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清只手捂住了脖颈间的伤口，愤恨的挥袖离去，消失在比他那身黑衣更加纯粹的黑夜中。
就在海云清离开的那一刻，卯羽尘忽然放松下全身紧绷的肌肉，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神色有些暗淡的愣在原地。
刚才他故意放过海云清，掐着分寸去抓上他。因为他不想等戊书南醒来发现他是害人的妖怪而赶走他。可是如果刚才那招失败，他也许也没有力气再去和海云清恶斗下去，结局无非不是你死即是我亡。
痴痴的愣住片刻，便转身，快步走到戊书南身边，抱起他的身体，关切的问道：“恩公，恩公，你怎么样了？”
可是早已昏死过去的戊书南是听不见的。
戊书南再次醒来，天色已是大亮。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射进略微昏暗的客房。
朦胧的睁了睁眼睛，注意到趴伏在床边的人儿。看起来卯羽尘是在这里守候了一夜的。
戊书南抬起一只手臂，想抚上卯羽尘柔顺的青丝，最终还是僵住在半空中。淡淡的握成拳放回床上。默不作声的看着依然小憩的卯羽尘。
昨晚看见卯羽尘变成狐妖的模样，虽然戊书南有些诧异，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不觉得可怕。或许真是相处久了。
窗外传来鸟儿嬉戏的轻啼声，阳光透过因为打斗而变得残缺不全的木窗，映射出的斑驳影痕别有一番韵味。
就在此时，伏在床边的人仿佛觉察到什么，脑袋微微的动了动，紧接着便仰起了脸，眯着眸子看向戊书南，在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卯羽尘豁然露出笑脸。
“恩公，你醒了！”
清脆的声音略带孩子气的顽皮，一如往常的可爱。可是戊书南心头却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有所介怀。
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走吧。”
闻声，卯羽尘嬉笑的表情停顿片刻，继而蹙起了眉，“恩公，我……”
“从今以后，不要再唤我恩公。我们之间再无瓜葛。”戊书南的声音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冷漠。
无情的话语让卯羽尘仿佛置身于寒冬，冰凉的触感自心底蔓延，直至冻结了他周身的空气。
“人妖殊途，回你该去地方。”戊书南继续说着。
虽然卯羽尘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事到如今，他还是有些恍惚。冰凉的指尖握进掌心。眼眶中泛着银色的波光，语调中失了那份天真，多了七分伤感，“如果你真的这么介意我是妖怪，那为什么昨天还要拼死相救？”
在卯羽尘难以觉察的瞬间，戊书南的瞳孔微微颤动。
为什么当时他要去替卯羽尘挡住驱魔人的一鞭，可能也没想太多，是人也好，是妖也罢，他只是不想让卯羽尘受到伤害吧。可是那又怎样？妖终是妖，应该回他该去的地方。眷恋人间，结局无非是被驱魔人追杀，苟且于世。
灿城最近几起凶杀案，若真是妖孽所为，或许，卯羽尘也难脱干系。既然这样，戊书南又怎能将一个杀人凶手带在身边？
“只因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就算是不相干的人，我也会救。”戊书南收回了眼神，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不安转动的眼珠。
“好。既然恩公对于我是妖物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羽尘便不再纠缠，恩公保重。”尽量压制住略有颤抖的声音转身离开了客栈。
沿着以往和戊书南一起走过的路，到了熙熙攘攘的市集。路边的小贩懒洋洋的望着往来的行人；卖烧鸡的铺子香浓飘散，一切照旧，只是同样的人不同的心境。
对于耳边的喧嚣，卯羽尘仿佛被隔离了一般，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去他该去的地方？难道恩公忘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拖着一副狼狈的模样，在路过一个小贩面前时，突然听见有不同于市集嘈杂的窸窣声音，驻足静听，突然侧过脸看向小贩面前放着的木质牢笼。
那里面有一只白兔，此时它正瞪着两只红色的眼珠盯着卯羽尘。
“救我！救我！”
卯羽尘盯着兔子，在确定了那求救的声音是来自于它后，突然振奋了精神，双手施法，一道白色的细微光亮在只见穿梭，忽的一下飞向牢笼，关押兔子牢笼的门被打开。
“谢谢你！”
伴随着一声客套话，毛茸茸的白色身影一溜烟儿的消失在大街小巷。
望着覆没于人潮中的小身影，卯羽尘清爽的笑了，心情大好，拍了拍手掌，刚准备离去，就被出售兔子的小贩拉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