞白景倒吸口凉气,声音发颤:“疼……”
孟扶光抬起头看了眼那窗子,然后迅速爬起身,将俞白景连拽带拖:“别废话,快走。”
两人窜进小巷中,身影很快隐入黑暗。
宣闻跑至窗边,只瞧见了两道模糊的背影。
他拧着浓黑的粗眉,嗓音低沉道:“跑了。”
陈璜衣衫不整的坐在榻上,脸色有些难看:“能瞧出是什么人吗?”
宣闻摇摇头,他拢好衣襟,转身时瞧见地上掉了枚白玉簪。
这白玉簪做工精细、色泽清透,一看就是上品。
宣闻把簪子捡起来拿到陈璜面前:“能用得起这玉簪者,不是王子,便是馆舍内某位公子。”
陈璜接过簪子,仔细摸着上面的纹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陈瑜和俞白景的脸。
他手指一点一点握紧簪子,最后冷笑了一声。
“先叫人查查,今日结伴进入女闾的,都有哪些人。”
……
孟扶光还未出巷子,就发现头发散了。
她转头看向俞白景,脸色有些凝重:“簪子掉在了那里。”
俞白景安慰她:“无妨,他也不知那簪子是你的。”
孟扶光说:“我今日下午戴着簪子时,馆舍内诸公子都见到了。”
俞白景沉默片刻,忽而试探问道:“如此说来,你其实很喜欢这白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