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项竹撇了嘴,百里竫嘿嘿直笑。
作为当事人的孟扶光,却恍若未闻,安安静静的坐下吃东西。
这水果也不知是哪里产的,个头不大,颜色却很漂亮。晶莹剔透的模样,咬开后汁水格外冰凉甜美,是消暑的好东西。
孟扶光吃了几颗就没再动,把盘子推过去给了公子项竹和百里竫。
公子项竹立刻眼睛一亮,连连说道:“还是女公子体贴,多谢女公子。”
百里竫也拱手道:“今日就托女公子的福了。”
那两人小心翼翼的捻起了果子,孟扶光扭头看俞白景:“你平日里苛待他们了?”
俞白景哭笑不得:“哪能?这果子难得,我这宫里统共也没多少。自己都吃不得,他们自然也就吃不得,这是在你面前卖惨呢!”
孟扶光听到这话,眉心动了动,又回过头把盘子拽过来。
公子项竹和百里竫同时抬头,她镇定自若道:“给你们国君留点。”
公子项竹瞬间又垮了嘴,百里竫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很是顺从道:“是是,女公子。”
至于俞白景,那灼热的目光落到孟扶光脸上,叫孟扶光竟一时不敢迎上去。
四人吃着水果说了会闲话,孟扶光才提起关税一事。
俞白景说:“待这些大宗小宗对定息之事烦恼透顶的时候,寡人再把免除关税的事宣布下去,到时候,看他们忙于哪边?”
他这话有些小孩子气,孟扶光便没搭话。
过了会,俞白景主动问道:“女公子今日回来,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说起这个,百里竫连忙插话:“女公子今日说,定息一事,或许可以成功。”
这话落下,几道目光全部都直勾勾的朝着孟扶光看来。
孟扶光被三人盯着,也不局促,看向俞白景缓缓开口:“国中政务,大部分都由几大宗子控制,卿大夫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所以推行变国之政时伤害的是他们集体的利益,他们也能够同时反对。于大宗子而言,地位崇高权利丰厚,所以岿然不动。于小宗子而言,他们前面有帮忙抵挡一切不利的大宗,只需要跟着摇旗呐喊……”
孟扶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俞白景很是了然的点点头:“所以呢?”
孟扶光紧接着说道:“所以,在推行任何变国之政之前,最好是将他们这牢固的利益捆绑拆开!”
俞白景对这件事也考虑过,只是如何拆解,却没有多少思路。
国中能用的人,都出自宗族,都是士大夫一流,所以替他筹谋举策的人也没有多少。
现在孟扶光在,他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俞白景看着孟扶光,眼含期待的说道:“所以女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孟扶光说:“俞侯不是有置公币的打算?置公币的过程详细而繁琐,最主要的是公币的铸造以及矿山的开采,这两个重任就需要挑选合适的人来操持。”
孟扶光的话只说到这里,俞白景却已经懂了。
矿山开采以及公币铸造,按理来说都应该归属于国家,但目前情况来看,归属于国家和归属于卿大夫之流也没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直接将其作为筹码,成为拉拢卿大夫的手段。
俞白景说:“将其权利分给严、曹二宗?”
孟扶光点了头:“如此或可推进定息之事。若是条件谈不妥当,俞侯大可以从民氓百姓中挑选适用人物提拔来用。再不济,别国能力出众的的落寞贵族,不也可以奉为上宾吗?”
孟扶光后面说的这几点,俞白景还没有想到。
一来俞国能人其实也不少,就是不为国君卖命罢了。二来众人都知道他这个年轻的俞侯不好相处,也就没有什么大胆的平明敢来自荐。
但要与士大夫家族做出长久的抗争,恐怕还真的得破格提拔平民百姓。
俞白景郑重的点了头,说道:“我回头再好好仔细想想。”
孟扶光又想起宿曲大街上的闲汉,对俞白景说:“那些闲汉倒是快成为俞宫外的一道风景了,这些人大多都是被逼走投无路的,若是国君将这些人利用的好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俞白景全部记下,并叫公子项竹也去将这些事处理好。
定息朝会结束后的一段时间,俞都好一段时间都格外的风平浪静。
卿大夫们没有任何动静,冷眼旁观者国君折腾。
定息之事遭了反对,推行不开,俞白景便也将其撇下,不再强求。
倒是那宿曲大街越挖越宽,到结束之时,已经能够并行通过六辆车驾。
这样宽阔的大道,俞国百姓从来没有见过,卿大夫们也没见过,更是摸不准这位年轻国君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实在无聊了,挖着路来玩玩吗?
可是众人没想到,宿曲大道刚铺好后的第二日,国君就下达了一道君令。
俞国免除关税半年,直到来年开春,这项国策才结束。
这样突入起来的政策,打了俞国卿大夫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俞白景没有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直接叫下边的人执行君令,还请了曹氏宗子入宫。
众人也不知道他们详谈了什么,总之曹子天始明时入宫,再回来时天色都晚了。
再然后,这项君令就毫无遮挡的推行下去了。
一时间全天下听到风声的商人们,全部朝着俞国赶来,只是短短半个月,俞宫外的宿曲大道就热闹起来。
而这半个月里,卿大夫们还在纠结,当时国君邀请曹子入宫叙谈,到底谈了什么,为什么曹子这次完全支持了国君,而严氏宗子却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众人还在不解,俞白景却已经不管那么多了,等到天气稍微凉快些,便喊上孟扶光说要去宿曲大街亲眼看看如今的商市。
孟扶光自无不可,众人乔装打扮一番出了宫,驾着车往宿曲大道去。
谁知才到大道街口出,车马就进不去了。
负责维护治安的御士说,前面不允许车马进出,无论来者何人,都要下车步行。
俞白景听到这话还挺高兴,便下了车带着几人步行往里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