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春
1，高级花园 日 外
婚礼现场，宾友如云，在草坪上分立两边，草坪中间铺红色地毯，通往婚礼台前。（叠化）
音乐声中，林默生穿黑色燕尾服，丁易青披白色婚纱，在童子的尾随下，挽手并肩走过婚礼甬道。（叠化）
林默生和丁易青站在台上，顾静江致辞。
顾静江：默生，从今天开始，我就把易青交给你了。我希望你们今后能相敬如宾，互助精诚，做一对人人羡慕的好夫妻。
林默生点头，丁易青感动地看着顾静江。（叠化）
林默生为丁易青揭开面纱，拥抱，亲吻。
顾静江和徐管家从热闹的人群后退出，离开婚礼现场。
2，顾公馆 日 内
客厅里，两位客人坐着喝茶，顾静江快步走入客厅，对着两人连连作揖。两个客人站起。
顾静江：难为情啊，还让两位等我，实在是怠慢了。
客人甲：该难为情的是我们，顾先生女儿大喜之日，我们还来打扰。
顾静江：我本就不喜热闹，还有日本人在场，我早就呆不住了。
顾静江请客人坐下。
顾静江：路上辛苦了，戴先生好吧，我跟他也是多年未见了。
客人甲：戴老板一切都好，今天来，一是向顾先生道贺，二是给您带来一封戴老板的亲笔信。
客人甲掏出一封信，递给顾静江。顾静江拿过信封看了一眼，没有拆开。
顾静江：戴先生百忙之中还惦记着老朽，实在愧不敢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去楼上书房详谈吧。
三人走上楼梯。
3，林默生寓所卧室 夜 内
婚房内，贴着大大小小的喜字，床上放着大红被子，一片新婚气氛。丁易青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取下首饰。林默生走到丁易青身后，露出夸张的神情。
林默生：这是谁家的新娘子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丁易青：连谁家的新娘子都不知道，还敢跑进来，真是大胆狂徒。
林默生：我这个大胆狂徒啊，现在还真有点心虚。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镜子里的真是我林默生的妻子，我真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丁易青：林专员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林默生：这不叫油嘴滑舌，这叫有感而发，是一片心声。
丁易青白了林默生一眼。
丁易青：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认错了人，挨了人家的骂，我以为红
玉姐给我介绍的是个老学究，没想到是你这个英俊小后生。
林默生：再想想，那是第一次吗？
丁易青：怎么不是啊，是你糊涂了吧？
林默生：那新潮照相馆我见到的那个女学生打扮的姑娘又是谁呢？
丁易青：啊，想起来了，那个谦谦君子还真是你啊。好你个林默生，当时我就说在哪儿见过你，你还不承认。
林默生：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怎么能承认呢？在凯司令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真是神奇。虽然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我相信，如果人有上辈子，我们上辈子肯定是认识的。
丁易青感动地看着他，林默生顺势搭住丁易青的肩膀。
林默生：说实在的，易青，这个时候嫁给我，委屈你了。按道理说，我应该给你一个美满稳定的婚姻，可现在，我们却还要继续从事艰苦的工作，还随时有各种危险……
丁易青：我没那么娇贵，既然嫁给你，我就不会在乎这些。不管是今后做妻子也好，战友也好，我都会全心全意的在你身边支持你。
林默生：丁易青小姐，不，敬爱的林太太，此刻，我谨代表上海市财经委员会专员林默生先生郑重的向你表示感谢，向你鞠躬。
说着，林默生做了个鞠躬的动作。丁易青笑。
丁易青：我以前怎么一点没看出来你脸皮这么厚的。
林默生：现在可来不及了，生米煮成熟饭喽。
丁易青：唉，也只能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丁易青假装一脸无奈，林默生开心的将丁易青拥入怀中。
4，财经委员会林默生办公室 日 内
林默生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看文件，秘书小冯敲门。
林默生：请进。
小冯进门。
小冯：林专员，中田先生的车子在楼下，通知您赶紧下去。
林默生一愣。
5，财经委员会楼前 日 外
财经委员会门口停着两辆轿车，一个黑衣人站在后一辆车边。林默生从楼里走出，走到这辆车前，黑衣人打开后车门，林默生看见车里坐着一身西服的中田，正微笑着向他示意。
6，街道 日 内
林默生坐在中田的车里。
中田：默生君，没提早通知你，就开车来接你，很是冒昧啊。
林默生：中田先生客气了。只是不知道这是要我陪同去哪里啊？
中田：哦，是去顾公馆，找你的老丈人顾静江先生。
林默生一愣。
林默生：中田先生找我岳父有什么事？
中田：谈不上什么事。顾先生是上海滩闻人，这些年韬光养晦，一直无缘结识。现在，他成了你的岳父，我们也开进了租界，所以有机会让你陪着一起去看望看望他。
林默生的脸上滑过一丝忧虑。
7，顾公馆客厅 日 内
顾静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刘妈匆匆跑来。
刘妈：老爷，姑爷带了几个日本人来了。
