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日暮时分，阳光与微风合奏出一曲悠闲的歌。
戊书南在卧房换上体面的衣衫，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道：“我与歆儿有约在先，晚上还要去苍河与同乡会面，你且留在府上用斋，不用等我了。”
卯羽尘凑上前，帮他整理着衣襟，佯做漫不经心的问：“恩公，你今晚是去苍河同柳大人相见吗？”
“嗯。昨日早朝时分，安然还特意提醒了我。说是在苍河桥畔的码头相见，不能误了楼船出发的时辰。”戊书南随口回答，说完又觉得哪里怪异，正色的盯着他，“你要好生待在府上，灯会人多眼杂，若是被人认出你是那日在火场逃走的妖，恐怕又要多生事端。”
“我只是随口问问。”他眯着笑眼，“今日我也有约，不会去扰乱你的好事。”
有约？
戊书南挑眉，抓过他的双臂道：“若非有何重要的事，还是留在府上吧！我吩咐他们为你做元宵。”
“恩公你就放心吧！我是去找秦大哥，他法术高强，不会有事的。”
虽然距离魔君离开的那日已经有将近两月的时间，可是这件事还是让他心有余悸。戊书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眼前所拥有的一切飞灰湮灭。而这些卯羽尘也是看在眼里。
大概是因为曾经接受他的帮助的缘故，戊书南对一向冷峻的秦无风颇为信任。可他不明白卯羽尘何时与那个少言的大侠关系好到可以谈心的地步。
“好，我会尽早归来，你也是。”淡淡的叮嘱一句，便出门赴约。
这才离开了卧房的门就遇见了一旁走来的沈歆儿。
面如桃花，气若幽兰，体态轻盈。怎是一句婀娜了得！
见戊书南，她欢快的轻唤一声：“书南哥哥！”声音甜美，环住那人手臂，脸上还是往日的娇憨模样。
见她这般，想起二人往昔的亲密无间，心底还是多了一份喜爱。柔声道：“让歆儿久等了。”
“不久，歆儿也是刚巧路过。再说了，只要是为了书南哥哥，再久我还是会耐心等待！”
“你这丫头，怎么越长大嘴越甜。”戊书南轻笑。
身旁的梦枝看着自家的夫人能与老爷此番恩爱，忍不住压低了脑袋偷乐几声。
卯羽尘站在门前目送着戊书南携沈歆儿渐渐远去的身影，没有多言。走得远了，沈歆儿还不忘回首给了他一记眼色。
梦枝回过神，正要离去，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语气里带着疏离与敌意的道：“这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一些人费尽心机的攀上高枝，可到头来无非是梦一场。我劝某些人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虽然梦枝是个丫鬟，有些话还是不该说的。可自家主子对他已经是深恶痛疾，她也难免想旁敲侧击的出口怨气。
元宵节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能相约灯会的青年多半是心怡的眷侣。平日里这厮受尽宠爱，到头来还是比不得自家卓越多姿的二夫人。
这些日子他也习惯了被人泼冷水。卯羽尘抿了抿唇，没有搭话，转身关上了房门，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
街市上悬挂的花灯自城中心一路蔓延到城门脚下。小贩们除了售卖各式的灯盏，还捎带了其他特色业务；那些绘制彩色花纹图案的面具和制作精美的干花也为这个节日增添了一丝美妙。
天色愈暗，节日的气氛愈加浓重。直到那些灯笼里的烛火被一盏盏的点亮，从灿城的上空望去，好似一条身披金色光芒的长龙。
“独钓寒江雪……书南哥哥，这盏灯壁上的画好有诗意！”沈歆儿的双手捧着一旁的彩灯，红晕的双颊在灯光的映照下更为诱人。
戊书南朝着江边的方向望了一眼。此地距离江边有段距离，虽然明知道隔着人潮也看不见什么，但他还是暗自在心底计算着时间。
随口敷衍道：“好看，好看！”
沈歆儿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怄气的埋怨一声：“书南哥哥，你倒是看看再做评价呀！”
戊书南收回了目光，冲着沈歆儿笑道：“你若是喜欢，买下就是。”
沈歆儿一甩手，丢掉了那盏灯，不满的嘟着嘴道：“你都不喜欢，还买什么！”说罢，朝着前方走去。
小二连忙将悬挂着摇曳的灯扶稳，盯着离去姑娘的背影，嘴里嘟囔一句：“唉，你不买也别乱碰啊！水火无情，烧了我家的铺子怎么办？什么人啊这是！”
“歆儿！”戊书南呼唤一声，面带歉意对小二说了一声抱歉，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好不容易追赶上她，戊书南道：“歆儿，要不我让小厮们先送你回府吧！”
沈歆儿站在原地等他，原本是想听他认错，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他想要过早的结束今天的约会。
“这么早回府做什么？难道你才离开府上一会儿就想着卯公子？”
戊书南愣住一瞬，解释道：“我今晚还约了人。”又冲着江边的方向望了两眼，“看天色，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听他这般说词，本以为今晚会和钟情的夫君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哪怕只是一同赏灯叙旧也好。可他竟然还和旁人有约！无论那人是谁，沈歆儿都不能依他！
上前扯住戊书南的衣袖，娇嗔道：“书南哥哥答应了今晚同歆儿一起过元宵节，人都约出来了，夜晚还未到，花灯也未观赏一遍，玩的不尽兴，怎么能如此爽约？”
为了解决一时的不快而同时答应了两个人，戊书南不禁后悔。
“歆儿，元宵节的灯会我们应约而来，所以……”
“所以书南哥哥多陪我一会儿再去和旁人相见也算不得爽约。”她伶牙俐齿的说着，一把抱着戊书南的手臂，牵制着他同自己的一起继续赏灯。“那边有猜灯谜的，书南哥哥赢一盏花灯送我可好！”
猜灯谜……
被沈歆儿牵着手挤进了众人堆里，看着那些算不得精美的“奖品”，戊书南蹙起了眉。
挂着几盏花灯的树下，小贩正在出着题目：“满汉全席，打一个字。谁能答对，便将这盏小灯赠予才子佳人。”
众人齐声喧哗之后陷入了沉思。
沈歆儿摇晃着旁边人的手臂。
“书南哥哥，猜到了没有？”她神采飞扬。
“毫无头绪……”他黯然摇头。
“我知道！”人群中一声高呼，“是妩媚的“妩”字。”
将众人的目光聚集，一位风度翩翩的阔绰公子面带自信的笑意继续道：“满汉全席就是没有女子，所谓“无女”当然是“妩”一字。”
传来几声唏嘘，小二将一盏小灯交至公子的手上。
沈歆儿皱着眉头，长叹一声，再次摇晃着戊书南的手臂道：“书南哥哥，歆儿也想要一盏花灯！”见他侧过脸望着她，又补充一句，“不要买的！那样就失了意义。”
……
戊书南读书虽多，喜爱诗词书画，可他对猜字谜一类的却是不爱亦不能及。待他陪着沈歆儿游玩尽兴之后，沈歆儿才两手空空、不甚满意的坐上轿子离开。