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练得如何了？”戊书南毫无预兆的突然开口。
“写是写了，只是不懂得它们的意思。”
卯羽尘跑去书案，拿起一堆写满大字的宣纸递给桌边的戊书南。他自己也在桌边坐下，一扫刚才不悦的神色，面带欣喜的望着戊书南查阅自己写字的成果。
借住油灯燃起的火光，看着纸张上写着歪歪曲曲，几乎难以辨认的字体，薄唇两端微微扬起，忽而又忍住了难得笑意，道：“这手法可谓是独成一派。”
“你是在夸我吗？”卯羽尘明亮的黑色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星光。
“嗯。你先喝点茶，我们继续探讨书法。”戊书南埋着头，故作在认真端详卯羽尘字迹的模样。
卯羽尘望了一眼桌上的两个茶杯。一个是戊书南方才喝过的，一个是空的。他伸手提起茶壶，为自己沏了一盏茶，茶水顺着壶口流向陶瓷的杯中，空气中飘忽着丝丝异样的味道。
这个味道是……
卯羽尘再次蹙起俊朗的眉，放下茶壶，盯着茶杯中的液体望了许久，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快，贴着茶杯的指尖微微颤动，终是没有喝下。
余光一直注视着卯羽尘举动的戊书南佯做漫不经心的抬起头，问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卯羽尘抬起脸看向戊书南，眸子中的神采黯淡了些许，虽是一句话没说。可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戊书南仿佛听见了很多心语。不知为何，突然心脏骤然一紧，沉睡了千年的悲伤难以抑制的涌出。
谁在说话，听不清，在说什么！
伴随着一阵阵欲裂的头疼，戊书南不住的拧眉。
只见下一刻，卯羽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戊书南原本握成拳的五指突然伸展开，不知道是想要制止卯羽尘的动作，还是……想要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没多久，卯羽尘侧身倒地，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煎熬，忽然大吼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金色的瞳孔闪着丝丝悲凄的冷光。
没想到戊书南还是不信任他。就因为他是妖吗？为什么要相信别人，又为什么要和驱魔人连手加害于他？
那支飞镖就带着驱魔人的味道，那股味道卯羽尘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了。就算他在茶水中嗅到了法器的味道，他也仍然相信戊书南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毕竟，他除了他一无所有。
戊书南急忙起身去扶倒地的卯羽尘，看见的却是他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瞳孔和一对类似于小动物那样毛绒绒的白色耳朵。
没有想到相处了许久，他竟真的是妖！戊书南惊讶的合不拢嘴，伸出的双手也被冻结在空气中。
他将驱魔人给他的丹药放进了壶中，为了避免有人故意加害卯羽尘，他才先行饮下一杯来试毒，放了心才让卯羽尘去尝试。可是，真相却是海云清没有骗他，反而卯羽尘骗了他这么久。
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再也无言，神色中不知是愤恨，是恐惧，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忽然客房的门被人推开，房内的两人双双望向声源处。
海云清黑衣依旧，目光凌厉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卯羽尘。
“妖物！看你今日何处逃！”海云清说罢，便扬起手中的嗜血鞭，顺势就朝着卯羽尘的方向挥去。
戊书南露出半分惊恐之色，扑上去抱着卯羽尘的身体，替他挡下了那一鞭子。
嗜血鞭是专门惩治妖魔的法器，打在妖物身上已然是疼痛万分，岂能是一个凡人可以承受的住的？
几乎是瞬间，戊书南的口中喷出鲜血，几滴血丝溅上了卯羽尘的侧脸。
卯羽尘目光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嘴角淌血的戊书南，清泪滑落，仰天长吼，忽而放下气息微弱的戊书南，异常凶狠的扑向站在黑暗处的海云清。露出尖锐的利爪和锋利的獠牙，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个可恶的人撕得粉碎。
他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驱魔人就是不肯放过他！反而又祸及他身边无辜的人！
月色惨淡，映照着毫无生机的幽黑夜晚，散发着凋亡的味道。客房内几道亮光炸出，伴随着某些家具被毁坏的声音一起传出窗外，在寂寥的漆黑中扩散、淹没。
打斗声持续了许久，忽然牵扯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后是万籁俱静的安宁。
海云清的脖颈处显现一道血痕，血液随之淌下，沾湿了些许的衣襟。
卯羽尘一只手染着鲜血，原本清秀的不惹尘埃的面容已经染上了鬼魅而凶恶的神色，他像一只正在发怒中的老虎一样龇着牙，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不断的发出憎恶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