顾静江一怔，放下报纸，正狐疑，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只见林默生带着一身西服的中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日本便衣。一个拎包，一个拎着一个小箱子。
中田：默生君，这位就是顾静江顾先生吧。
林默生：对。顾先生，这位是上海市政府特别顾问中田大佐。
顾静江慢慢起身，中田迎向顾静江，伸出手。
中田：你好，顾先生，久仰久仰。
顾静江有些尴尬的跟中田握了握手。
顾静江：请坐。
中田在顾静江身边坐下，顾静江看了眼林默生。
顾静江：默生，中田先生这么重要的贵宾光临寒舍，你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林默生：中田先生也是公务之余，临时决定来看望你的。
中田：顾先生在上海那是鼎鼎有名啊，可以说是大东亚共荣圈里不可缺少的人物。记得当年曾邀请先生出山，顾先生虽然推辞未就，但素来重视日中友好，是日中提携，东亚共荣的模范。中田今天特意过来，登门拜访。
顾静江：中田先生见谅，不是我故意推辞，实在是老病缠身，而且一年不如一年，恐怕今日更难承担你们的厚望。
中田：明白，顾先生放心，我今天来并非是让你出山工作，而是要授予你一项荣誉，嘉奖你为日中交流作出的贡献。
说完，中田朝着拎提包的随从招了招手，那人从包里拿出一样红丝绒包裹的东西。中田接过，打开丝绒，是一块镶嵌在红木底板上的盾形银牌，上面写着：顾静江 日中亲善大使。中田将银牌递给顾静江，顾静江只能接过。
中田：顾先生，请看前面。
顾静江往前一看，只见那个拎小箱子的，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照相机，连着按了几下快门。镜头里，顾静江有些尴尬。
8，林默生寓所 夜 内
林默生和丁易青往楼上走。
丁易青：这日本人也太坏了，什么鬼主意都想的出来。
林默生：我估计明天报纸上就会有这张照片。顾先生在上海威望高，日本人又占领了租界，不想摆刀弄枪，就想出这种方式来恶心顾先生，愚弄老百姓。
丁易青：干爹一定气坏了，我明天得回家去看看他。
林默生：还是等顾先生的气消一点，你再请他来家里做客吧。
两人走进书房。
丁易青：对了，明天我得去趟邵仰山家，拿点喜糖，拜访下他的夫人。我们结婚时，他没来。邵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刚到财经委员会上班，这个人很重要。
林默生：看看，这才叫贤内助啊。我刚想到，还没说呢，你就替我想好了，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丁易青打了林默生一下。
丁易青：把我比得这么难听。
林默生：口误口误，我是蛔虫，我是一条大蛔虫。
两个人笑。
9，邵仰山家 日 内
邵夫人将丁易青往客厅里迎，丁易青手里拎着一个礼盒。
邵夫人：哎呀，林太太，怎么还让你亲自上门来送，真是过意不去。
丁易青：我们婚礼时，你和邵主任没来，是我们失礼了，今天特意来补上。
邵夫人：林夫人太会讲话了，明明是我跟仰山的不是，被你一说，我们还有理了。快坐快坐。
邵夫人招待丁易青在沙发上落座。佣人过来倒茶。
丁易青：邵主任公事繁忙，我和默生都知道的，就怕我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给怠慢了。
邵夫人：什么公事繁忙，我们家邵仰山啊，就那个毛病，怕热闹，不吃荤。去那样人多的地方，他就受不了。
丁易青：这可巧了，我干爹也是这样，那天他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好多人问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邵夫人：我跟你说啊，林太太，你现在是刚结婚。等到我这岁数你就明白了，这男人啊，一上了年纪，就跟小孩儿一样，只能由着他来。
丁易青笑。
10，财经委员会林默生办公室 日 内
林默生伏案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小冯在边上等候。林默生写完，递给小冯。
林默生：你拿去重新誊抄一份，我再交给邵主任。
小冯接过，转身欲走，被林默生叫住。
林默生：小冯，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如果邵主任找我，你帮我说一声。
小冯：行，那我赶紧给您安排车子。
林默生：不用了，也不远，我自己叫辆黄包车就行。
11，皮衣店 日 内
门开了，丁易青和邵太太从门外进来。
邵太太：林太太，你说今年这天是怎么了，都入春了，还这么冷。我早就让老邵陪我来买件裘皮大衣，可他总是说没空。
丁易青：这不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可以陪着邵夫人逛逛街。
邵太太：林太太，我跟你说，我最不喜欢一个人逛街了，连个做做参谋的人都没有。
丁易青：那邵太太以后就拿我当参谋吧，就是不知道合格不合格。
邵太太眼光扫过一排挂着的皮衣。
邵太太：林太太是做大生意的，见过世面，眼光肯定好。今天让你陪我来挑皮衣，就是想让你帮着出出主意，看看买哪件好。
12，望海茶庄门口 日 外
一辆黄包车拉来，在望海茶庄门口停下。林默生下车，付钱，进了茶庄，走向柜台。老板（六号特工）跟林默生打招呼。
六号特工：林先生又来买茶叶啊？
林默生：明前茶到了吗？
六号特工：明前茶还没上，倒是从云南进了一批上好的普洱，要不要看看？
林默生：好。
六号特工：里面请。
13，茶庄内室 日 内
六号特工：日本人最近要在浙赣线一带布置一次大的清剿行动，四明山根据地肯定是他们的战略目标之一，上级希望你能尽快拿到相关军事情报。
林默生：嗯，我知道了。
六号特工：另外，根据地现在各种药品非常稀缺，许多伤员都因为用不上药而白白牺牲了，上级指示，得尽快弄批药给根据地送去。
林默生：好，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六号特工：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申二同志的。
林默生：易青怎么了？
14，皮衣店 日 内
邵太太站镜子前，看着身上的皮衣。
邵太太：林太太，你看这件穿着怎么样？
丁易青：我觉得很好，很衬邵太太的肤色，样式也大方。
邵太太：我也挺喜欢，就是价格……算了，我还是去换下来吧。
邵太太走回更衣室，丁易青若有所思。
15，某咖啡馆 日 内
邵太太和丁易青坐着喝咖啡。
邵太太：林太太你不知道，我们家仰山对林先生可是赞不绝口啊，说林先生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说起来是仰山的下属，但林先生才是日本人面前的大红人。
丁易青：哪有的事，那是邵主任客气。默生到财经委员会不久，今后还要靠邵主任多提携呢。
邵太太：林先生有才，你又这么漂亮能干，可真是一对璧人。林太太，你跟我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相识的啊？
丁易青：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邵太太：我听说林先生之前还有一个，嗨，你看我这张嘴。林太太，你别多心啊，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条件，吃亏了。
丁易青：没关系，婚姻这种事，到底谁吃亏谁不吃亏，计较不清楚的。
邵太太：不瞒你说，在我之前，邵仰山也结过一次婚，还有个儿子，我特别能够体会续弦……瞧我，怎么跟你说这些。
邵太太抬腕看了看手表。
邵太太：哎呦，一聊把要紧事都给忘了，下午我还约了人打牌呢。
丁易青：那就让他们多等会儿，你也摆摆主任太太的架子。
邵太太：我这主任太太算什么，连件裘皮大衣都买不起。再说了，下午的牌局有个松本太太我可得罪不起，他先生是鹿岛事务所的，日本人最不喜欢不守信用的人了。
丁易青：那我们走吧，邵太太别迟到了。
邵太太：行，我去多赢点，赢了好买貂皮大衣。
丁易青笑。
16，林默生寓所 夜 内
林默生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书房，端到正在看报纸的丁易青面前。丁易青一抬头，有些诧异。
丁易青：你这是干什么？
林默生：亲爱的太太今天陪着别人的太太逛街，又花了那么大血本，实在是辛苦了，我得好好服务，帮你放松放松。
丁易青：嗯，这还有点好丈夫的样子。
林默生：还远远不够，今后我要更加努力，要想太太之所想，做太太之所做，成为一个好丈夫的模范。
林默生把盆搁在地上，抬起丁易青的脚，放进盆里。
丁易青：林专员，现在刚结婚，你对我态度这么好，也不稀奇。可以后时间长了，你会不会变成一个老小孩，什么都没耐心，什么都不由着我了啊？
林默生：什么老小孩，哪听来的这些怪话。
丁易青：是邵太太说的，她说男人到了一定岁数，都会变成老小孩儿。
林默生：我的林夫人，你陪了邵太太半天，就学到这么些东西啊？
丁易青：我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啊，所以我得未雨绸缪，先想好以后用什么招数对付你。
林默生：对付我，莫非还要灌辣椒水，坐老虎凳？
丁易青调皮地笑笑。
丁易青：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天见到六号了吧，有什么新任务？
林默生：见了，他跟我说日本人要在浙江和江西发动一场会战，其中有一路是专门针对四明山新四军根据地的，上级让我们务必要获取这方面的日军部署情报。
丁易青：看来根据地的形势要变得更加严峻了。
林默生：是啊，六号还说，现在根据地的物资非常紧缺，特别是药品，都已经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了，他让我们赶紧弄一批药送过去。
丁易青：现在市面上的药品特别紧张，日本人查得严，不像之前还有租界这层保护伞。反正，我尽力想办法，再困难，总也比不上根据地困难。
林默生欣赏地看了丁易青一眼，给她擦完脚，站起身来。
林默生：六号还传达了一个上级的指示，关于你的，你必须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
丁易青：关于我的？什么事啊？
林默生：易青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对组织隐瞒的吗？
丁易青一愣。
丁易青：隐瞒？我们搭档四年了，我有什么事瞒过你啊？
林默生：别紧张，这也是组织程序。申二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组织上已经批准了你的入党申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了。
丁易青愣住，眼睛直直地看着林默生。
林默生：怎么了？被我吓到了啊？
丁易青：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已经是一名共产党员了。
林默生笑笑，从里屋拿过一个箱子放在桌上，林默生打开。
林默生：易青，今后跟组织的密电联络就将成为你的重要工作，这台发报机就交给你了。
丁易青：难怪林老师平时对我发报功课抓得那么紧。申一同志你放心，我会像杜瑛姐那样当好你和组织联系的耳朵和嘴巴。
17，某餐厅 日 内
丁易青和徐叔坐在一起吃饭。
丁易青：徐叔，我做生意的本事不比干爹，这些年幸亏有你手把手的教着，我这个总经理总算是勉为其难撑住了公司的场面。
徐管家：小姐可别这么说，老爷眼光好，选人选得准，小姐心肠好，又有魄力。换个旁人，就算我再用力，也帮不上忙。
丁易青：我在上海这些年，干爹是我的亲人，徐叔也是我的亲人。不瞒你说，有些跟干爹不能说的话，跟徐叔我反而敢开口。
徐管家：小姐，你今天叫我出来吃饭，肯定也是有什么话要说吧？有事你就吩咐，跟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丁易青：行，那我就不跟徐叔客套了。是这样，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想买一批药品，托我帮忙，可现在市面上的药品很紧张，我也根本摸不到路子。所以，想跟徐叔讨教，有什么办法能弄到药。
徐管家：小姐，能告诉我你这位朋友想买些什么药吗？
丁易青犹豫了一下。
丁易青：主要是一些消炎止血的药品。
徐管家：我明白了，那需要的数量应该不小吧？
丁易青：越多越好。
徐管家：行，我去想办法。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但小姐难得跟我开口，我一定会尽力的。
丁易青：谢谢徐叔，我朋友要得急，希望你能抓紧点。还有，这个事别告诉我干爹，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干爹有什么误会。买药的钱，也绝不会动用公司的钱，我……
徐管家笑笑。
徐管家：小姐还是放心不下我吗？我是拜过关老爷的人，什么事是对的，什么事是错的，我心里有本清楚账目。从小姐进门那一天起，你就叫我徐叔。我没有儿女，你肯叫我一声徐叔，我心里记这个情。做叔自然有个做叔的样，我可以跟小姐讲这句话，即便哪天我不再是顾公馆的管家了，到时只要小姐跟我开口，我也一样会去做。
丁易青一脸感激。
18，财经委员会林默生办公室/邵仰山办公室 日 内
林默生从走廊走来，走到自己门前。打开门进去，刚放下包和外套，小冯走进来。
小冯：林专员，你来了，邵主任让您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林默生一愣，走出办公室，走到邵仰山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邵仰山OS：进。
林默生推门进去，邵仰山背对着林默生，正在打太极拳。林默生进来，他扭头撇了一眼，目无表情，继续打拳。
林默生：主任，你找我。
邵仰山：林专员平常打拳吗？
林默生：我很少打。
邵仰山：有空闲，还是可以打一打太极拳的，特别是年轻人，大有好处。
林默生：邵主任指点的是，有时间我一定多练练。
邵仰山停下，做了个手势，让林默生坐下。
邵仰山：我看了档案，林专员曾在日本留过学。
林默生：是的，1935年去的早稻田大学。
邵仰山：我记得当年，南京政府也派了不少留学生去日本啊。
林默生：这个我不了解，我是自己去的。当年孙中山先生建党时，提出“以广泛地结合东洋人以再兴东洋文化”为根本精神，我这也算是秉承孙先生的号召，学成回来报国。
邵仰山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默生。
邵仰山：林专员说话滴水不漏，真是了不得。不过林专员的太太更了不得，这么年轻就已经当上了长安公司的总经理了。
林默生：她只是挂个名头，其实是亲戚家的产业。
邵仰山：都一样，顾静江无儿无女，还能把家业给谁。林太太出手阔气，我太太说第一次见面就送了她一件裘皮大衣。女人嘛，眼皮子浅，送她点东西就高兴得不得了，全然不顾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人情债，可都是要我这个财经委员会副主任去还的。
林默生：邵主任，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我回去好好问问我太太。当然，如果真有这个事，也请邵主任不要责怪，一个当妻子的这么做，无非也是希望她丈夫能讨上司欢喜，出人头地，这也无可厚非。
邵仰山看着林默生，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19，林默生寓所 夜 内
林默生和丁易青坐在桌前吃栗子。林默生将一颗栗子剥开，放到一个小碗里，丁易青捏起一颗栗子肉吃。
林默生：我吃不大准邵仰山为什么要讲这样一番话，如果他真的反感你给他太太送东西，他必定会将东西送回，可他又没这么做。
丁易青：她太太收了东西，倒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客气话，也没提要退还衣服。
林默生：他还把我去日本留学跟南京政府派学生留学联系在一起，分明是对我有所怀疑。不过，以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他城府那么深，如果有怀疑，断不会就这样说出来。总之，这个人太古怪了，我吃不准。
丁易青想了想。
丁易青：默生，我想明天再去找邵太太。
林默生：这个时候去接近她是不是不大好？
丁易青：我觉得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大大方方。况且，我还要靠她牵线搭桥呢。
林默生：林太太又在谋划什么大事？
丁易青：你不是说上级让我们收集浙赣会战日本人军事部署的情报吗，今天我在公司突然想起一件事，半个月前，正金银行曾经举办过一个招标会，是个暗标。当时长安公司也去了，最后这个标被鹿岛事务所给拿去了。我就猜测，这个标是不是会跟浙赣会战有关。
林默生：很有可能，日本人之前的许多战争工事都是这家鹿岛事务所承包的。
丁易青：巧的是，那天我陪邵太太喝咖啡的时候，她无意中说起她跟鹿岛事务所一个叫松本的人的太太经常打麻将，我就在想，能不能通过打麻将接近这位太太，和鹿岛事务所建立起某种关系。当然，日本人的工事图是绝密的，我们肯定拿不到。但如果我们能分包到后面的一些小工程，或许就能摸到他们的进攻方向以及军事部署的蛛丝马迹。
林默生：易青你这个设想特别好，我非常同意。不过，你也要小心，我现在摸不出邵仰山的路子，我怕邵太太也是她安排的一步棋。
丁易青：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丁易青看了林默生面前的栗子一眼。
丁易青：林专员，别光动嘴啊，继续剥栗子啊。
林默生：遵命，林太太。
20，某咖啡馆 日 内
丁易青和邵太太坐在一起，邵太太穿着那件貂皮大衣。
邵太太：穿着这大衣见你，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是让你当参谋，却还要你花钱。
丁易青：这衣服倒不是特意给邵太太买的，那天看了，我也喜欢，就跑回去买了。可回家一照镜子，却怎么穿都穿不出邵太太那样的气质风度，还被我先生数落了几句。怎么办呢，买来了，又不能退，不穿吧，又浪费，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伙计给你送到府上去。说起来，你也是你帮了我一个忙呢。
邵太太：我就说林太太聪明，你买东西送我，还让我心安理得，觉得舒服。不是我夸，这才叫真本事。
丁易青：我哪有什么本事啊。对了，邵太太，约你出来喝下午茶，不会影响你吧？就像那天那样……
邵太太：放心，今天什么都没安排，我们姐妹俩好好喝个咖啡。
丁易青：其实打麻将也挺有意思的。大家可以一起说说话，解解闷。
邵太太：林太太会打吗？
丁易青：我学过，但不怎么会打，哪天您教教我。
邵太太：行啊，只要你大老板抽得出空。要知道，我们就那几个人，平时一个人没了空，摊子就黄了，多了你一个，以后也好组局。
丁易青想了想。
丁易青：邵太太，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邵太太：怎么了？
丁易青：昨天邵主任找我先生谈话了，说我接近您，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我先生听了，给吓坏了。
邵太太：这个邵仰山，你别理他，他就那个死样。你送他东西，他心里是欢喜的，但还要装出个样子，但最怕别人求他开口帮忙。他帮帮你家先生怎么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帮别人也是帮，帮自己人也是帮，我们现在也算是姐妹了，姐妹之间不帮忙，去帮鬼啊？
丁易青：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跟邵太太投脾气。说实话，你别看我是个做生意的，真心朋友不多的。
邵太太：易青，你别介意，这不关你们的事。仰山这个人，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的。不怕告诉你，他呀，是帮上面的人干坏事干得多了，落下心病了。你不知道，有时候晚上他睡着睡着，突然就会叫起来，说有人卡他脖子。还有，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去吃饭吗？说是吃素，其实是怕别人在酒菜里做手脚。
丁易青若有所思。
21，林默生寓所 夜 内
林默生和丁易青在饭桌边吃饭。
林默生：听你这么一说，邵仰山这个人就更复杂了。你跟他老婆平时接触的时候，还是要防一脚，这个邵仰山是老特工出生，你稍微露一点蛛丝马迹，他的鼻子就会闻到的。
丁易青：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说话之间，突然门铃响了，两人对视了一眼。
林默生：我去开门。
22，林默生寓所院子 夜 外
林默生打开大门，门口站着顾静江。
林默生：顾先生，你怎么来了？
顾静江：怎么，易青嫁给了你，我来看看她也不行吗？
林默生不好意思的笑笑。
林默生：我不是这个意思，赶紧里面请。易青，顾先生来了。
23，林默生寓所客厅/书房 夜 内
顾静江进屋，丁易青迎过来。
丁易青：干爹，你怎么来了？
顾静江：还真是夫唱妇随啊，两个人开口的腔调都是一样的。
丁易青笑，挽着顾静江的手往里走。顾静江走到餐桌边看了一眼。
顾静江：在吃饭啊，这菜是佣人做的，还是易青做的？
丁易青：今天我回来得早，就让佣人先回去了，我自己做的。默生老嫌佣人的菜做得不好吃，干爹，你吃了没有啊？我也不知道你来，早知道，准备点素菜。
顾静江：我吃过了。默生，你比我有福气啊。在家里，易青还从来没有给我做过菜呢。这当爹的和当丈夫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丁易青：干爹，你顾公馆里那么多人伺候你，哪轮到我动手啊？
顾静江：其实啊，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最好了。你像我，那么大产业，那么多人叫我顾老板，可身边没了结发人，儿子也早早地离我而去。睡不过七尺，食不过三餐，又有什么用？
林默生：我觉得顾先生还是壮年，那个……
顾静江：别说那些好话，没用，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做人是怎么一回事了。你们两个呢，平时都忙，特别是易青，也怪我，把长安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当然，年轻人多干些事情是好的，但也不要太累，我还等着你们两个给我生个外孙呢。
丁易青脸一红。
丁易青：干爹，你坐着，我去给你泡茶。
顾静江：默生啊，我们还是到书房坐坐吧。
两人走上楼梯，走进书房。
顾静江：那天日本人的事，你都看见了，欺人太甚。日本人给我吃的这只大苍蝇，实在是让我难受，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来。
林默生：本来易青要来看你，是我没让她来。
顾静江：这些天，我躲在家里，都没脸出门。可尽管这样，还是有人给家里打电话，在院墙上涂字，骂我是汉奸走狗。真是没想到啊，我躲日本人躲了这么多年，却被这么一张照片给全毁了。
林默生：顾先生，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眼下报纸刚刊登，大伙可能会议论几句，等过段时间，肯定就没人提了。
顾静江：就算别人能过去，我这心里也过不去。我想过了，既然这只苍蝇咽不下，吐不出，我就算拿把刀子，把喉咙割开了，掏我也要把它掏出来。
林默生：日本人刚占领了租界，顾先生没必要跟他们硬来，来日方长……
顾静江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顾静江：默生，我们是自家人，我就不瞒你了，前两天，戴先生派人来找过我，还给了我份委任书，让我做国民党少将参谋。我已经答应了。
林默生一愣，起身，敬了个礼。顾静江摆摆手。
顾静江：我们是一家人，你跟我还来这种虚礼做什么，快坐下。
林默生在沙发上坐下。
林默生；以后有什么任务，请顾先生直接指示。
顾静江：你有你自己的一条线，不归我指挥。我今天来，就想告诉你，你不再是孤军作战了，我们担负着同样的使命，不但要跟日本人干，还要和共产党斗，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
丁易青OS：干爹，我劝你还是别跟军统干了。
顾静江和林默生回头，丁易青站在书房门口。
丁易青：默生一个人已经够让我担惊受怕了，你再跟他一样，我可怎么受得了。
顾静江：易青，别担心，干爹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也跟你透个底吧，民国12年，我就是国民党了。当了这么多年的挂名党员，心里一直不安。如今国难日甚，戴先生又这么看得起我，召唤我出来做事，我就是豁出老命，也要担起这份托付。
丁易青和林默生对视一眼。
24，邵仰山家 夜 内
邵太太从卧室出来，走进走廊，看见客厅门缝里有微光，推开一看，邵仰山坐在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邵夫人说，你干嘛，大半夜不声不响的在这里作什么妖啊？
邵仰山：林默生的老婆真的说她想打麻将？
邵夫人：你都问了我多少遍了？明天我就约了她来我们打麻将。
邵仰山：长安公司那么大一个公司，她做总经理的，还有时间跟你们打麻将？
邵夫人：你不信，你问她自己去。我说邵仰山，你到底睡不睡了？
邵仰山：呵，这个林默生不简单，她的老婆也不简单。
邵夫人：在你眼里，哪个人简单了？你是不是觉得我都值得怀疑啊？
邵仰山不再理睬她。
25，财经委员会档案室 日 内
林默生在档案室的架子上翻着，随手拿过一份资料，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注视他，扭过头，只见邵仰山隔着架子看着他。林默生刚想跟他打招呼，他没理睬，直接向门口走去。林默生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地皱眉。
26，邵仰山家 日 内
丁易青，松本太太，邵太太，还有一位王太太正在一起打牌。丁易青摸了一张牌，看了看桌上的牌，停了一会儿才打出去。
丁易青：不好意思啊，我不怎么会打，打牌慢。
邵太太：你不会打最好，多输点钱给我们。
几个人笑，唯独松本太太一个人面无表情。丁易青看了她一眼。
丁易青：松本太太，听说日本也有麻将。
松本太太：是。
丁易青：哪天好好跟松本太太学学怎么打日本麻将，听说日本麻将的玩法和中国麻将完全不同。
松本太太像是没听见，不应声，丁易青有些尴尬，邵太太看了丁易青一眼。
邵太太：易青，你连这中国麻将都没弄拎清呢，还要学日本麻将啊？你心这么急，以后一定生个大胖儿子……
邵太太话说一半，突然停住，看了眼松本太太。松本太太依旧一言不发。这时，正好门开了，几个人扭头一看，邵仰山走了进来。
邵太太：仰山，你怎么回来了？
邵仰山：我回来取个东西。
邵仰山跟几个人打招呼，随后站在邵太太身后看了一眼牌，往卧室方向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丁易青的牌。几个人又打了两张牌，丁易青摸上一张牌，愣了愣，又朝桌面上看看，打一张五筒，松本太太将牌翻到。邵太太看着桌面上的牌。
邵太太：呦，林太太，这一把牌大了，清一色单吊啊。
丁易青看了一眼松本太太，只见松本太太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
丁易青：我还是不怎么会打，松本太太手气又这么旺。
众人笑，丁易青付钱。邵仰山站在房间门口，盯着丁易青的那副牌，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27，邵仰山家 夜 内
邵仰山坐在麻将桌边，将麻将牌反复拿起又放下。邵太太走过来，看了邵仰山一眼。
邵太太：这大晚上的，折腾麻将牌干嘛？还想自己跟自己玩两圈啊？
邵仰山：白天，林太太就坐在我这个位置，我把她那副牌看得清清楚楚，你知道她手里是什么牌吗？
邵太太：我的眼睛又不会拐弯，我怎么知道？
邵仰山：她听的就是一张五筒。她不是跟你说，她不会打吗？可你想想，她能把一张自摸的牌故意放给松本太太，这是不会打牌吗？
邵太太一阵皱眉。
邵太太：你不会看错了吧？按你这么说，这林太太隐藏得太好了。
邵仰山：你觉得我的眼睛会出错吗？
邵太太：仰山，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该再把林太太叫到家里来打牌了。
邵仰山：不，你照常叫，而且平时还要多来往，要跟她搞好关系。
邵太太：你这一会说人家不好，一会又让我搞好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邵仰山笑笑，不说话，邵太太看着邵仰山，一脸困惑。
28，林默生家 夜 内
丁易青和林默生躺在床上。
丁易青：今天打麻将的时候，邵仰山回来过一次。
林默生：他回来做什么？
丁易青：说是回来拿东西，很快就走了，神秘兮兮的。
林默生：我今天在档案室查资料的时候，邵仰山也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简直让人身上起汗毛。
丁易青：默生，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我有点担心。
林默生：我想他应该只是怀疑，手里没东西。主要是我不知道他怀疑我的点在哪里，这是让我心里最没底的。不说他了，你那边药品找得怎么样了？
丁易青：徐叔帮我找了个意大利商人，约好明天下午在虹桥俱乐部见面。
林默生：意大利人？可靠吗？
丁易青：徐叔说这个意大利人的要价要比别人高，但很牢靠，主要是货源特别充足。
林默生：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丁易青：最近邵仰山盯你盯得这么紧，你不要去。
林默生神情有些担心，丁易青用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丁易青：行了，我的林大专员，放宽心，你家林太太谈生意没问题的。
29，虹桥俱乐部 日 外
草坪边有个遮阳篷，遮阳篷下坐着一个意大利人。丁易青朝着意大利人走近，站住。
丁易青：是弗朗西斯先生吗？
弗朗西斯：对，我是。你就是易小姐？
丁易青点点头，在旁边坐下。
弗朗西斯看着丁易青，眼神中充满欣赏。
弗朗西斯：真没想到跟我做生意的是这么漂亮的一位小姐。
丁易青：谢谢。弗朗西斯先生，那我们开始谈生意吧。
弗朗西斯：听易小姐的。听说您想要一批药品，能具体点吗？
丁易青：主要是磺胺，红药水，吗啡，最好能有盘尼西林。
弗朗西斯听了，露出个夸张的表情。
弗朗西斯：易小姐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你要的可都是市面上最难找到的硬通货。
丁易青：不难就不找弗朗西斯先生这样的行家了。
弗朗西斯：您说的太对了，找一般的货有什么意思。不过，虽然我很喜欢易小姐，但我还是要先跟你说清楚，我的货价格可不便宜。
丁易青：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有货，越多越好。你开价吧。
30，财经委员会楼道/邵仰山办公室 日 内
会议室门打开，两个日本军官气宇轩昂地走出，众人跟在后面，邵仰山走到林默生身边。
邵仰山：林专员，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林默生应声，两人往楼梯上走。
邵仰山和林默生走进办公室，招呼林默生在沙发边坐下。秘书进来泡茶。
邵仰山：林专员，你对今天的会怎么看？
林默生：非常好啊，比如租界内不能再听到枪声和绑架行为，要加强无线电和零配件的管控，都提得很及时，现在整个上海都处于恢复建设中，的确很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邵仰山冷冷地看了林默生一眼。
邵仰山：林专员，在我这里，你还需要讲这些场面上的官话吗？
林默生：邵主任不要误会，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邵仰山：林专员，你会打麻将吗？
林默生:会打一些，但不精通。
邵仰山：我们替日本人办事，无非就是在打麻将。可我们这些人背后，又都站着一个参谋。一开始，参谋们都在背后看着，打了两三圈后，四个参谋就都伸出手来，自己打了起来，几个打麻将的人，倒成了傀儡。
林默生：邵主任真是妙论。
邵仰山：这不是什么妙论，这是苦经。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就算了，就算是汪先生那样的人物，在日本人面前，还不是一样。原以为日本人开进了租界，租界也能归他管辖，可现在呢？除了让你干事，日本人半只脚都不允许你踏进来。
林默生：这政治上的事情，像我这样的小职员就看不懂了。
邵仰山：你不是看不懂，你是有大智慧。
林默生：邵主任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大智慧。我只是邵主任手下的兵，邵主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罢了。
邵仰山：看来林专员这个人真是铁板一块啊，无论我怎么说，心里话是半句不会透露给我的。
林默生故作慌张地看着邵仰山。
林默生：邵主任，我真的没有……
邵仰山有些不开心地挥了挥手。
邵仰山：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了，回去做事吧。
林默生开门离去，掩上门的一刻，神情复杂。
31，某咖啡馆 日 内
邵太太：昨天输了那么多，回去林先生没说你吧？
丁易青；这有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我牌技不行，自然会多输一些。
邵太太：不过，我们仰山倒是说你牌打得有水平，不像个不会打的。
丁易青一愣，刚想说话，邵太太又开口了。
邵太太：不过我不信，哪有人会在牌桌上故意输钱的，不都说赌场无父子嘛。
丁易青笑，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丁易青：对了邵太太，昨天打牌的时候，你为什么说半句话，突然又不说了，有什么原因吗？
邵太太：被你看出来了吧，你不知道，那是松本太太最忌讳的事。
丁易青：松本太太最忌讳的事？我没听明白。
邵太太：我告诉你个小秘密，松本太太不会生。这日本人跟中国人一样，要是老婆不会生啊，那是最大的麻烦事。那个松本呢，据说也是日本什么大家族的后代，指望着有个传宗接代的人。可松本太太就是不会生，在日本看了好多医生了，都没效果。
丁易青：原来这样，难怪看上去闷闷不乐呢。那她没有试试中医吗？中医治疗不育是很有效果的，我都听说过许多这样的事。
邵太太：你这话我也跟她说了，可松本太太说松本先生不让，他信不过中国的医生，这个松本啊，一根筋。
丁易青：原来是这样。
邵太太：唉，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啊，有些人想生，她不能生。有些人能生吧，又不让她生。
丁易青：邵太太这说的又是谁啊。
邵太太：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邵仰山之前有过妻儿吗？他的原配和儿子现在都在四川，这是我最大的心病，所以我跟了他以后，一直想给他再生个一儿半女，也好让他把心稳下来，可他就是不肯，都逼着我打了两次胎了。
丁易青：啊，还有这样的事啊，我一直以为您是主任太太，很光鲜，没想到……
邵太太：光鲜，哼，光身还差不多，说不定什么时候，邵仰山就拍拍屁股离开我，找他的那个老婆和儿子去了。
32，林默生寓所 夜 内
林默生站在客厅里打太极拳，丁易青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房间里走出。
丁易青：你在做什么？
林默生：打太极拳啊，难道我打得这么不明显吗？
丁易青：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啊，看着像喝醉了酒。
林默生：林太太，我这太极拳当年可是拜过老师的，你别打击我好不好。
丁易青：行了，你打得好，来，奖励你吃苹果。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丁易青用牙签插了一块苹果，递给林默生的嘴边。
丁易青：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打太极拳啊？
林默生：今天邵仰山叫我到他办公室坐坐，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他了。邵仰山喜欢打太极，我就试一试，我想体会下打太极的人究竟是怎么想事情的。
丁易青：那你想出来了吗？
林默生：我刚好要想出来了，这不，被你一捣乱，思路又断了嘛。
丁易青轻轻打了林默生一下。
丁易青：还怪到我头上来了，分明就是你自己想不出来了。
林默生笑。
林默生：跟意大利人见过了？
丁易青：见过了，他手里有货，不过，也是给我开了个卡脖子的价格。
林默生：能开出高价是好事，说明他是存心想做生意。你那边的钱够吗？
丁易青：够，干爹给了我一点股份，每年都有分红。这几年我也一直在用这些钱做投资，也攒下了一笔私房钱。
林默生：易青，难为你了，还要动用你的钱。
丁易青：这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我现在入了党，这笔钱就算我交的党费吧。先不说这个了，我今天从邵太太哪儿，又听到了一条关于松本太太的新线索。
林默生：什么新线索？
丁易青：这个松本太太不会生育，但那个松本又特别想要孩子。所以，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松本太太怀上孩子，这样她不就会感激我吗，再接近她就容易多了。
林默生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林默生：易青，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帮着送出去的那个方大夫？
丁易青：记得啊，怎么了？
林默生：我记得和方大夫聊天的时候，他说起他有个师叔还留在上海，特别擅长治疗女子不孕，还有个送子观音的名号。
丁易青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